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烂天烂地满腔怨(2)
扶幼急忙反驳,“不是的,我怎么可能会”
她打断扶幼,继续道:“前面因为你们受了邪兽暗算,祝祈受了重伤,你也中了幻毒,为了照顾祝祈已经失去很多机会,落后很多,所以你要放弃祝祈,对不对?在幻毒的催动下,你推了祝祈。”
言语像利刃一样刺向他。
“你”扶幼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被簇拥的新月神。
她露出一副怜悯的表情。
曾经,这个神族还没当上月神的时候。
是她带头的,因为她先明目张胆地揭开了他的不堪。
所有的起始,都是她的歧视——
“那个长得最丑的,起来回答这个问题。说你呢,往后面看什么?”
扶幼僵硬地站起来了。
丑吗?
父亲说过他长的很像娘亲,很好看。
是最好看的孩子。
还没开口,迎接他的是一道布满神力的戒尺,打在他的脸上。
扶幼抬手捂住,摸到一片淋漓。
触碰到的地方还带着火辣辣的疼。
“慢了,别答了。九命猫的后嗣就这样?”
“夫子,他可是人族和妖族生的。”
“是么?难怪呢。坐下吧,站着碍眼。”
讥讽和嘲笑漫开枯燥乏味的课堂。
没有人在意他这伤口拿不拿得到药来敷。
——
几年前的脸上的刺痛感好像回到了今日,但新月神手上没有戒尺。
“看样子,是清醒了?扶幼。”
“好了,嫦娟,我看没什么误会。就是他做的,幻毒之下谁能保持清醒。”
月神叹气,一副惋惜的模样,只有眼底的嘲弄叫扶幼看了个清楚。
“唉真是可惜。”
不是的,他清醒的,他根本没中幻毒。
他们在胡说。
秋危知道扶幼的心声,想让自己站起来,说个清楚,但他做不到,这只是梦。
他甚至只能在心里骂扶幼的怯懦,连“不”都不能说得铿锵一些。
他无能地受了刑,被扔出仙院。
好像反抗过,但没什么用。他问祝祈怎么样了,自己的声音尽数淹没在人海中。
离开仙院,扶幼没有回家,而是拖着满是伤口的身躯去了魔界。
魔界戒律森严,他险些死在魔兵的手下。
“我是来找人的祝祈怎么样了?他还好吗?我是他的朋友,很担心他。”
“你是扶幼吗?”那个魔兵不太好说话,“祝小姐说了,若是有一个叫扶幼的来找她,就说已经和他一刀两断了。”
“听说是你推她下悬崖?”
“让你滚已经是不计较了,还自称朋友呢?别碍眼。”
扶幼麻木地拖着身躯回到了家。
受刑处的疼痛席卷了全身,扯着他的胸口疼。
是什么疼。
是心啊。
却看到了各妖族神族围着自己那在妖界领地边缘的家。
父亲蓝澈站在外面与他们对峙。
一只白猫看到他回来的瞬间,已经扑到了他怀里,不让他过去。
“随你们怎么说,我信我儿不是那种人。”
“九命猫,这不是你信不信的问题。魔族那边要个交待怎么办?你儿伤的那是君枭的人,你要拖累我们整个妖族吗?”
“九命猫,只要你交出你的小儿子和你的一条命,想必魔族也不会追究。”
“一条命而已,你们不是有九条命吗?给一条而已,我们拿去给君枭赔罪,这就好了啊。皆大欢喜的事。”
他把那咄咄逼人的冷言冷语的刀子也带回了家。
蓝澈冷笑,道:“你们一个个算盘打的精明,先来替魔族要说法,从前怎么不见你们这么乐意当魔族的狗?不过是华胥神脉陨落,复苏之神无法现世,才打上了我们九命猫一族的主意,一个个理由倒是说得冠冕堂皇,多少九命猫族早被你们坑杀?华胥神脉如何死绝,你们玄灵神脉可有话说?”
“信口雌黄!”
蓝澈早已怒不可遏,“你们更是颠倒是非!此事若与我儿有关,我自会向君枭、向万俟尊请罪!”
“呵呵,九命猫,别给脸不要脸。”
“今日我等就为魔族讨个公道!”
神族妖族甚至还有人族都乌泱泱地围在他家的小院。
这里是妖族与人族的领地边界线,因为母亲是人族,父亲是妖族,哪边都不愿容他们,在哪边都会被驱逐。
所以只能住在最角落的地方。
蓝澈眼睛看向远处着急的扶幼这边,像是喃喃自语,“好孩子阿献化形太晚,辛苦你了。你们兄弟俩,要好好的,走得远远的,逃离这烂天烂地。你们没错啊……”
“狗贼,这命你们生抢不得,我只献我儿!”
话音落,诸人无法近身。
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动着扶幼。
父亲叫他——逃。
逃
扶幼抱起铺在他身上的白猫,慌慌张张地起身。
后面是蔓延开的春暖花开,在这个本来寸草不生的边界地。
绿意追着他,他尽力逃着。
好像被这盎然景象追上,就会落入地狱深渊。
好像追着他的不是探出地面的嫩芽,而是会吃人的蛆虫。
蓝澈用命,让他们逃了。
逃啊。
快逃。
“逃”
“秋危?秋危!”
“我在逃了”
“秋危,醒过来。”
秋危听到了外界的声音。
他的意识回到自己的身体,触感逐渐明晰。
几乎条件反射般握住抱着他的人,“小花?”
他顺着拉住他的手摸上去,“小花?是小花吗?”
“是我。”
“你怎么在。”
花顿了顿,才道:“不会走的。”
花继续说道:“先前,他一直在支开我,我不会,再上当。”
“支开你?谁?”
“是我自己。”
秋危松了口气,道:“你要找你的记忆,哪算得上支开。”
“我应当伴你左右。”
“哈哈,谁说的?”
“我自己。”
秋危喃喃自语,“伴我左右”
秋危真的在想,如果是从初见,他就一直在他身边,他不会被秋家囚禁,不会在尸体中间赎罪过活,不会为了偿还,为了一个十灵晶的石碑绞尽脑汁。
他不会再遇到那家人贩子,不会再遇到诚阳子,不会得到了一个不太体面的家之后又目睹着失去他们。
“你在这儿多久了?”
“三日。”
秋危有些诧异,扯起一抹苦涩的笑,真的感觉到无比虚弱,“这么久啊,我居然没觉得饿,我好厉害。”
“嗯。”
“掌个火吧,好黑。”
“秋危,天是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