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出门即是江湖
林三的案子也很快下来了，因为情节和各种原因，他落了个五年。
我们是一同上山的，那天我拜托他帮我藏那血色玛瑙，他二话没说直接答应了下来。
“苏哥，如果我们分到一起的话，我还有个惊喜要给你。”
他对我说，而我却不以为意。
看来他身上藏了不少东西，不过究竟是如何藏匿的，如何躲过搜检的，我不知道。
我没想到我们真的分到了一个监区，还分到了一个监房。
有一天晚上，他神叨叨的把我叫到了一旁，“给你。”
我看着重新回到手中的血色玛瑙，上面还有温热。
这一次我看着这玩意儿，因为材质的问题我虽然看不透，但却在那诡异的血光之下发现了三根颜色较深的血线。
还不待我仔细观察，林三又拿出一个东西给我。
居然是一本线缝书。
这书也有些年头了，封卷上面斑驳发黄，甚至还有些发黑。
至于书名，已经完全看不清了。
难不成林三说的惊喜就是这个？
“苏哥，你不是想学老千的手法吗？喏！都在里面了。”
林三悠悠然道。
“这是我家祖传的秘籍，我的手艺都是从里面学来的。”
“不过我可不会教你啊！这是祖训，能够学多少全看悟性，学完之后记得还给我。”
“我当初只是开玩笑，而且你不是说了吗，老千可有些身不由己。”
“这就是你所说的惊喜？我不要。”
我把这书还了回去，真不知道林三是怎么将这么大本书带进来的，不过我确实对老千不感兴趣。
“……”
“苏哥，你真不要？”
“要知道多少人想找我家的祖传秘籍还没门呢，你居然不要？”
“我也只看懂了里面三分之一的内容，可我在内地几乎已经找不到对手了！”
林三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在他看来，我这举动属实有些不识好歹，或者说我根本就不明白这本秘籍的价值。
“我不要。”
我记得，林三好像是投机倒把被抓的，那这玩意儿可能真有他说的这么厉害，不过我拿着这东西有何用？
我又不想当老千？
“可……可宋元峰说你一定需要学我的手艺啊。”
“若非是和他赌斗输了，我也不可能将祖传的东西拿给你看。”
我的嘴角莫名的抽了抽。
“宋元峰？”
“他什么时候和你说的？你确定没有听错？”
我有些诧异，林三确定没有听错，难不成当初是宋元峰想要诓他千术的时候胡诌的？
“怎么会听错，就是他临刑的头天晚上，我永远也不会忘了那天的。”
林三脸上露出一丝恐慌，看来宋元峰那晚上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虽然不知道宋元峰怎么跟他说的，但一念想到同样是那天晚上的事儿，我的心脏就没由来的突突。
宋元峰说我需要，我难道真的需要吗？
“既然苏哥你不要，那我就收下了。”
“等等！”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要看！”
说不定宋元峰留下了什么还未告知的秘密也说不定。
我看着手中的血色玛瑙，制止了林三想要收回的手。
到了现在，宋元峰说过的话我开始不得不信了。
这是我突然反悔的其中一个因素，还有另一个因素，那就是我突然想起了吕泽这家伙，他不就是个老千吗？
若是我学会这些手段的话，是不是……
最终林三还是将他祖传的秘籍交到了我的手中，不过他又重复了一遍不会给我解惑，看不懂就是看不懂。
对于他的话我并不在意，既然这是耿直小伙，那我也有继续让他开口的办法。
不过对于这样的像是被人牵着线走的结果，我只能苦笑。
宋元峰这个名字，我注定要记他一生。
太玄乎了。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倒也充实，不过因为区域限制和工作限制的缘故，怎么说也未能在我脑海中留下太多记忆。
唯一记住了几个事情。
第一个，亡命104小时。
因为感情问题和孩子的问题，许剑找到分管刘大申请打电话却没能如愿，于是开始制作便服，在货车出货的时候伏在货车车底潜逃了出去。
在这个还没普及热成像和红外线的时代，他顺利的离开了大门。
那个时候他身上身无分文，于是给家中大哥打电话，想要家中大哥来接他，不过却遭到了拒绝，大哥有事走不开，却也给他弄了点钱来。
而后他又找了自己二哥，随后回到了上海。
然而，在104个小时之后他在上海被摁住，从此结束了他短暂的逃亡之旅。
不仅如此，还给加了三年，大哥二哥也落了个参与奖……
第二个，流动的方腿。
这个时期这个地方，每周都有女犯跑到我们监区来。
因为她们开不了柱形大帐，所以会来找借，这周借下周还，或者用其他食品来换……
一时间足有莴笋粗壮的方形火腿便成了男犯大帐的必点之物。
第三个，包治百病的金汁。
这里的人形形色色各种各样。
有句话说得不假：这个世界是不幸的，因为世上至少有百分之二十的坏人，但万幸的是，他们之中绝大部分都在里面。
给我最直观的感受是，所子里的人话很多，而这里的人却很沉默。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任务，无论是车间劳动也好，还是修建屋舍养猪种菜，每个人都很忙碌。
但也有例外，譬如那些无期死缓，每天想的都是怎么去导别人屁股，或者消极怠工和挑事暴动，又或是装病找事儿。
好在上山之前有人教了我一招，让我避免了被人导屁股，不过见到的还是不少。
这里对付完成不了任务的或者是装病的手段同样不少。
最有效的就是浸金汁，无论什么样的存在，只要是将头往那金汁桶里摁上几次，准保出效率，可谓是包治百病。
第四个，一九九七年七月一日，我居然稀里糊涂的接到了特赦通知。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当天晚上林三为我庆祝，因为我过几天走完程序就要离开了。
他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不知道是因为特赦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我也理解他的情绪变动。
想也正常，换谁来也接受不了同伴这样的情况。
人性就是这样，我也毫不例外。
“苏哥，伤感情的话我也不说了，咱就说点其他的。”
林三笑了笑，这几年来，他也长进了不少。
“你现在这千术比我都要高超了，出去之后想干什么？”
“还没想过。”
我摇了摇头，确实如此，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了。
“那你给我透个实底，你到底学到了多少？”
上次赢下林三的时候面对他的追问我就回答过他的问题，是三分之一。
因为林三说过，他也只融会贯通了三分之一左右，我留了个心眼，亦或是存了个不想打击他的心思，所以我说三分之一。
他自然是不信，不过哪怕是同为三分之一也是有区别的。
“真是三分之一。”
这一次，想来也是料到了我的回答，林三沉默了。
林三说：“学我们这个，走蓝道，当老千，注定是要混江湖的。”
我听人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我知道，是非恩怨即是江湖，这里也不例外。”
我说。
这里自然是江湖。
这人世汪洋的孤岛之中，可谓人潮汹涌。
“不！这里只能算是一方小天地，并非大江湖！”
林三难得目光火热。
他是老千，是出入过江湖的。
我不懂，自然不明白那种感觉。
他望着我，凝神半晌才说出几个振聋发聩的字来。
“出门即是江湖！”
＞第一卷：黑白世界，彼岸花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