第91章 我与我妻别千年
萧倦心中咯噔一下,目光从棋局移开,只看到白休鹤神色如常。
妻?
他直起身,后退两步,一瞬间想了许多。想到白休鹤与他亲密之景,想到白休鹤曾执着地说自己要复活一个人,想到白休鹤凹陷的眼睛。
萧倦强挤出一抹微笑,僵硬至极,“公子说笑呢吧,什么妻?”
白休鹤终于落下手中棋子,正是平局之步。
女萝扯了扯万俟尊的袖子,万俟尊跟着她走到旁边的幕帘后坐下。
“我有一妻,与我分居千年。”白休鹤淡淡道。
萧倦再后退一步,别开头,看到幕帘后喝茶的老妇,又移回目光。他镇定不下,深深呼吸几口才自嘲道:“公子如此,将我置于何地?”
“阿倦,我的意思是——”白休鹤笑了声,将棋子分别拾起,放入棋盒中,“我要跟他说说话。”
从萧倦靠近,他就知道祝祈也在,只是不知是出了什么差错,与鬼君情况不一样,解开神体封印,萧倦没有顺势继承祝祈的所有,而是将意识一分为二,此时是萧倦主导身体。
“你妻?”
“是。”白休鹤道。
“将军,你何时有了妻子?我怎不知。”
将军一词一出,白休鹤已然知晓意识变换,只是记忆偏差,如今的那一半祝祈意识竟也不完整。
白休鹤笑容不变,“骗你的。”
萧倦吓了一跳,顺了顺胸口道:“吓死我了,姑姑!你看将军。”
女萝握着茶杯的手一顿,这一声姑姑将她思绪都牵了回去,她抿了口茶,没揭穿,“嗯。”
白休鹤抬手,直接解了女相的禁制,萧倦现出真貌,愣了愣,“将军,不装了啊?”
这是还未与他闹僵的祝祈,白休鹤五味杂陈,直接见完整的祝祈,听一顿骂或是怎么都好,却偏偏卡在了这个关头。磨人得很。
“将军,你这眼睛怎么了?”萧倦躬身凑近,看白休鹤眼睛上覆盖的白纱。
白休鹤将手顺着放到萧倦后颈,萧倦自然毫不设防,就这么软软倒进白休鹤怀里。
万俟尊见状,走了出来,“这是闹哪出?”
白休鹤叹了一声,手掌轻轻拍着萧倦的背。
女萝揭开幕帘,朝门外两个孩子说:“你们去苍山,告知萧三尾,祝祈尚未归来。顺道,找找是哪个老鼠借我们的势闯山。”
“是。”万俟无双应道。
女萝看他们要走,补道:“只是找,找不到就算了,别深追。去吧。”
另一头萧三尾回到苍山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死了好些孩子,他冷淡扫过,听到汇报神祠丢了东西才变了脸色。
萧玉鸣跟着后面道:“仙君大人,神祠丢了什么,可重要么?”
萧玉鸣站在神祠外,透过大开的门往里瞧,里面有一幅画,画的是一个抱着桃枝的人,她离得远,看不清面容。在萧三尾身体动的时候,萧玉鸣重新低下头。
然后便听到了器物掉落的声音,萧玉鸣张大眼睛瞟到落了一地的瓜果,应是贡品,香烛也倒了,萧玉鸣不再作声,仙君大人如此反应,显然气的不轻。
琴没了。
从白帝城拿回的苏仙本体,也是帝休神树半截木头所化的琴器,被人就这么拿了。
时机倒是会找,正好是萧倦进了神祠,破了神祠结界,又正好是魔族怒不可遏找上门来,他自然也想在祝祈回来时能第一时间看得见他,于是跟去。却没料到家里出了个叛徒为人大开家门,迎贼请盗。
“记得是谁么?”
萧玉鸣略一想,道:“我听萧云卿唤那女人月神大人,但毕竟神族早已绝迹,不知是不是什么化名。仙君有质疑,萧云卿正被关在清竹峰,正待审问。”
管她是不是化名,胆敢染指帝休神树,足够千刀万剐她。
萧玉鸣话音落了许久,也没听见动静,再一抬头,见神祠内已无人影。
唯有画卷被风卷被风轻拂,此人容颜与后来的萧倦有几分相似,神情却淡漠又疏离。萧玉鸣被画卷上人吸引,许久才回神。
陷入画卷那人眼神之时,好像好溺毙在此处,萧玉鸣思绪从中抽离后便迅速离开。
——
魔族境内。
周围风声轻呼而去,卷去桃树上的几片枯叶。
萧倦枕在白休鹤腿上,白休鹤探着他体内的两团意识,暗暗使力将两个意识融合,万俟尊偶尔路过,都是先骂他一代枭雄沦落得如此萎靡不振,再骂祝祈狼心狗肺,然后愤然离开。
白休鹤每每将两团意识挤得近了些,就得歇息一会,积攒灵力,先前萧倦在苍山用了复苏之术,对他损耗已是极大。
萧倦隔了一日才醒,一醒来就是看到白休鹤眼上的白纱被染红,血痕还顺着脸颊往下流。
萧倦慌忙握住白休鹤还在输送灵力的手,察觉行为不妥,又松开。
“公子,您在做什么?”
“阿倦醒了。”
“醒了。”萧倦和白休鹤拉开距离,道:“我去找干净的布来。”
“不碍事,你过来。”
萧倦没动。
白休鹤没等到人,道:“这是怎么了。”
“公子不清楚吗?”萧倦语气怨怼,“公子若是早有妻子,何不告诉我?那般与我厮混,我”
萧倦停了半天没有下言,他本不齿于此,愤恨这种作为,却无知中做了这样的事,又愧又恼,羞愤难当。
白休鹤刚说出口时,他是不信的,不信白休鹤是这样的人,但白休鹤的态度,完全是告诉他确有此事。
白休鹤反问:“哪般厮混?”
萧倦瞬间木了,你怎么有脸问的?
若不是他对着白休鹤实在说不出来,真的想破口大骂。但哪怕到如今,他看着白休鹤脸上的血痕,只有心疼。
“本以为你都会想起来的。”白休鹤不再作玩笑状,道:“我要复生的人,是我妻,已然成功了。”
“是,之前还说会与我相见,算了吧公子,我自知对不住她。既然复生成功了。”萧倦下定决心,道:“你与你、你妻,分别多年,从此好好过吧,我自会离开,不再打扰。”
白休鹤笑了声,伸出手,“嗯,走之前,带我去梳妆台。”
萧倦将手把在白休鹤手肘处,却被他不容拒绝地握住手心。
“公子,你!”萧倦道:“你再如此,我当告诉你夫人她所托并非良人,由她自行判断。”
“嗯,到时再说吧。”白休鹤握紧萧倦的手,“扶我过去。”
萧倦咬着唇,拗不过还是将人扶到梳妆台前,到了位置要放手,白休鹤却还是攥着。
“公子,到了。松手吧。”
白休鹤没在为难,松开了,只道:“与你说个故事。”
“没猜错的话,是你妻子和你的故事吧?”
“是,不想听吗?”白休鹤笑道。
萧倦垂下眸子,身形一滞,从近身处揭了一块帕子,擦去白休鹤脸上的血痕,实在是照顾惯了,太顺手。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