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阖宫夜宴
京城连着下了几日的大雪，紫禁城也被皑皑白雪所覆盖。年关将至，宫里也忙碌了起来。
“小主，华妃娘娘派人来问，今年的除夕家宴小主是否要报名表演节目？”
夏月姝这下倒有些犯了难，儿时在宁氏刻意安排下，夏月姝极少学习琴棋书画，即便后来不得不学了一些，也不过只是皮毛，登不得大雅之堂。
可她作为新入宫的妃嫔，若除夕家宴上连个像样的节目都拿不出，岂不遭人诟病。
“罢了。”夏月姝有些头疼地摆了摆手，“青黛，去把我的笛子拿出来吧。”
夏月姝在笛子上还算有些天赋，即便学的不多，正式表演也能勉强算得上中规中矩。
夏月姝在心里盘算着，还是要尽快把琴棋书画都学到手才好。
乾清宫。
“皇上，皇后驾到——”
随着苏培盛的声音落下，众嫔妃及皇亲国戚纷纷起身，给皇上皇后行礼问安。
“皇上，皇后，万福金安。”
“今儿是家宴，都不必拘束，坐吧。”
“臣弟祝皇兄万岁安康，大清国泰民安。”
率先开口的是一位模样清秀的年轻王爷，夏月姝在心里盘算着，这人应该就是果郡王了吧。
甄嬛今日也出席了阖宫家宴，只是她仍然无精打采的，不知道是为了沈眉庄和曹琴默过从亲密，还是因为皇上已经很久没来看过她了。
宜修也站起身，端起酒杯，笑着道，“臣妾祝皇上颐安百益，福寿永年。”
众嫔妃跟在宜修后面，端起酒杯，“万岁万岁万万岁。”
“来，干。”
众人皆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今日午后西北传来捷报，年羹尧平定了罗卜藏丹津之乱。胤禛很是高兴，在宴席上大赞年羹尧和年世兰，华妃满脸春风得意，可宜修的神色却越来越难看。
见胤禛和华妃在殿上旁若无人的交谈，宜修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打断。
“皇上，今日当真是双喜临门，各位妹妹们也都准备了各自擅长的节目，不如咱们一起观赏一番吧。”
胤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把众人都晾在了一旁，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那便开始吧。”
富察仪欣是新入宫嫔妃里位份最高家世最好的，自然也是头一个表演，她弹了一首渔舟唱晚，无功无过。胤禛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多大兴趣。
“皇上。”一旁的年世兰轻笑了一声，“臣妾听闻夏答应妙手丹青，画的一手好画，臣妾斗胆，今日可否饱饱眼福？”
胤禛因为夏月姝的事对夏冬春心怀芥蒂已久，可奈何今日是华妃开口，他又不得不颔首同意。
“夏答应，既然华妃都这么说了，那你也来展示一二吧。”
夏冬春一见机会来了，感激地看了华妃一眼。本以为自己被降了位份，华妃也不会再想搭理自己，却不曾想华妃竟还在如此重要的场合给她在御前表现的机会。
“是。”
两个小太监搬来桌子以及笔墨纸砚，夏冬春很快便挥毫泼墨起来。
夏冬春画画好，这是夏月姝也知道的。小时候她沉不下心学任何东西，这画画还是宁氏逼着才勉强学有所成。
不过夏冬春不爱动脑，所画的东西大多也都是模仿前人的遗迹，丝毫没有自己的东西。
不多时，一幅精美的菊丛飞蝶图便跃然纸上。
“皇上您瞧，那蝴蝶像是要从画中飞出来了似的。”
胤禛抬眼瞧了瞧，觉得华妃未免太过夸张，这画虽好，但她也是见多了的，真不知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可碍着华妃的面子，胤禛也只得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夏答应画的不错，赏。”
夏冬春的尾巴都快扬到天上去了，美滋滋地谢了恩。
“皇上，这夏答应和妍常在乃是姐妹，这姐姐画画都如此好，想必妹妹定然也毫不逊色吧。”
开口的是曹琴默。
夏冬春千恩万谢的领了赏赐，刚坐回座位上便听见曹贵人的话，她冷哼一声，刚想出言嘲讽夏月姝几句，却被华妃一个眼神吓得闭上了嘴。
“曹贵人说得有理。”年世兰笑意盈盈地道，“臣妾刚才看夏答应作画实在是没看够，不知可否能再看看妍常在的本事？”
夏月姝一惊，知道华妃这是冲着自己来的，他赶紧起身，朝胤禛行了礼，开口道，“嫔妾技艺不佳，画功远不如长姐，恐污了皇上和各位姐姐的眼。”
宜修看出华妃诚心想要刁难夏月姝，便也出言为她解围，“既然妍常在不擅长，本宫看也不必勉强于她。”
胤禛刚要点头，一旁的年世兰却仍不依不饶地开口，“不擅长又有何要紧？今天本就是家宴，大家伙儿聚在一起也只为图个乐呵，妍常在又何必如此上纲上线呢？”
“颂芝。”年世兰抬了抬手，“去给妍常在准备笔墨纸砚吧。”
颂芝笑着应了声是，很快便命人备好了一副新的笔墨纸砚。
“妍常在，请。”
这一番变故来的太快，甚至没有给夏月姝丝毫准备的时间，看着颂芝递过来的毛笔，她只得勉强点了点头，“好。”
夏月姝褪下手上的护甲，一旁的青黛刚想接过，却被颂芝抢了先。
“小主，奴婢给您拿。”
颂芝的动作极快，夏月姝还未等反应，护甲便在自己的指尖处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一滴血落在面前平铺的宣纸上，很快便晕染开来。
颂芝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装作没看见似地悄悄退到了一旁。
“小主，这…”青黛有些慌了神，紧张地看向夏月姝。
夏月姝抬眼看了一眼上位的皇上和皇后，两人因离得远，并未看出什么异样。
“青黛，为我研墨吧。”
夏月姝垂眸，静静看着宣纸上那一块被晕染的红，心中有了主意。
众人三巡酒过，却见夏月姝仍旧专心致志的画着，齐妃李静言嗤笑一声，“哎呦，这妍常在怎么画的如此之久？”
“齐妃娘娘有所不知，妍常在这是慢工出细活…”夏冬春阴阳怪气地开口，“妍常在的画定是惊为天人的。”
“行了，妍常在。”华妃抿了一口甜酒，懒洋洋地开口道，“本宫不过让你随便画画即可，何须用这么久时间？”
夏月姝此时最后一笔终于完成，不过她却并不着急展示给众人，她抬眼看向宜修，“皇后娘娘，嫔妾有个不情之请。”
宜修温柔笑笑，“但说无妨。”
“嫔妾画作已完成，却不曾想有大片留白，嫔妾早就听闻娘娘书法无人能及…”夏月姝说罢，莞尔一笑，“嫔妾斗胆，可否请娘娘为我的画题个字？”
“这有何难？”宜修说罢，搭着剪秋的手走了下来，却在看到夏月姝的画后，微微有些吃惊。
青黛为皇后递上毛笔，宜修思考了一瞬，便飞快拿起笔提了两行诗。
夏月姝朝一旁的红菱点头示意，红菱立刻将画呈给皇上。
“这画…”
夏月姝画的是一幅红梅图，红色的颜料与她的血迹混合，使红梅的颜色更加生动，仿若真的是从倚梅园中飘来的红梅落在了夏月姝的画上。
而更令胤禛动容的是，夏月姝还在梅树下画了一个女子的背影，女子飘逸的长发让胤禛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那位早逝的发妻，纯元皇后。
年世兰抬眼，看到画后不由得嗤笑一声，“妍常在这画，和夏答应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啊。”
“这画很好。”胤禛突然开口，丝毫没给华妃任何颜面，他抬手摸了摸画上的梅画，鲜红的印记留在他的指尖，“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妍常在这画，朕十分满意。”
“听皇兄这么说，臣弟倒也想见识见识妍常在的画作了。”果郡王饶有兴趣地道。
胤禛抬抬手，苏培盛便立刻将画拿起，展示给众人看。
“你们以为如何？”胤禛开口问。
“这红梅的颜色倒是不寻常。”果郡王笑着开口道，“看来妍常在是花了心思在里面，皇兄的后宫，果然人才济济。”
其他皇亲国戚自然也无人敢说不好，即便夏月姝的画在技巧上与夏冬春比确实略显逊色。可皇上亲口说了满意，皇后又亲自在上面题了字，谁又敢说一句不好呢？
大殿上夸赞夏月姝的声音顿时此起彼伏。
胤禛拍了拍手，笑着道，“妍常在的画令朕心大悦，既如此，就封妍常在为贵人吧。”
众人啧舌，一个月内连跳两级，这在整个后宫都是闻所未闻的，就连宜修也开口劝道，“皇上若是满意妍常在的画，多赏些赏赐也就罢了，若再晋位份，恐怕有些…”
“是啊。”年世兰也沉着脸开口，“如此晋位，是不是太快了些？”
可胤禛却一点儿也听不进去，他看着夏月姝，眼里满是欣赏，“无妨，妍贵人蕙质兰心，那些寻常的金银珠宝都是俗物，朕倒觉得配不上她。”
皇上已经改了对夏月姝的称呼，这证明此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再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夏冬春洋洋得意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收起便僵在了脸上，因为她收到赏赐正是一盘珠宝。
夏月姝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嫔妾多谢皇上隆恩。”
年世兰狠厉的目光落在曹琴默身上，曹琴默浑身一僵，不自然地把眼神瞥向别处。
却不曾想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尽数被夏月姝收进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