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捧杀之术
除夕家宴上夏月姝一举成名，如果说她头次侍寝就被封为常在是皇上一时兴起，而如今一个月内二次晋位便足以让后宫众人意识到，皇上是有多喜爱这位妍贵人。
这几天来碎玉轩送礼的人多的都快要把门槛踩烂，夏月姝照单全收，一部分收进了库房，一部分则赏给了底下的奴才。
“碧裳，你说我戴这个发簪好看吗？”
夏月姝正坐在榻上研究从家中带过来的棋谱，忽听见外面传来绯袖的声音，夏月姝起身推开窗，果然是绯袖拿着自己赏的发簪对着水缸沾沾自喜。
“当然好看了。”碧裳正在浣洗衣裳，闻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言辞恳切道，“绯袖姐姐天生丽质，自然是簪什么都好看的。”
“真的？”绯袖得到了自己想听的回答，却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我什么时候骗过姐姐啊。”碧裳轻笑，“姐姐的容貌，是这紫禁城宫女里拔尖儿的了。”
“那你说，我是不是能做…”绯袖话还没说完，却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夏月姝吓了一跳。
“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绯袖神色有些慌乱，刚想开口解释，碧裳却抢先一步回答道，“奴婢在夸绯袖姐姐长得好看呢。”
夏月姝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的绯袖，点了点头，由衷赞叹道，“这话倒是不错。”
绯袖受宠若惊地抬起头，“小主莫要打趣奴婢了。”
“这怎么能叫打趣呢？”夏月姝的手轻轻抚上绯袖的脸庞，“绯袖这样的容貌，哪怕是做了妃嫔也毫不为过呢。”
刚从外面回来的红菱听到这话，赶紧快步上前拉了拉夏月姝的袖子，急声道，“小主，慎言。”
“无妨。”夏月姝安抚似的拍了拍红菱的手，“不过是几句玩笑话罢了。”
红菱向来谨慎，她仍有些不放心地道，“小主，外面风大，咱们还是回去吧。”
末了，她看了看仍旧在低头窃喜的绯袖，皱了皱眉，“你也别在这儿杵着了，去内务府把这个月的月例银子拿回来吧。”
进了寝殿，红菱还忍不住小声提醒夏月姝，“小主刚才的言语未免太冒失了些，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去，又要平白生出许多事端。”
夏月姝笑笑，“绯袖长得漂亮这件事，不光我说，以后你们都要经常在她面前提。”
红菱不解，“小主这是何意？”
夏月姝看着窗户外绯袖渐行渐远的背影，轻声道，“绯袖应当是有人故意安排进碎玉轩来的。”
“这…”还不等红菱震惊，夏月姝便继续道，“从淳常在的僭越之言被曹琴默知道，再到除夕家宴华妃笃定我不擅丹青想让我在众人面前出丑，若非有人从中泄密，那这一切便都解释不清了。”
“那小主为何觉得这内奸会是绯袖呢？”
夏月姝把玩着手里的玉如意，不疾不徐地道，“你和青黛是我从夏府带出来的人，我自然不用疑心。至于碧裳和小林子，他们二人年纪尚小，且我也私底下让可靠的人打探过，他们二人家世清白，且进宫时间尚短，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夏月姝所说的可靠的人，便是温实初。温实初在宫里的时间长，又因为经常无偿给宫里的太监宫女探病而广受爱戴，所以让他打听一两个宫女太监的情况，并不是什么难事。
“况且…”夏月姝顿了顿，眸子里染上了玩味的笑意，“你不觉得她的野心很大吗？”
红菱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她马上恍然大悟道，“怪不得皇上前几次来看小主，绯袖总是主动提出要进殿伺候，本来还以为她是勤劳，没想到竟生了如此心思。”
“小主想怎么做？”
“她能来我宫里做内奸，一定是得了什么好处…”夏月姝笑笑，拿了盘子里的一块豌豆黄递给红菱，“可即便曹琴默许诺她天大的好处，也无非就是些金银细软。”
“若是绯袖想上位做皇上的妃嫔，又怎会再将这些身外之物看在眼里呢？”
红菱似乎明白了夏月姝的用意，“小主的意思是…？”
“人心不足蛇吞象。她如今有了更大的目标，自不会像以前一样对她的主子忠心耿耿。”
“你们且捧着她，待她坐不住的时候，自然就会露出马脚。”
日落西斜，夕阳洒在房间的桌案上，落下斑驳的光影。
青黛神秘兮兮的走了进来，伏在夏月姝耳边，开口道，“小主，皇上今日翻的是菀贵人的牌子。”
“菀贵人？”夏月姝挑了挑眉，自从甄嬛被禁足后皇上顾着华妃的面子没有来看她，她便似乎一直在和皇上怄气，禁足解除后也一直在称病躲避侍寝。
“听说是菀贵人让小允子在御花园里做了个秋千，皇上无意路过，不知菀贵人同皇上说了什么，皇上今夜便召了她侍寝。”
夏月姝在心里感叹，纯元皇后对皇上的吸引力还是巨大的。
只是不知甄嬛这次是为了复宠使出的手段，还是她仍对皇上抱有真心。
不过无论如何，这对夏月姝来说都是好事。她最近风头过盛，是该有个人帮她转移一下有些人在她身上的注意力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皇上进后宫的次数虽不多，但也几乎都落在了华妃，甄嬛，沈眉庄和夏月姝四人身上。别的嫔妃虽巴巴的盼望着能获盛宠，但有这四个人在，想来也是不容易的。
“小主，安答应到了。”
彼时的夏月姝正在看内务府新送来的春装，闻言笑了笑，“赶紧请安答应进来吧。”
自进宫后还未承宠的便只有安陵容和方淳意。方淳意年纪小，自然没人多说什么。可安陵容却因不得盛宠饱尝人情冷暖，不但内务府苛待她，就连她宫里的宫女太监都跑了几个。
幸而夏月姝时常接济于她，才不至于让她在宫里的生活太过困苦。
“给妍贵人请安。”安陵容规规矩矩地给夏月姝行了礼，夏月姝注意到，她的眼皮红肿，似是刚刚才哭过。
“你我姐妹二人何须如此？”夏月姝将她扶起，亲切地开口道。
安陵容起身，抬眼瞧见了夏月姝榻上各式各样的新春装，微微垂眸，轻声道，“姐姐正在忙，倒是我来的不巧了。”
“哪有，我刚准备派人去请你呢。”夏月姝说着，拿起早就备在一旁的几件春装，“这几件是我让内务府按照妹妹的身材的宫装，妹妹快看看喜不喜欢？”
“姐姐，你…”安陵容声音有些发颤，迟迟不肯接过衣服。
夏月姝将衣服递给在一旁候着的宝娟，拉着安陵容坐下，笑着开口，“说到底也是我身边的红菱才有这个本事，不用量体裁衣也能看出你的大概尺码，我这才能报给内务府让他们也给你做几身衣裳。”
安陵容眼里蓄满了泪水，“姐姐对我如此好，我真不知要如何回报姐姐了。”
甄嬛和沈眉庄也给安陵容送过些东西，可不是还未裁剪的布匹，就是已经制好的成衣。安陵容身量纤细，她们送来的成衣大多是不合身的。
而布匹又需要送到内务府命人裁制，内务府的人贯会拜高踩低，每次将布匹送去时总是推三阻四，因而安陵容还一直穿着初进宫时皇后统一赏赐的宫装。
“你我二人谈什么回报呢？妹妹万不要妄自菲薄才好。”夏月姝擦了擦安陵容眼角的泪水，又看向还杵在一旁的宝娟，开口吩咐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先把衣服送回延禧宫吧。”
宝娟似有些不情愿，却也只能无奈离开。
“妹妹似乎昨夜哭过了？”夏月姝指了指安陵容红肿的眼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安陵容被戳破了心事，难堪地低下头，“是富察贵人，她嫌弃我与她同住延禧宫，便经常出言嘲讽于我。昨日我实在没忍住和她吵了几句，她便罚我在院中跪了半个时辰。”
“妹妹受了如此大的委屈，可知是什么原因？”夏月姝开口问道。
“这…”安陵容更委屈了，“自然是我进宫数日还未曾侍寝，嫔妃们都瞧不起我。”
“那妹妹可想侍寝？”
“自然是想。”安陵容急忙出声，忽而又落寞下来，“只是皇上压根都不知道我这个人，又怎么会召我侍寝呢？”
夏月姝神秘一笑，“我听说妹妹刺绣功夫了得，不知可否帮姐姐一个忙？”
安陵容不明所以的点点头，“当然可以。”
夏月姝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件寝衣，递给安陵容，莞尔道，“这件寝衣前几日不小心被我刮蹭到了，还劳烦妹妹帮我在这破损处绣上些东西掩盖瑕疵吧。”
“这有何难？”安陵容翻过寝衣，果然在袖口处看见一块破损，“只是不知姐姐想要何图案？”
“不如就红梅吧。”
安陵容点头，“明日我便派人给姐姐送过来。”
“那便多谢妹妹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安陵容正欲回宫，夏月姝却忽然握住了安陵容的手，叮嘱道，“若妹妹以后不想再任人欺凌，来日若能得到侍寝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才好。”
安陵容其实早已心灰意冷，觉得自己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得宠，可见夏月姝如此说，她还是点了点头，“多谢姐姐好意，妹妹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