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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无题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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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早,府里上下便整衣恭待了,时近巳时才见前后两台八抬大轿,停至西角门又换人来抬。大厅此时以站满了人,待吉人扶夫人坐上位,有丫头有把姨妈扶进屋坐下,众人便依次上前请安,待毕。夫人笑问“这半月可还拿手的住?没太辛苦罢。”平人回“我这何谈甚么辛苦二字,无非是管携管携罢了,真真还是娘和姨妈在宫里辛苦,我瞧娘和姨妈都瘦了,特早早安排了厨下摆了盛席,先请入席罢。”姨妈道“难为平儿有心了,我一路进来见下面人愈发有精神了,想是这半月劳累不少,脸都憔悴了,想来是没睡好。”平人笑回“姨妈那里话,我娘之前便把府里上下打理的精致有条,我不过是在娘身后捡现成果子罢了,那里敢贪劳累二字?”在场皆笑,姨妈更是笑不止,道“平人这嘴就同摸了蜜似的,只是现在尚早,若吃席噲宴的,会不会过于油腻。”夫人摆手道“偶尔一次无妨。”说毕,众人去宴,不提。

    饭毕后,至午间各回庭院休息。待房内仅剩翠梅一人时,夫人侧卧榻上道“她们这些日子都弄了些什么把戏。”翠梅便把半月之事尽数讲道,夫人听完后笑道“难为她一女儿家还要操心这些,这些原是与她无关的。”翠梅回“小姐确实有管理之能,敢想法敢实施,竟有当年夫人之姿,也使老奴澎湃不已。”夫人一叹“若是叹儿在,又如何使她一个千金小姐亲上,偌大公府竟无一人可教我铁使,真可谓‘鞘里无刀也难成就’。”翠梅坐在榻旁,道“我瞧大小姐正是‘宝刀’,正是可育之人……”夫人断道“你是如何说出这话的,她一姑娘家,年过及笄,即是宝刀,也是别家鞘里的刀。况且她还年轻,我这只能给她磨磨刀,要见血还得是别的地方。”翠梅忙称是不迭,夫人像是想到什么,侧身道“平人也不小了,你说装她的鞘在什么地方呢。”翠梅闻言一笑“听您这意思,心里有人选了。”夫人长吁一声,道“那恭明王家长公子我见过,模样配得上,家第配得上,才学也配得,又门户也配得上,年十九尚未娶亲说媒,正合咱家平儿,只待老爷回来,去和王爷说上一说,若成了,如何不是桩好姻缘阿。”翠梅笑道“夫人真真为小姐操尽了心。”又道“公爷那面可有信了?”夫人道“有了,话没多说,只说约今年冬底左右可回。”接着又问“翠梅,你今年多少岁数了。”翠梅一顿,回“回夫人,奴今年四十有五。在老爷家里呆了二十二年,随夫人进周府以有二十三个春秋,夫人何故问这个。”夫人一叹“果然逝者如斯,想我嫁来时是何等的花容月貌,到如今竟成黄脸婆了,你也是。”两人皆笑,翠梅因问“夫人今是怎么了,竟扯出黄历了。”夫人道“你先别叫我夫人。”翠梅便问叫什么,夫人道“当初你在金陵叫我什么?”翠梅一愣,方恭敬笑道“大小姐。”夫人又问“你还记得没进周府之前叫什么名字?”翠梅沉思一会方道“不记得了,只记得是老爷取的。我如今也算老糊涂了,常常遗三忘四的。”夫人道“你忘了,可我还记得。”翠梅笑说“夫人记忆好,敢问是什么。”夫人道“紫菱。”翠梅一愣,片刻道“夫人您记性真好。”夫人道“从前你我情同姐妹,不知何时,竟也讲究主仆规矩了。待冬老爷回时,我求他给你个名分,如何。”翠梅早已泪流满面,道“小姐,这、这如何使得。”夫人冷哼“你和他那些事,还打量我不知道呢?”翠梅听言,年近半百的脸上不经羞红,半晌,朝夫人跪去道“小姐既如此说,我便来生做牛做马,亦报小姐之恩,没齿难忘。”夫人道“快起来,当心被别人了见去,又说我怎么你了。”翠梅忙起身。

    这时杏儿进来道“禀夫人,门外大小姐来了。”夫人命让她进来,片刻平人进来笑道“请娘恕我惊扰之罪。”夫人笑道“哪里学的些胡词,快快过来。”接着夫人便问来所何事,平人便把石兰之事说出,但隐瞒了桃儿。夫人闻言皱眉道“还有这事?”平人回“这石兰平日看着倒是安分守规矩的,不知哪日怎的。女儿做主给了猴三几两伤疗费,把石兰关进马厩,其余的只待娘回来示下。”翠梅也帮呛“石兰这人平时看着极为老实,想必这其中定有缘故。”夫人道“若这次罢了,下面人不说我们不公,日后都依猫画虎还使的?照我说就打发出去,杀鸡儆猴一番。”平人道“娘这样会不会太严苛,念是初犯--”夫人‘嗯’声,平人示意,忙答应出去。一时吉人捧着一册子进来,道“这是财大管家叫我交给夫人的,说是今年下配的名册,请夫人过目。”翠梅接过交与夫人看。今年共有四个丫头到了年纪下配的,夫人看过无误后点头,又见上有猴三之名,便问“这就是被打的那个猴三?”翠梅说是,夫人闭眼摆手道“罢了罢了,就如此罢,我也乏了,要休息了。”两人闻言便悄声退出。

    话说此事在下传开后,便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桃儿又独自悠悠到桃花池旁失神,半日起身,朝池中猛啐一口,又将身上桃花佩取出重重砸入水中,泛起阵阵涟漪,不过片刻便平静如初。

    二日一早府上便躁动起来,难得在廊下抓住个急忙的婆子问“清早什么事,就敲锣打鼓闹不停。”那婆子便说“二爷还没消息呢?是那夫人院里的叫桃儿的丫鬟,昨晚不知何时,在桃花池投池自溺了,哟哟,那人泡的啊,比平日二倍不止呢,额弥陀佛!”说完便跑了。难得闻言便朝那边去,正巧花燕在旁听到,忙拉住道“你又要作什么去?”难得只说去看看,花燕急道“小祖宗,那是何等的阴晦之地,了不得了,你前几日才跟失魂一般,怎今儿就忘了?你现在又去,不怕撞了横死鬼又把你拉去!”难得便道“我几时说去池边了,我说去示人哪儿看看。”花燕闻言还是劝“那太医前儿才说你魂魄不稳,你这两日还是少出去走动。”难得只说去瞧瞧便回,说毕挣脱开便跑了。进娇鸞院便见郡人在檐下喂鹦鹉,见难得来便道“二爷今儿好早。”难得笑道“闲来无事,到处走走。你家小姐在吗。”郡人说在屋里,难得告过进屋,便见示人倚在高榻之,身着白袄外着荔色飞花褙子,下着粉色褶裙,手拿书正研读。难得见道“一早起了就不好再歪着躺着的,况哪有躺着看书之理。”示人闻言放下书道“你一早来,就挑东挑西的道我的不是?”难得笑坐在榻旁道“我不过随口一说,你不愿听,我再不说了就是了。”又道“今早外面闹哄哄的,你可知发生了什么事。示人说不知,这时玉人急急进来道“可了不得了。”示人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玉人道“桃儿自杀了。”示人起身皱眉道“啊,什么时候的事?”玉人道“有说是昨晚的,有说是今早的,我也说不清。”这时有丫头进来道“请二爷,二小姐的安,传夫人话,叫小姐、二爷近日多居院里,少出门走动,说近几日黄历上说是‘阴风阴天,不宜出门’。”见两人答应方走。

    乾心院,夫人居于上座听下人传来的蜚语,愈发皱紧眉头,翠梅不等下人讲完便匆匆赶出去。夫人道“自开府以来,我自以为还算待下面的人宽松和顺,多少年了没出过这等荒唐事,况桃儿还是跟我的,若传出去,不知天下人如何嚼我呢!”翠梅低头回“这桃儿我也有所耳闻,是院里个干洗衣跳水浇花杂婢,既便如此,我们也从未亏待虐待过。想必是她不善水性,在池边玩时不慎失足,也未可知,夫人不必事事都纠结于自身。”正说着,平人进屋。夫人忙问“你可听着什么消息没有?”平人回“今早是扫院的丫头最先发现,那时您还未醒,又恐惊扰到您,所先来跟我说了。我先是命小厮们把守好各门,万不能走漏出去,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又说‘胳膊折了还藏在袖子里’,之后我找来财管家将尸体捞上来,先停在后门旁偏房里,其余的侍听娘的意思。”夫人点头道“务必传不得外去。”又唤来一丫头“传我命令,去各门下交代清楚了,有谁敢传出,找出来一定打死。”丫头闻言出去。姨妈领着芸儿进来,至门口便说“姐姐今早是怎么了。”夫人见忙拉过坐下道“好妹妹,想你也听到风声了,这一早可愁死人了。”姨妈点头道“首要当务之急要先安抚好逝者家亲,其余不过多出些安葬费罢。”夫人低眉道“这--”翠梅道“姨奶奶不知,这轻生之人名叫桃儿,她爹娘几年前就死了,她有个妹子也在前不久病死了,成了独户一人,如今这也想不开自杀了,家里就没人了。”姨妈便道“如此,便给件衣裳,再买口棺买块葬地,也算尽了主仆之义了。”夫人点了点头,对翠梅道“就按你姨奶奶的话吩咐下去办。”翠梅领命出去。夫人喃“这人好当当的不该想不开阿。”有丫头来禀“猴三求见。”夫人顿时想起昨日名册之上,猴三对应桃儿,心里便认定猴三是个品德不佳之人,不然桃儿怎会以死来证?平人心想这猴三定是个无头无脑之人,人刚死就来碰钉子。夫人怒道“叫他滚,你告诉他,打量我不知道他藏着什么屁,他这么急,我可以赏他到下面同桃儿团聚。”那丫头被这声势吓得不知如何,傻愣当场。平人道“你没听着夫人讲的?刚才怎么讲的 出去同猴三再讲一遍,他要是个傻子,只管乱棍打出去。”丫头回神,点头如捣蒜一般退了出去。

    石兰在马厩中听闻此事,顿如五雷炸顶,三魂尽丧一般,掩面痛哭不止,良久不能平。有小厮进来说“小石哥,我奉夫人之命来将你身上钱财收缴,轰出府去。”石兰麻木一叹起身,那人便上来搜,搜出十五两银子和块玉,石兰道“好兄弟,钱你缴去,将玉留下罢,不值钱玩意。”那小厮不经悲自心来,将玉还了又拿出一两银子交过,道“小石哥,此一别,不知还能见否?东西你收着,唯恐门下还搜,认真藏好。”石兰手攥银子道“你能做主?”小厮笑回“哥哥认真以为夫人放心我一人来?夫人不怕我私吃了,财大管家在外面呢,说怕见了你再忍不住,所以才叫我一人进来。”石兰不禁又落泪来,朝门外磕了三头。小厮不忍打扰,只说“既办完了事,我们也回去交差了,就此别过,小石兄。”说完出去招呼着财顺走了。良久石兰起身,不料玉放身上没放好,直直落地,摔得四分五裂。石兰见状反而不悲反笑,只留了身衣裳出了府,出府便见一柱着破竹的瘸腿道士走来,道“小兄弟,我瞧你闷闷不乐,心绪千丝万缕,难舍难分。”石兰问“师傅,什么是放下。”道士笑道“放下就是解开心中的千丝万缕,让它们易舍易分。”石兰问是什么,道士道“答案便在这茫茫凡尘之外。”说罢便走了,石兰想了想,最终随道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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