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烂天烂地满腔怨(3)
秋危脑子里轰然一声,然后发现眼前的画面黑暗,却还是有一些虚影。
因为天色太暗,他才会误以为是纯黑。
是扶幼在逃。
还在逃。
遍身的寒意漫过胸口,他将白猫举在头上,淌过了溪流,他漫无目的地向前。
越过人群,摔倒又爬起,泥地里也挣扎着往前。
一直跑着,一直跑到精疲力尽。
脑子里只有一个字不停的重复。
逃。
逃。
逃。
“你不要走,你先不要走。”秋危着急道。
“我不走。”
秋危感受着扶幼的绝望和难过,又牵连起他早就埋在自己的鬼术之下的窒息经历。
为什么他好像总在任人摆布,无力反抗,包括这个梦,一直以来强行灌输给他,逼迫他共情。
他在秋家,保持着清醒让自己知道在一本书。
在贴满囍字的秋家,努力让自己的心不和雪下的腐草一样烂掉。
一直到那个挂满紫藤的屋子下,他回去立了衣冠冢,没有太多的难过。他好像已经心如槁木。
他活着是什么呢?
扶幼活着是为了蓝东隅吧。
不,那一阵子,那只白猫叫做蓝献。
敲门声响起,秋危吓了一跳。因为扶幼踩着的骨头发出了碎裂声。
“花前辈,阿危醒了吗?”
是萧倦。
“醒了。”秋危哑声回道。
萧玉鸣也在外头,“喂,萧倦做了些粥,你吃点吧?”
“你去拿。”秋危拍了拍花,但花起身那一刹那。
他手里一空,温热消失。
好像又要被拽回梦境,拽入深渊。
“等等,别走,小花,你别走。”
“好。”
萧倦在外道:“是不是不方便来取?我可以进去吗?”
“你进来吧。”秋危叹了口气,说道。
门开了,秋危感觉到身上暖了一些,好像是阳光照到了身上。
萧倦进门瞬间就察觉到秋危双眼无神,道:“阿危,你的眼睛?”
“没事,暂时看不见。”秋危心想,应该是扶幼的记忆压迫到视觉神经,才让他看不到现实,而停留在扶幼的记忆中。
萧玉鸣倒是大惊小怪,喊道:“怎么突然瞎了!”
“暂时,只是暂时。”秋危道。
萧玉鸣:“我天,萧云伢你快来看看啊!”
秋危脑子里好像在分裂一样,没顾上强调只是暂时。
萧云伢走近道:“没事没事,没有损伤。”
秋危:“”
萧倦将粥给了花,也察觉太吵,便带着萧云伢和萧玉鸣先出去了。
白帝城城主那边还需要他们补一下纳灵阵法帮助绿蝉化形。
屋里安静下来,脑子里的声音就开始清晰。
秋危只能握着花的手感受着与外界的接触,时不时确认花的存在。
“小花。”
“嗯。”
花给他喂粥,喂着喂着,他不小心因为扶幼被吓到推到了碗。好像溅出来很多。
“小花,你怎么样?烫到你没有?”
“没。”花吹粥的声音传来,勺子碰到秋危嘴边。
这样的冷静没持续多久。
扶幼走到了地府。
地府大开,像是早就知道他会到来。
叫他经过地狱之路。
秋危难以忍受,实在是太痛。
萧倦他们偶尔过来,萧玉鸣和萧云伢都被发疯的秋危吓了一跳。
秋危因为脑子里的痛苦不断地捶打着自己来获得现实的感受,花大多数情况下能拦住他,但稍不注意就是血肉模糊。
再难走,扶幼也走了过去。
他细数着仙院的日子。
扶幼十六岁。
十岁入仙院,一切从新生仙榜开始。
他卓绝的天赋,将名字遥遥挂在了仙榜第一,踩着无数的神族天之骄子的名字。
然后,来了那位未来会成为月神的夫子。
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三年。
等到了一个人,带来了奢侈的光芒,朝他伸出手说:“已经没事了,我带你出去吧。”
叫做祝祈。
跟他分享秘密:“你不用这么局促,因为男女有别吗?其实我是男孩子。只是将军给了我封印,让我扮作女孩子。我都把我最大的秘密告诉你啦。你不要告诉别人……嗯我知道你不会的。”
自从从那个地方离开,祝祈一直保护着他。他也成为了祝祈身后类似于影子一样的存在。
所有人看到祝祈都会问好,却直接无视他。
他和祝祈在仙院三年一度的休假去了魔域,然后也带着祝祈来到自己家。
两人默契地对那黑乎乎的屋子闭口不谈。
再回仙院三年,本也以为会这样一直下去。少年意气地约定与祝祈结伴而行,一起夺魁。
结果却是被逐出仙院,同时也失去了友情与亲人。
扶幼抱紧了怀里的白猫。
听到一声猫叫,秋危立刻坐直了。
“蓝东隅?你来了,快”秋危的话突然截住。
梦中的扶幼低头,摸了摸怀里的猫,白猫的爪子搭在他的手上,像是安慰。
秋危讽刺地笑了一下,原来是梦里的猫。
萧玉鸣后怕,“他刚刚又在和谁说话?”
她待在这里这些日子,总害怕秋危这里,又想跟着萧倦过来看一眼。秋危总算莫名其妙地说话,然后又哭又笑。
考验之后等着扶幼的是冥界之主。
冥界之主与扶幼达成了交易。
在这个以强弱论尊卑的混沌世界,没有规矩,自然也没有人守规矩。
强者可以随意欺凌弱小,也接受弱小者的复仇,除非能斗得过。
但是种族之间天差地别。
冥界虽然设立了神族与妖族这类生而强大的不能轮回转世以求公平,却也没办法管生前的事。
有的为祸人间上万年,犯下大罪也没被诛杀。
世间的失衡愈来愈大,冥界却无法插足。
所以察觉到有这么一个满心逃亡的的人奔他们而来时,就指引了冥界的方向,迎接他。
冥界会给予扶幼莫大的能力,足以在天地间无忧无虑地存活。
但扶幼要成为冥界的刀。
为之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