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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稻花香里念雨绵(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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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妇人笑容一凝,刚闹了蝗灾,家里生活本就拮据。但看过路人可怜,瘦的很,也不像坏人,一碗饭一碗水而已。

    “你进屋等吧,日头晒。雨娃,倒碗水。”

    白衣男子进了屋,坐在自己从前坐的位置,雨娃总觉得眼熟,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妇人蒸了一碗热饭,待客不能太寒酸,她顺手炒了几个菜。

    只希望好心能有好报,别再闹天灾了。

    白衣男子吃完了饭,喝了水。就告辞了。

    妇人见他没什么礼貌,也没多说,收了碗回去。外乡人脾气这样的,她见了不少。

    萧玉鸣有些不耐烦了,急着想赶紧把追的怪物抓起来,“已经在这领域里这么久了,到底它想说什么。”

    萧云卿说:“小师妹,用心看。”

    大师兄说话萧玉鸣自然是听的,应了一声便不再抱怨。

    晚上雨娃爹回来,妇人看了他一眼,“诶?孩他爹,你锄头呢?”

    雨娃爹道:“忘了。”

    妇人说道:“明天记得要随时拿回来,免得到时候被人以为没有人家要,顺手拿去用了。快来吃饭。”

    “好。”

    饭菜没有下午那个白衣男子吃得好。

    秋危拽了拽小叫花子,“你觉不觉得,他爹好奇怪。”

    小叫花子说道:“背脊。”

    萧倦道:“对,雨娃爹长期弓腰劳作,背一直没有这么挺拔的。”

    秋危很赞同萧倦的说法。

    萧玉鸣在旁边听着,“这不会是假的吧?”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推出了自己深信不疑的结论。

    但是,那真的雨娃爹呢?

    萧云伢和萧倦一起去了雨娃爹修的那个井。

    雨娃吃着饭,突然想起了什么,拽着妇人的衣角,“娘!娘!我认识白天那个人!”

    “你从哪认识一个外乡人。”妇人笑道。

    雨娃神色认真,“真的!以前小的时候,我晚上老跟你说我看到一个人进咱们家坐在椅子上,就是他!但是那会你们都看不见。娘!他样子一点都没变,我那会跟他说下雨,那天晚上真的下了!!”

    “天啊……”妇人不可置信,雨娃对面本来是贡神仙的位置,“神仙显灵了。”

    雨娃说道:“但是如今风调雨顺,他来干嘛呢。”

    “神仙巡视下界吧,我们得好好谢谢神仙,还有你张哥哥。”

    雨娃说道:“好,我知道了娘。娘,不然我们再拜拜他,许愿让蝗虫都死光光吧,蝗虫真恶心。”

    “雨娃,人不能贪得无厌。神仙已经帮过我们了,而且看样子他管的是雨,我们求他清蝗虫,他会为难的。而且蝗虫我们后来不是也都烧死了吗,只是那天来的太急了,没有防备,我们可以做得到的,不要什么事都依赖神仙,他们很辛苦的。”

    “哦……好吧。”

    雨娃爹静默听完了,放了碗进卧房里去。

    “爹!我还没烧热水。”

    “没事,你爹辛苦一天,累了。”妇人说道,“我一会打水进去给他洗脚。”

    雨娃道:“好吧。”

    爹腿上有伤,雨娃是不敢去乱碰的,处理伤口他不会。

    “那我去把碗洗了,娘你也歇会。”雨娃提着水壶上了灶台,就在火边守着。

    屋外草间虫鸣,屋内静谧安然。

    雨娃洗碗的声音稀稀疏疏地传到外面,秋危几人蹲在这屋子的视觉盲区,做贼一样。

    让雨娃再看见他们就很难解释的清了。

    萧倦和萧云伢没一会就快步走了回来。

    “找到了?”萧玉鸣问道。

    萧倦摇摇头,“领域有限,那边是边缘。”

    这个领域有限,只会有雨娃知道的事,雨娃没在这个时候去过水井,所以领域里没有。

    萧云伢想骂人,“这人一看就是那个白衣服的变的。这人到底要干嘛?”

    萧玉鸣十分鄙夷地看着屋内,附和道:“是啊,他修为这么高,为什么做了好事之后又非要为难这个村子的人?”

    秋危道:“你们修仙人,还能降雨啊?”

    “不能。”萧倦说道:“历年帮助干旱处获取水源,一是靠炸法术炸洞挖地下水。二是画阵法,从水域搬运,阵法极大,并且不能模糊不清,得检查过后,至少两人守着进行对照才能启动,否则被搬运的水会乱冲,有的甚至冲进住户处。这两者无论哪一个都耗时耗力,不是他这样半天就能解决的。”

    萧玉鸣不懈道:“理论你倒学的头头是道,实战不知道你有几个脑袋够怪物砍。”

    秋危辩解道:“什么话!萧仙长很厉害的。”

    萧玉鸣瞥他一眼,翻了个白眼,“才下山就迷上一个?你又不修仙你懂个屁。”

    两个人之间气势剑拔弩张,萧倦内疚因自己而起,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不要吵。我们现在得知道这个领域到底目的是什么,先讨论要事好吗?”

    萧云伢:“就是啊,眼下辨认不出白衣人的身份,不妨都说说自己的猜想。”

    秋危说道:“他不都说了拜神拜神,说不准这个还真是雨神。”

    “那蝗虫怎么解释?”萧玉鸣叉腰质问。

    秋危不吭声,扯着小叫花子衣服上那根已经被他扯的很长的线玩儿。闷声说道:“我又不修仙。”

    小叫花子说:“是神。”

    秋危立刻得意洋洋起来:“听见没?大佬发话了,就算不是雨神,也是神,我猜对了一半。”

    小叫花子略微皱了一下眉,但又很快舒坦开,他一瞬间思考了一下“大佬”是什么意思,秋危口中总是能蹦出奇奇怪怪的话。

    他对人间的了解好像本来就不多。

    跟秋危对话,让他更加的风中凌乱。

    风中凌乱的还有苍山派几人,神一直是他们苍山的崇敬方向。

    苍山倡导:神心怀苍生,以渡人为己任。

    心怀大义,至善至圣。

    陡然看到一个如此没有人性的神,一时有些局促。难以打破固有思想。

    “花道长,具体是什么神重要吗?”萧云卿虚心请教。

    “在这里,不重要。”小叫花子顿了顿,继续说道:“等。”

    他说等,几个小辈就默默等着。

    等到天蒙蒙亮。

    看到“雨娃爹”赤手出了门。

    也对,不是说锄头没拿回来。

    他们试图跟过去,但还是会被挡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雨娃爹”走远,消失在田野的边界。

    真的雨娃爹没回来。

    这个“雨娃爹”不懂伪装,但乡村里的人纯朴,这地方偏远,不与外界相交,没见过什么鬼神,也就不会往那个方向去想。

    雨娃娘看着寡言少语的“雨娃爹”,也只是问:“孩他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瞧你最近都闷闷不乐,没个笑脸。”

    “有么?”他十分勉强地露出一个笑容,“我很好,不必担心。”

    雨娃娘一瞧,更担心了,“孩他爹,有啥事多跟我说说,也比你一个人扛着好不是?”

    “好。”

    场外几人表情精彩。

    秋危:“切。”

    萧玉鸣:“咦~”

    萧云伢:“呕真想吐。”

    萧倦:“演的好烂。”

    秋危:“萧仙长,有没有可能他根本就没想演。”

    萧倦:“你说的对。”

    确实如此,这人——不,这神一直以来的行为都随心所欲,实在是半点都不怕暴露,就欺负人家淳朴。

    日出日落,很快过去了十几天。

    他们好像在看一个全息投影监控,一会30x,一会10x,一会原倍速。

    稻野的风太舒服,这里也没有危险。秋危觉得心里暖暖的很安心。

    世界好安宁,这样最好了。

    小叫花子衣服上那条线已经被他拽得快到脚了,秋危偷笑,几度抬头看小叫花子,他一直面无表情。好像没发现一样。

    “诶,花前辈——”秋危故意拖着尾音。

    小叫花子睨了他一眼。

    秋危见他有反应,才继续说道:“你修的什么道啊?我能修吗?”

    小叫花子抬手捉起他的手腕,秋危笑嘻嘻地任他号脉。

    果然,小叫花子松开手,说:“不能,会死。”

    “你也用灵力吗?”秋危料到了,立刻又抓上小叫花子,修仙会不会死他不知道,松开小叫花子才是真的会死。

    “嗯。”

    “你是自学成才还是拜入门派的啊?”

    “忘了。”

    “好吧,你记得你什么时候失忆的的吗?”秋危问出来莫名觉得这句话很拗口,但是又逻辑很顺。

    “三年前吧。”

    秋危抓线抓得紧了些,吐口而出,“这么巧?”

    “巧?”

    秋危立刻截住了话头。

    险些失言。

    怎么实话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呢!

    他纵然想攀上小叫花子这条大腿,也不能把老底先抖出来啊。

    “这么巧我我也三年前失忆了!”合理。

    他不记得原来的秋危干过什么,醒在一个陌生环境里,说他在河边落水了,他就顺便说自己脑子好像有病,有不少事情记不清了。

    家里人也怕他想起来头疼,基本不提以前的事。

    秋危就这么混了过去,这事只有家里人知道。

    按理来说每个大户人家都该有个嘴不严还爱八卦的。

    秋府居然真的不透风,一句没传出去。

    连姬越都不知晓。

    他就心安理得地当着秋府的小少爷,蓝城的少城主。

    秋危再看向小叫花子,他已经偏过头去了。

    “哎呦!咋脏水都堵这儿来了。”

    “下面水渠堵了,快去掏掏。”隔壁一个妇人推搡着丈夫,“快去快去。”

    “下着雨呢。”

    “这不给你斗笠和雨衣了?快去,堵成这样我咋做饭,洗个菜都没地倒水,满出来了还得拖。”

    那人和几个健壮小伙一起顶着雨下去了。

    雨娃在屋里摇头晃脑地看。

    回头问道:“爹,你腿疼不?赵大爷一到雨天腿就抽抽地疼。”

    雨娃爹腿坏了,雨娃担心他的腿也会这样疼。

    “不疼。”他在屋里笨拙地编着蹴鞠。

    “爹,你编这个干啥呀。我那个小的还没坏哩。”

    “你长大了。”

    雨娃笑着说:“我长大了蹴鞠也要长啊?我这还没长大呢,还不能帮上你多少忙。你给娘编个小竹筐呗,我看娘每次只拿一点点东西都只能挎那个大的,重死了。”

    “也行。”

    秋危冷笑一声,看着“雨娃爹”,他都快感动了,真是“父慈子孝”。

    “雨娃!雨娃!”外边一个中年人喊雨娃的声音一顿。

    雨娃听见急切的声音,走出门去,“咋了伯?”

    “你你过来。”那中年人看了屋里一眼,“雨娃爹”一直低头编着东西,眼神躲闪,“你过来,伯带你去学通水渠。”

    雨娃喜笑颜开,拿了墙上挂着的斗笠就出门,“好啊好啊!”

    雨娃跑过去,那中年人看了屋里一眼。

    秋危他们跟着雨娃过去。

    水渠乱七八糟堵了好多东西,边上也被扒了一些出来。

    堆在地面上臭烘烘的。

    雨娃视线落到水渠里时,步子踉跄起来,腿一软,跪在了水渠边。

    这是他爹啊。

    雨娃低下头,伸出的指尖微微颤抖,熟悉的面容就在眼前。

    水的冰凉刺激到他。

    好像在提醒他这不是梦。

    “这是我爹。”雨娃抽泣着,又疑惑又笃定,“这是我爹。”

    可,他刚才明明在家里好好的。

    雨娃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猛地起身跑回去。

    屋子里,那人挺直脊背,在编着竹篮。

    爹的背没有那么直,手也没有这么慢。

    雨娃不敢看他,走进屋。

    那人突然抬头,雨娃心惊肉跳,不敢吭声地往里走。

    他要找娘。

    “回来了?”

    “回回来了。”雨娃开口憋住了哭腔,往屋里走,娘在烧火煮肉干。

    “娘,我刚刚清水渠,找到了你找了好久的那颗盘扣诶。”

    妇人捏着扇子扇火,说道:“那么小一颗你都能找到啊。”

    “是啊,你跟我去看。”

    “怎么没顺便拿回来。”

    “那东西卡在其他树枝下面呢,叔伯他们在清树枝。娘,你就跟我去看嘛。”雨娃声音忍不住地颤抖,他好害怕,他身体也在抖。

    “我看火呢,走不开,你瞧你冷的,叫你多穿一件衣裳了,偏不听。”妇人缓缓摇着扇子,“你一会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别咳嗽了讨打。”

    “娘,你跟我去吧,你就跟我去吧!”雨娃急得崩溃。

    “我真的找到了。”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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