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浮羽血影
“哎呦~~~！”
“你干嘛！！！”
还未进去铁门之中，我便听见了牛二痛苦的呻吟和叫喊。
当我再见牛二之时，他趴在厕所旁的凳子上，而金胜则不停地用凉水缓缓地冲刷着他的后背。
冰凉的触感缓解着肌肤上火辣辣的的疼痛。
看见我完好无损的回来，众人眼中无不产生疑惑。
不合常理啊这！
“苏乾，你这？”
当牛二扭着头开口问我时，我回了他一个抱歉的表情。
“我想应该是要谢谢你吧，或许他们见杀鸡儆猴有用，便并未再对我用使用手段。”
“焯！”
“犊子玩意儿！”
“轻点儿~~~，哎呦！”
“不对，你承认了？”
“做过的自然要负责，没做过的另说。”
我的回答模棱两可。
我不想打击牛二。
……
“老哥哥，来。”
宋元峰递给牛二一支城堡箭，而后又将我拉到了一边给我一支。
“怎么回事儿，牛二真偷了八只？”
我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但既然是承认了的话，那就是了。
我点了点头。
见我点头，宋元峰叼住烟头的嘴边涌现出一种说不明白的味道。
看得出来，他有些物伤其类，兔死狐悲了。
现在看来，牛二似乎还不知道自己的结局，那么他死撑的原因或许也就很简单了，只是源于生物本性的趋利避害罢了。
在被提审的第三天，这里又来了一个年轻的新人。
我记住了他，是因为宋元峰认识他。
秦剑风不是彭城人，而是安省七里安人。
他脸型生得和普通人一样，一米七出头，有洁癖。
我和秦剑风没有多少交流，不过偶尔还是能够发现他身上有一种特质流露出来。
在这个时代，里面的人无论是年轻的少年犯还是年长的，亦或是屡教不改的惯犯，大都是因为打架斗殴，杀人放火，流氓強奸等对社会影响极大的事情进来的。
与里面绝大多数人一样，秦剑风身上有种江湖气息。
我认为这是一种共性特征，易于群体表现。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就是这个道理。
那些在公社或者部门谋了个一官半职的人，手中有些权利的人，他们最大的共性特征不就是“架子”吗？
而秦剑风他们这类社会青年身上的共性特征，我认为是“绝对自我”。
在绝大多数青年人都没有生活目标，没有优渥家庭，没有成家立业，甚至没有受过高等教育的当下，寻求刺激而短暂的低级趣味便成了他们的生活日常。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街头火拼，罔顾法律，漠视他人和自己的生命……
因为没有负担，所以无所畏惧。
一把钢刀，一腔血勇，便能追着一个人砍上三里路。
果不其然，秦剑风第二天便与他犯发生了冲突。
宋元峰自然是帮着秦剑风的，便是里面的声音监控响了起来，宋元峰也帮他掩过饰非。
这天，因为两人的事情武督提前下监了，因为宋元峰的帮衬，秦剑风全身而退。
而和他起冲突那家伙被武督扒光了揍得不省人事……
年轻武督下手没轻重的场面也让我震惊。
我自认自己还是比较抗揍的，但这个时代，真不够看。
抗揍还是个技术活。
出来混，总得有个技术傍身，而学会挨打，就学到了很多。
“这算啥……”
见我惊讶，有人凑近我耳边耳语，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
“听说门屯所子里好多不服管教的小子被武督活活给揍死了。”
我记得门屯所好像是一个专管少年犯的地方。
“这样的事儿还真不少，随便点个不顺眼的便练拳脚，没想到老子有一天也会因为比较抗揍而骄傲……”
“当时事情闹得挺大的，听说上面开始关注这些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相关文件下来改制。”
……
秦剑风的事儿没过两天，预审科的就来了，比我预想中的快了太多。
“苏乾？”
他们看着我问，见我点头便开始翻阅卷宗。
不过一小片刻，那人眉头便皱得老深。
“你不认罪？”
“什么罪？”
我硬着头皮道。
助手见状，转身便开始在那纸箱里面一通翻找。
我想，考验我抗揍能力的时候到了。
尽管我不愿意这样，但主动权并不在我这里。
虽然给徐风说得像是那么是一回事儿，但鬼知道我挺不挺得住？
或许当时是因为本性的趋利避害。
也或许我只是图了个一时口快。
内心的恐惧让我保持了清醒，我不能畏怯。
“什么罪？就你现在这态度，只能是故意杀人，不然你以为是过失杀人？”
“不过如果你态度好一点，认罪伏法，我们又何尝不想为你争取一下过失杀人？”
三角带被助手放在了审讯桌上，那人的手指有节律的扣击着桌面。
他在等我的回答。
“……”
我仔细思考着他说的每一句话，强烈的灯光除了让我不适之外，还让我看不清那阴影下的脸颊。
“如果认罪的话，是认什么罪？”
“故意杀人啊？刚才不是与你说过了？”
“不过我们可以为你争取一下，但成与不成并不在我们。”
尽管那人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了，但他并没有停下他的回答。
“你也知道的，你的材料还要向上走，最终决定以什么罪名起诉的只有检察长，能定罪的也只有法官…”
“……”
我陷入了沉默，这种没有选择的选择还真是让人不爽。
心中有一个声音想要答应他们，因为我确实没有选择的余地。
但以我如今多疑的性子，我又不太敢相信他们的话。
“怎么样，考虑得如何了？”
见我陷入了天人交战的状况，对面适时地催促道。
“如果可以变更起诉罪名的话，为什么不是在预审科准备资料的时候？”
我好像猛然间抓住了关键点，不假思索地开口道。
我记得在里面好像某人曾经说过什么，但是谁我还真想不起来了。
没有时间观念的日子虽然浑浑噩噩，但也并非全是糟粕，多少还是学到了点外面怎么也学不到的东西……
“都说了，我们只是预审，真正的决定权不在我们这里。”
“不对不对，不对！”
闻言，我心中突然拉响警报。
好多东西突然间融会贯通起来，让我顿时明悟了过来。
绝不是他说这样的！
我笃定。
预审科上一级确实可以以罪行与罪名不符而另立新罪起诉，但却没有必要更改白纸黑字加持了红印子的认罪书！
对，就是这样！
“如果是故意杀人的话，我不认罪！”
“你要这样的话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聊的了。”
光影下传来声音，三角带被扯得“啪啪”作响。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不打算配合我们工作了？”
“我没有故意杀人，我为什么认罪！”
不知为何，我感觉到心中突然一阵坚毅，或许可能只是犟吧。
……
我最终还是被铐在了墙上，与牛二当时的模样一般无二。
我本以为，突然变得坚毅的内心能够给我提供力量，谁知第一鞭下去我便差点开口求饶。
那真是一种无以言表的痛……
当初庆幸只能感同身受，而今身临之时，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有一阵又一阵的鬼哭狼嚎。
我终于理解了牛二的选择。
那种触及灵魂的痛楚，差点让我魂飞魄散。
里面存在的那两句话终归不是空穴来风。
电！电得你手舞足蹈，电得你上蹿下跳，电得你灵魂出窍！
打，打得你鼻青脸肿，打得你皮开肉绽，打得你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