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离世
安慰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没用的,只有把事情说到痛处才可以。张平安把自己的想法也给仲乐说了一遍,他不相信仲乐不懂这其中的道理。
“各位兄弟,你们都是极为优秀的战士。但今天,你们将褪去这身衣服,改头换脸成为另一种人,我取名叫‘锦衣卫’。今后的三天时间里,你们可以不喜欢,但必须无条件的接受仲乐的训练,不服从管理者,杀无赦。”张平安这句话是说给门外的所有战士听,也是在说给仲乐听。相当于告诉仲乐,我张平安完全信任你,不要让我失望。
看着门外站成雕像,表情严肃的战士,仲乐心中也升起一丝激动,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一天能够成为这般强者的教头。
仲乐自认在暗杀、跟踪和易容这一块无人能出其右,可在明处真刀真枪的干一场的话,仲乐恐怕撑不过十招,不是仲乐看不起自己,是他那晚在跟踪仇三刀的时候见过他们的实力。
张平安给这个组织取名“锦衣卫”不是心血来潮,或许是他以前读书的时候听过太多锦衣卫的故事,说锦衣卫有多厉害多神秘,这也就让本来热血的张平安对锦衣卫很是崇拜与喜欢。现在,张平安有能力去打造属于自己的“锦衣卫”,张平安当然要去做。
不能否认任何事情都是一把双刃剑,曾经的锦衣卫很辉煌,却也把明朝弄得乌烟瘴气。张平安不知道未来会怎样,至少现目前他需要锦衣卫来帮他完成事情。
离开东方云朔的据点前,张平安嘱咐了东方云朔要把之前的计划尽量往前赶。因为他需要钱,但这个前不是用来招兵买马,是用来笼络人心。正如张平安对东方云朔说过的那样,这世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只要从对方的利益出发,那他们就永远是朋友。
东方云朔和仲乐就不说了,一心想要报仇,所以张平安给他们的“利益”就可以很简单,给他们看到破灭大闻的希望。至于这些锦衣卫,他们是忠心耿耿,但也有利益,这利益就是让家人过得好。
只要张平安把他们的家人照顾得好好的,那他们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甘之如饴,因为他们知道,就算死了他们的家人也会被照顾得好好的。
张家村,是张平安重生以来第二次去。之前去是想看看村里有什么可以帮助到自己的,这次去是想在村里“建工厂”和找人。张平安在张家村建工厂的想法很简单,一是张家村少有外人来,外人也进不来,比较隐秘;二是张家村人多,不用找人去干活,避免了暴露的风险。至于找人,张平安想过,还是张家村的人值得信赖一些,他打算把找到的人培养成一名优秀的暗探,这个任务肯定得交给东方云朔。
本以为很顺利,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一只“拦路虎”。
“你终于来了,刀叔?”看到仇三刀拦住张平安的去路,张平安毫不意外。
“嗯?你怎么知。也是,你那么聪明,知道我会来找你也是情理之中。”仇三刀知道张平安洞察人心的本事,开始是下意识的疑惑,又突然想通。
会来找张平安,仇三刀也是无奈之举。现在的仇三刀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去找勇健一郎?不可能,先不说勇健一郎会不会拔了他的皮,就算什么都不做,仇三刀也不会再获得勇健一郎的信任。这样一来,他救出他父母的心愿将瞬间落空。
仇三刀来找张平安自然不会是想找一个庇护所。诚然,仇三刀如今的状态就是过街老鼠,即便是这样也不是人人可以喊打。他亲眼见到张百战把勇健一郎抓住,张平安又把勇健一郎放出。这中间肯定有什么秘密交易。按道理来说,勇健一郎被张百战抓住,要么用勇健一郎去要挟勇健平川,要么斩杀。
这样一想,仇三刀认为让张平安去找勇健一郎,勇健一郎肯定会给张平安一个面子把他的父母送回来。仇三刀觉得,这不是个大问题,所以最后仇三刀来了。
“上次夏诗嫣的马车坏了应该是你最好杀我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动手?”仇三刀实力不错,张平安有些想让他帮自己做事。如果仇三刀的回答让张平安满意,张平安会给他一个暂时活下去的机会,哪怕他曾经真的把自己杀死。如果仇三刀的回答让张平安不满意,那仇三刀今天就回不去了,张平安最怕留祸患。
“我知道,但我不会。我以前为边戎人做了那么多事,他们从来没有说过把我父母送回来,一次又一次的让我失望。后来我才发现,只有张家活的好好的,我的父母才会活得好好的,所以那天我没有动手。”仇三刀这句话不算解释,而是他自己真实的想法。
“哼。”张平安冷笑一声,仇三刀的说法很让人信服,张平安信他的话,但不相信他的人。仇三刀给张平安的感觉一直都是心机深沉,像一头藏入暗夜的狼,也像一条在黑夜中悄悄游动的毒蛇。
既然把握不准仇三刀的心理,那就只好用药去控制,张平安甩出一黑一白两个瓶子给仇三刀,说道:“这里有两个瓶子,黑瓶里面是毒药,白瓶里面是解药。一个月吃一颗,如果以后你让我满意,我可以给你全解了。”
接住药瓶的仇三刀也不废话,直接拿出毒药喂进了自己嘴里。几息后便脸色铁青,口吐白沫,露出痛苦的表情。
“谢主上赐药,属下先行拜谢。”缓过来的仇三刀,双膝跪地对张平安拜道。仇三刀没有一丝生气,这一切是他应该得的。
突然看到仇三刀如此卑微,来福心中还是有些不忍,毕竟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他深知仇三刀是个宁死不屈之人,这一跪,曾经的刀叔就死了。
“你的父母我已经让勇健一郎派人给你送回来了,到了的话我会通知你。”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是正常的御下之道,同时也是仇三刀自己“争取”的,要是刚才他吃药时犹豫或者不敢吃,不要说听不到父母回来的消息,他能不能活着从这群护卫手下离开都是问题,这也是张平安一直有恃无恐的原因。
“谢主上。”仇三刀再次对张平安一拜。
“以后这个世界没有了刀叔,也没有仇三刀,只有刀锋。我希望你以后就如刀锋一般,无所畏惧,一往无前。”张平安觉得高手就应该有属于自己霸气的称号。
“谢主上赐名。”刀锋再拜。
到了张家村,村民还是和之前一样,热情得就差把张平安抬进村里去了。张平安先是和村长寒暄一会,然后又去看了看水稻,最后再叫村长把村民全部聚集起来,说了关于开工厂的事情,再选出了十五岁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八十一名。
张平安的做法村民不懂,但他们都全力支持张平安,让张平安很是感动。随后,张平安把一些设计图纸给了村长,把那八十一名年轻人分批次带到了东方云朔那里。
这一天并不平静,至少张平安是这样认为,这条不能回头的路已经在开始走了,不能停下。张平安相信他做的这一切不可能天衣无缝,一定会有人察觉出什么。
“世子,您真的要和张平安合作吗?”在勇健一郎那边,他的护卫对他问道。当然,勇健一郎现在呆的地方就是他之前被张百战抓的地方,既然已经和张平安合作了,就没必要换来换去。
“张平安是个有能力可以做大事的人,只要他不死,可以助我们拿下大闻。”勇健一郎不敢把和张平安交易地图的事情说出来,而且勇健一郎刚才说的话也没错。虽然和张平安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勇健一郎确认为最后谁是人谁是虎就不好说了,至少现在他们是合作伙伴。
至于刀锋的父母,勇健一郎为了表示诚意一口答应。没有用的人,留着也没有意思。
与勇健一郎信心满满不同,仲乐那边就恼火了,因为只有三天时间,他恨不得把他懂的全部拿出来塞到锦衣卫的脑袋中。好在锦衣卫纪律性强吃苦意识也强,虽然有些学不懂,但都会极为努力的去把他们克服。
“少爷,做这些事情会不会太操之过急?”封文韬有些担心的对张平安问道。
“我知道,可时不待我。”自那天闻天启来过边戎州后,张府外的陌生人明显变多。不知道他们是不太专业还是皇帝在变相的警告张家不要乱动。既然皇帝这么搞,张平安只有先发制人,现在不培养自己的势力,以后到了朝廷就更不好做了。
张平安想着皇帝,殊不知现在皇帝也想着他。只是闻天启还没回京,闻疆源得不到确切的消息。
“魏松,你认为张平安此子如何?”御花园内,皇帝闻疆源对身边的太监问道。
“皇上,奴才还未接触过张小侯爷,不敢妄加猜测。若他真如传闻那般,怕是能力不显。”魏松能得闻疆源的喜爱,除了他有能力外,会说话也是一个重要原因。魏松没有听到过闻疆源想对张家做什么,但很多时候魏松看见他在分析张百战。
如果这时候魏松还看不出来闻疆源想对付张家的话,那他也没必要再待在闻疆源身边。所以当闻疆源问起自己关于张平安,魏松不想得罪张百战,只好拿传闻说事,顺着闻疆源的话说。
“嗯。”闻疆源点点头,“百战一家从老祖开始都跟着我大闻,每一代人都可称人杰,到了张平安这一代怎么就垮了?或许是百战太骄纵他了,马上拟旨。群臣宴就让张平安一人过来就好,我给他一个官当当历练一下。”
闻疆源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就是借着锻炼的名义把张平安留在京城当人质,这样就能让张百战投鼠忌器,甚至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张家。
这天晚上,边戎州的夜色很沉,天上还下着微微的细雨,似在诉说着一场离开,也似在为了等下一个天亮。
“少爷,开,开愚先生走了。”第二天,还在睡梦中的张平安被小草叫醒,声音里还带着哭腔。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说小草曾经也在开愚先生的教导下度过几年,光是她悲天悯人的善良性格也会为这样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离世而感到惋惜。
“我们去看看吧,送先生最后一程。”张平安也有些难受,因为看到开愚先生就像看到他前世的爷爷一般,总是护着自己,只是他在张平安初一的时候离世了。
还未坐上去开愚学堂的马车,赵欹月就“很巧”的出现在张府门口。
“赵小姐也是想一同去追念开愚先生的吗?”赵欹月在等自己,张平安不可能让她先开口。
“嗯,今天一早我才知道消息的,感觉很难受。”赵欹月和张平安相比,她在开愚学堂的时间是最长的,对开愚先生的感激也是最多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赵欹月既把开愚先生当成了老师,也当做了爷爷。
赵欹月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想等着张平安和他一同前往。
“那我们先过去吧。”张平安看着赵欹月那通红的眼睛,知道她一定很伤心。
开愚学堂还是那么美,只是到处挂着的白布和天上不时下起的丝丝细雨让它变得更加的萧瑟凄凉。
“平安、欹月,快进去坐,外面雨大别淋湿了。”开口之人是今天早上来通知张平安和赵欹月的人,是开愚先生的儿子,叫梦平。被世人称为“梦平先生”,开愚先生给梦平先生取这个面子就是寓意梦想可以见到天下太平。
“节哀,梦平先生。”赵欹月一来就开始哭,根本没有心情去和梦平先生说话,还是张平安开口。
这次来吊唁开愚先生的人也不少,为了不影响梦平先生招待客人,张平安说完话后就去了客厅。
客厅内,有些是开愚先生的朋友,有些是开愚先生的学生,他们在诉说着开愚先生的伟大。当然,也有不少人来找张平安聊天,先不说张平安的《横渠四句》,就是之前作的那些诗词也足以让人上前和他交谈。
张平安见有人和他交谈也没有拒绝,只是在交谈的过程中张平安看见了秦萌。这时的秦萌就是一脸的妇人相,没有了曾经的娇俏可爱。上次开愚先生寿辰的时候她或许来过,只是张平安没有见到罢了。
好在秦萌也要脸,看到张平安后没有和他搭话,反而怯生生的走到角落里去呆着。
令张平安疑惑的是,王应民居然没有到场,按理来说梦平先生不应该没有去给王应民说,就算不亲自去也要派人过去捎个信。不过这些也没关系,张平安对他也不感冒。
不是王应民不过来,是在半路“出车祸”了。一听说开愚先生过世,王应民第一反应就是去找赵欹月,他相信赵欹月得到这个消息后一定会去。无奈王应民这几天有点倒霉,拉车的马突然暴怒,拉着王应民乱跑,王应民被吓着了不说,还因为马车翻了把他丢出了车外。
都这种情况,王应民也不好去找赵欹月,只好回家洗个澡重新换一身衣服。等到去了赵府后,王应民才知道赵欹月早就离开,现在王应民正一脸气愤的往开愚学堂赶去。
“王公子好,还是和以前一样英俊潇洒。”王应民无论是在家世还是在文学造诣上在边戎州都属于上层,前来巴结他的人自然是数不胜数。所以有人见到王应民到来,立马笑脸盈盈的走到王应民目前拍起了马屁。
“诸位好,应民先失陪一下。”王应民在外人面前一直保持着谦逊有礼的模样,回应了那些溜须拍马的人之后,就大步朝赵欹月走去。
“今天我去找欹月小姐想一同前来参加开愚先生的葬礼,没想到从府上得知您先来了,我也便马不停蹄的赶来,只是还是晚来了一些。”王应民的话就像是恋人中男朋友对女朋友解释自己晚到的原因一样。
赵欹月听后脸色一冷,不悦的说道:“谢谢王公子,我认得路。”
王应民被赵欹月当着这么多人落了面子,心中有种掐死赵欹月的念头,不过想着赵欹月身后的背景,只好尴尬一笑。
“哎,你们听说了吗,那个栖仙山的案子破了。”或许是有人想找存在感,引出了一个话题。
“对,我也没想到官府办案的速度这么快,这才几天。”随后又有人附和。
栖仙山的事赵欹月不是参与者,至少是见证者。加之那天赵欹月心里也觉得愧疚,本打算是好好游玩一下,谁知道遇到那种糟心事。也正因为这件事,赵欹月多少有些耿耿于怀。现在可以听到关于案件的消息,赵欹月自然想知道。
当然,赵欹月更想知道那个凶手是谁。
“听说死的那个人也是倒霉,本来是去讨债的,没想到被人叫杀手给杀了。”好在开口有没有“吊”赵欹月的胃口,继续说道,“凶手我见到过,个子也不高,大概六尺九,人虽然黑黢黢的,但健硕,一看就是练家子。”
那人虽然没有详细描述过凶手的模样,可在赵欹月听来已经足够。
王应民不气那些人的嘴到处乱喷,气的是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贱,关键是这贱还是自己作的。要不是自己想要驳张平安的脸,也不会去找县衙,要求尽快破案。谁知道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骚。
这件事在几天也只是个小插曲,见众人都到齐,梦平先生开始讲话,“感谢诸位来参加我父亲的葬礼,梦平先行谢过。其实我父亲在半个月前就对我说过他将不久于人世,但还有一些遗憾,只是这种遗憾他不知道,也说不出来。直到平安小兄弟写的《赠开愚先生》,父亲拿到诗后,不止一次说过‘没有遗憾’了。他走的时候,是笑着走的……”
或许是太过想念父亲,梦平先生说着说着就哭了。梦平先生知道开愚先生可能时日无多,自他寿辰过后就每天陪着他,去世的那一晚也是这样。
当然,梦平先生这一哭,赵欹月本来就红肿的眼睛就更肿了。和赵欹月一样哭的,还有小草和夏诗嫣。
《赠开愚先生》其实就是《横渠四句》,张平安不可能用原有题目,看着怪不说还没什么意义。
按照边戎州的传统,过世之人需要在一个好日子下葬。可开愚先生并不在意这种繁文缛节,而且也会让客人多跑一趟。所以开愚先生生前就交待梦平先生,第二天下午就可安葬。
雨总是带点悲凉的意味,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开愚先生,张平安提出抬棺。他的建议梦平先生自然很高兴,或许他的父亲知道了也会很高兴。值得说的是,开愚先生临走前告诉梦平先生,说他不需要任何陪葬品,把张平安写的《赠开愚先生》放在棺材里就好。
从开愚先生葬礼回来后,哪怕雨再小,张平安的全身还是湿透,手也因为一直铲土磨出了血泡。这一次,赵欹月没有再邀请张平安的看山看水,王应民也没有再提写诗作词。
“少爷,您的衣服都湿透了。”小草对开愚先生离世很悲伤,但她更在乎的是张平安身体好不好。
“没事,只是回家后要辛苦我家小草给我洗衣服了。”看着衣服上一处处的泥巴,张平安有些心疼小草。
“怎么会呢,只要少爷不嫌弃小草,小草愿意给少爷洗一辈子的衣服。”小草顿时羞赧不已。
“这怎么行,床就不打算暖了?”张平安轻轻捏着小草的俏脸调笑道。
“少爷您真坏。”小草的头更低了。
就这样张平安和小草一路上打情骂俏,不知不觉间回到了家。
“怎么,换了主人就立马跑过来找我耀武扬威了?”在张平安洗澡的同一时间,另一边的勇健一郎对刀锋不屑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