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刁难
“是平安的幸运。”张平安能说什么？叫欢悦闭嘴？
欢悦好像没有看到张平安脸上的厌恶，又接着给张平安介绍院里的花花草草，哪种叫什么名字是赵欹月什么时候种的，哪种是赵欹月最喜欢的。张平安就是这样，讨厌的人再这么改变还是会讨厌。
“欢悦，先去沏点茶。”赵欹月从房间里就偷偷瞄到张平安来到了院子，本来想淑女一点等着欢悦把张平安带到凉亭里，奈何欢悦那张嘴像是决了堤的水坝一样不断的说着赵欹月的事情。没有办法，赵欹月只好出来阻止欢悦，再说下去的话她怕自己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欢悦都给抖出来。
“张公子安好。”吩咐完欢悦后，赵欹月又给张平安行了个礼。
“不请自来，还请赵小姐见谅。”张平安也给赵欹月行了一个礼。
赵欹月从来没有说过她喜欢花，但看她院内全是五彩缤纷的花卉，也不难看出她是个爱花之人。
“不知张公子今天所来何事？”凉亭中，赵欹月好奇的问道。没有什么证据，但赵欹月的内心告诉她，张平安对她是没有感觉的，所以张平安今天找赵欹月，赵欹月很开心，很意外，也很疑惑。
赵欹月和夏诗嫣不同，她不喜欢什么谁都不能让她接受，同样的，她喜欢什么，谁都不能阻挡。在张平安没有明确说讨厌自己之前，她不会放弃。张平安不知道的是，昨天她也去过张家，只是看到严学仁一行先去了，等了很久也没看到严学仁他们离开，最后才打道回府。
“我想让你替我去找伯父借一下《大闻案事纪要》。”不是拖沓的人，既然赵欹月问了，他就直接回答。
看到赵欹月有些失神，张平安问道：“有些为难吗？为难的话就算了，我借它也只是因为好奇，想看看罢了。”
“不是，不为难。”赵欹月摇摇头，微微一笑。她失神是多么希望张平安说今天来就是特意来找她，无关其他。张平安的借口很拙劣，但赵欹月是个聪明的女子，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小姐，张公子，茶来啦。”在这沉默之际，欢悦的话打破了这如深山幽谷般寂静的氛围。
“张公子您看，这院子里百花齐放，有没有兴致吟诗一首呢？”赵欹月想多留张平安一会，便找了一个话题挽留。
“好。”张平安应道。
这次别说赵欹月，就是来福也有点发愣，之前叫张平安写首诗都是支支吾吾，没想到这次这么痛快。
别看欢悦有时不正经，但在看到这一幕，欢悦还是很懂事的跑到赵欹月的闺房拿出笔墨纸砚。
“你写吗，赵小姐？”看到赵欹月拿着毛笔，一脸天真的看向自己，张平安出声问道。
“那，难道是张公子您？”赵欹月也想收到张平安送的诗，可她不敢强求，只好张平安念，她写。这样也算是张平安赠送给她的。
“如果你不介意我写的字不好看的话。”和赵欹月在云溪诗会上对楚嫣然说的委婉的话不同，张平安的字是真的不怎么样，哪怕前世他也练过一段时间的毛笔字，可真要和赵欹月这种从小到大都在练毛笔字的人比，真的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张公子说笑了，您的字飘逸俊朗，不拘小节，怎么能说不好看呢？”不是赵欹月情商低，是她对讨厌的人情商低。
“那好。”说完张平安就去接过赵欹月手中的笔，或许是笔太短，也或许是赵欹月有些激动，在张平安接笔的一瞬间，张平安和赵欹月的手轻轻的触碰到一起，那细腻光滑的手指，让张平安的小老弟又不合时宜的鸡冻了，好在现在张平安是坐着的，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这种事情不能解释，也不能道歉，不然两个人都会陷入尴尬的境地。即便如此，赵欹月也羞赧的低下头，咬着嘴唇，手足无措。
如果要强调先后顺序的话，张平安之所以会答应赵欹月作诗，不是因为赵欹月的请求，而是他来之前都想好的。他想通过写诗把赵欹月府中的那个暗探找出来，看一看东方云朔名单上的人是不是真的。
不然张平安怎么找，难道直接问赵欹月说，你们府上是不是有一个叫某某某的人？这让赵欹月怎么想，让赵傲扬知道了又怎么想？
“写好了，赵小姐，请您过目。” 写诗写词一次两次不应景就算了，总是不应景那就惹人怀疑。张平安对诗词大多存在背诵，要说多理解也不可能，只能尽量的该一些词，让它像样一点。希望赵欹月不要看出问题来。
“临江仙，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一接过张平安的词，赵欹月就迫不及待的读了起来，“雨横风狂七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这次就算赵欹月不乱想，在场除了张平安的人都在乱想了，毕竟特么的一年十二个月，你不写一月二月也可以写八月九月，为什么偏偏写七月，要知道七月和欹月是同音。
这一点张平安还真的没注意，他的全部心思放在词中的人名去了，至于为什么是七月，因为这个月就是七月份。
“以花喻景，以景喻情，张公子的词让欹月不甚欢喜，可以把它送给我吗？”赵欹月现在激动得就差直接扑在张平安身上说喜欢，上次张平安的一句“曾照彩云归”把赵欹月迷得心神错乱，那可以勉强理解为巧合，可这次呢？
“当然可以。”张平安现在也反应了过来，但能怎么办呢，把在场之人的记忆全部抹除说重写一份？
“要不我再重新抄一遍吧，里面有些涂改，不好看。”为了让赵欹月关注张平安写错的字，张平安不仅把字写错还涂改，最后还放大。没想到赵欹月不关注那放大的字去关注“七月”这两个字，顿时让张平安无语。
可就让张平安铩羽而归的话，张平安也不甘心，只好再次把话题转到词上去，希望赵欹月能够发现问题。
“既然是张公子您送的，就算把整张纸涂满我都不介意。”不得不说，赵欹月还是有点恋爱脑在身上的，不管张平安做什么事说什么话，赵欹月都是无所谓。
好在欢悦比较清醒，仔细的看了张平安的·词后惊讶的·说道：“好巧啊，小姐，张公子的词里面不仅有您的姓名，还有杨柳的姓名。”
“杨柳？什么杨柳？”赵欹月反应之激烈就像是皇宫里的贵妃听到了其他贵妃诞下皇子一般激烈。
也幸好欢悦在关键时候糊涂，对赵欹月解释道：“她就是给您每天洗鞋、洗衣服的……”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了。”赵欹月表示她知道了。和之前一样，赵欹月又怕欢悦说出她的什么私事。
听到欢悦的说辞，张平安已经不需要见到欢悦，因为从东方云朔那里，张平安早就知道杨柳所做的事情。
别看杨柳只是给赵欹月洗衣服的下人，她的危害不亚于一把悬在赵欹月头上的尖刀。如果杨柳要对赵欹月不利，只需要在她衣服上不断的涂抹慢性毒药，那赵欹月就相当于被东方云朔控制，因为解药只有东方云朔有。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警告东方云朔不要再对赵欹月进行监控，甚至在必要的时候抹除杨柳。
只是让张平安有些不好意思的就是赵欹月家分工明细，而小草则是铺床叠被、洗衣暖床等脏活累活都做。
随后张平安以家里有事为由打算离开，谁知赵欹月把张平安叫住，连忙跑回闺房拿出一本厚厚的书递给张平安，张平安接过一看，正是《大闻案事纪要》。
看着张平安有些疑惑，赵欹月出声解释道：“欹月涉猎较广，所以很早之前就去爹爹那里借了这本书，了解一下各州发生的大事要事。”
也是赵傲扬疼赵欹月，不然他绝对不会轻易的把这种机密的东西轻易的拿给赵欹月。
虽说翻看东方云朔家的事就一会儿，但张平安并没有当着赵欹月的面翻看，哪怕这里看一点点那里看一点点，一样很让人怀疑张平安的目的。
“那么赵小姐，平安家里还有点事，就先行离去了。”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张平安决定不再逗留。
“张公子执意如此，欹月便不做挽留，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赵欹月是想让张平安在这里多呆一会，却也知道强人所难只会让张平安不高兴。而且赵欹月现在又多了个理由去找张平安，以前的理由是探讨诗文，可用多了也就缺了点意思，现在换一个找张平安还书的理由岂不更好？
“小姐，王应民王公子来拜访您了。”正当张平安要走时，门口丫鬟进来对赵欹月通禀道。
“他怎么来了？”赵欹月听后明显的柳眉头一皱。
“晴儿，你出去和王公子说我不在家就行了。”王应民人不错，但他经常找赵欹月，惹得赵欹月很不喜欢。
如果现在的赵欹月脑袋还是清醒的话，她不会说出刚才那句话。因为赵欹月早就说过只要是男的来找她，一律说她不在家。哪怕来人会有怀疑，也不敢硬闯赵府。
“可是小姐，刚才王公子他，他说……”晴儿说着说着就哭了。
“怎么了，晴儿？你慢慢说，天塌不下来。”赵欹月温柔的安慰着晴儿。
赵欹月忘了她以前说过的话，但晴儿没忘记，所以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晴儿既委屈又生气。随即就把遇见王应民的事情说出来，原来王应民多次吃了赵欹月的闭门羹。这次王应民学聪明了，急冲冲的跑到赵府门口对晴儿说他看到了有人落水，那人的身影好像赵欹月。而他怕赵欹月出事，就跑过来问一下。
而不懂王应民心思的晴儿哪是他的对手，立马反驳王应民说赵欹月今天根本就没有出过门。王应民要的不是答案，要的是一个见到赵欹月的入场券。随即王应民就对晴儿说他不相信，他想见到赵欹月真人，他才会放心。
晴儿没办法，只好进去通禀。
“小姐，王公子太恶毒了，他居然咒你。”欢悦听完晴儿的讲诉，她的反应比赵欹月还要激烈。
“无妨。”赵欹月摆摆手，“那你就出去和王公子说我现在有病在身，不便见人。”
知道赵欹月性格的晴儿只好出去回王应民的话，心里也为王应民感到悲哀。
“茶很好喝，平安可以再喝一点吗，赵小姐？”以目前的形势，张平安哪能走，走了让王应民看见倒无所谓，主要是让赵欹月难堪了。
“好啊，求之不得。”和刚才冷若冰霜的样子不同，赵欹月此时笑靥如花。
赵府外，王应民狠狠的捏住了拳头，看着赵府目露凶光，随即又掩藏起来。他气的不是赵欹月不见他，气的是赵欹月居然让张平安进去。王应民没有看不起张平安，他是看不起除了他以外的所有男人，他觉得赵欹月只能配他。
本来王应民是不敢派人监视赵欹月的，可当他看到赵欹月在冷冷寒风中等张平安一起去云溪诗会的时候，王应民的想法就变了，他不能忍受赵欹月和别的有接触。
“去找人把张平安昨晚去迎香楼彻夜未归的消息散播出去，我要让他名声扫地。”以前王应民没必要这么做，毕竟张平安头上顶着的“青楼姑爷”早已说明了一切。现在不同，即使张平安那晚没有参加云溪诗会，但所有人都知道张平安是那晚的无冕之王。
况且张平安又在严学仁等文坛大佬的不遗余力的宣传下，张平安一跃成为了无数学子追捧的时代文坛的领军人物，也成为了无数少女暗恋的对象。王应民猜测，赵欹月会让张平安去她的院子就是因为她欣赏张平安的才华。
对于文人而言，空有才华而无人品，那他也必将被唾弃。
殊不知王应民的做法不仅不会让张平安不喜，反而会很感谢他。现在的张平安要的就是低调，王应民的做法可以让他低调到尘埃里去。
感觉王应民已经走远，张平安再次提出离开。同样的，赵欹月和之前一样，说了道别的话后就送张平安出了门。
赵欹月家到张平安家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利用回家的时间，张平安已经把东方云朔家了解得明明白白。可以确定，东方云朔人是真的，对皇帝的恨也是真的。
看来该找东方云朔进行下一步的行动了，张平安在心里想到。
“少爷，小草觉得赵小姐好像有些喜欢您。”马车上，小草挣扎了好久才说出了这句话。
“怎么了，我家小草吃醋了？”张平安溺爱的揉着小草的脑袋，“谁喜欢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谁。那她是谁呢？”
“是谁啊，少爷？”小草一问出来就羞红了脸。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个人当然是我家小草啦。来，亲一口。”对于女人，不能讲道理，要哄，要给足情绪价值。
“坏死了，少爷。”小草力气本身就不大，加之也没有用力反抗，所以很自然的被张平安吃了豆腐。
“这就不对了，少爷我必须得长命百岁呀。”张平安亲完小草，反驳着小草说的话，“要是我死了，我家小草怎么办？让别人来疼我家小草我可舍不得。”
“少爷好讨厌。”面对张平安情话的持续输出，小草哪受得了。
“那再亲一下是不是就不讨厌了？”张平安一脸坏笑的把小草搂住。
或许人生就是快乐中会夹杂一些痛快或烦心事，张平安本以为会和小草一起在马车内快快乐乐的卿卿我我，谁知道半路上遇到一只拦路虎。不出意外，那只“拦路虎”就是王应民。
“平安兄，前日一别，没想到又在这里相见，不若我们去喝一杯？”王应民表现得彬彬有礼，找不到一丝漏洞。
“哎呀，抱歉，应民兄。刚刚听下人说家里的狗要生崽了，我得回去看看。”张平安满脸“歉意”，然后拉下窗帘。
王应民嘴角抽了抽，他哪听不出张平安说他连张平安家的狗都不如。可一想到他已经做好了局等张平安过来，又怎么能轻易放张平安走。
哪怕街上有人嘲笑王应民，王应民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次抱拳道：“听闻平安兄在云溪诗会大放异彩，很多同好都想和你见一见，平安兄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道德绑架在哪里都是一个大杀器，王应民的话说得无懈可击。你张平安可以不给我面子，但不能不给那些学子的面子吧？你要真这么做，他们回去后会怎么编排你可就说不准咯。
“既然应民兄如此诚挚的邀请，平安要再不去可就太失礼了。”张平安本身就是没有道德的人，也不存在什么道德绑架。但他还是决定去看看，看看那里有没有可以拉拢的人才，也看看王应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少爷，不能去呀，我怕会有炸。”哪怕不懂谋略，小草也感觉出了王应民不对劲。
“不怕，放心。”张平安拍了拍小草的手，一脸自信的下了车。
酒楼叫什么名字张平安不知道，可以看到的是酒楼很大，能容纳数百人。当然了，不大的话怎么可能有很多“同好”呢？
“张公子好，久仰大名。”
“张公子好，久仰大名。”
“张公子好，久仰大名。”
……
酒楼里，在场的学子几乎清一色的和张平安打招呼。
“肃静肃静。”王应民抬手示意，将吵闹声给压了下来。
先不说王应民家世不凡，就冲他边戎州“十大才子之首”，大家也会给这个面子。
见在场的学子安静了下来，王应民很欣慰的点点头，说道：“感谢大家给应民这个面子，我也不负大家重托把平安兄带了过来。希望大家好好的和平安兄交流诗词心得，能够在平安兄的指点下有所收获。”
王应民的话无异于把张平安架在火上烤，表面上是赞扬张平安文学造诣非同凡响，实际上是在贬低在场的所有人，认为他们都不如张平安。
就这？张平安无语的摇摇头。虽然看不起，张平安该反击的还是要反击一下，开口说道：“应民兄过奖了。众所周知，应民兄是边戎州十大才子之首，论诗词文章，应民兄可称边戎州年轻一代第一人。在应民兄面前，我不要说写什么诗词文章，连话都不敢大声说。”
要想把一个丢尽深渊，就要把他高高的捧到天上。果不其然，张平安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王应民，文人写字的笔可能不硬，但他们那吟诗诵词、拒不认输的嘴可谓铜墙铁壁。诗词他们输不起，人，更输不起。
所以作为文人，谁都不会承认自己比另一个文人。哪怕当时王应民再怎么吹捧张平安，也没有说过他不如张平安。而张平安就很狗了，完全不要文人风骨，把王应民抬到了无人可以企及的高度。
王应民深吸一口气，他知道张平安的反驳可能会有点不要脸，只是没想到这么不要脸。为了分散大家的注意力，王应民抱拳道：“我们也别互相吹捧了，还是早点进入今天的主题吧。”
“张公子的才华我是完全相信，也十分的佩服您。奈何有人说您做的诗不是自己写的，要不张公子随便做一首诗来堵住这悠悠之口？”这时，就有人开始对张平安发难。
“虽然那些诗也上不得台面，但应该你写不出来吧？”张平安的言外之意就是若有人能写出那种级别的诗，早就在文坛有了一席之地，哪会去替别人做代笔？
“平安兄如此推脱，是不是昨晚在迎香楼累着了？”见张平安推脱，又有人站出来说道。
谁都知道不可能给张平安代笔那种可以名垂千古的文章，也知道那种诗不可能太多。王应民就是肯定自己的猜测，才敢让人这样做。而且不管张平安怎么做，张平安今天都是输。写不出来，张平安名誉扫地。写出来了，迎香楼会是他永远迈不出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