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坠马案：从兽奴到少帅
常风一脸狐疑地望着徐危的身影消失在林木中，小声问道：“师父，你说，这小子该不会把咱们卖了吧？”
道衍不置可否，看了看耿烈，问道：“耿烈兄弟，你对徐达的这个义子，了解多少？”
“之前倒是听说过，但今次还是头一回见到。据说这小子原是北境的战地孤儿，当时鬼疫横行，将士们也不敢留他，只好扔在冰天雪地里。奇的是几个月后，将士们去猎狼的时候又发现了这小子，居然没死！看样子是吃了狼奶活了下来，大家费了老大劲打死几只母狼才抢回这孩子。大概是因为这小子斗性猛，后来阴差阳错被胡作相买到了应天府来，做了「兽奴」。”
“兽奴？这小子吃了狼奶，就真成野兽啦？”常风觉得这个故事够刺激，脑中不觉闪过徐危「兽行步」的诡异身法，确实有几分像狼。
“咳，你们是不知道，胡作相那王八蛋玩得花，纠集了一帮应天府的纨绔子弟成天搞什么「人兽斗」，外场开盘下注，疯狂得很，经常有人被那些虎豹豺狼撕得稀碎。用来和野兽搏斗的那些奴隶，就是「兽奴」。”
道衍也被吓了一跳：这血腥暴虐的格斗赌局，不正是前元权贵阶层的陋习吗？蒙古人已经被打到北边快十年了，如此荒谬的陋习竟然沿袭下来啦？
“这游戏刺激呀，京中达官贵人及其子弟吃饱了撑的，欲罢不能啊，由此常有豢养「兽奴」的风习，还互相攀比嘞！”耿烈如数家珍地说道。
“那他怎么又成了徐达将军的义子呢？”常风问。
“事情是这样的。后来听说是胡惟庸想拉拢徐达，让胡作相带徐达到地下格斗场玩刺激。徐达抹不开面子，去了一次。不去不打紧，一去了，一眼就相中了这勇猛异常的小子 ——才十岁不到，就可以直面黑熊，徒手搏虎。于是徐达问胡作相要人。胡作相虽然不舍得，但为了帮他爹拉拢徐达，最后当然也同意了。但徐达之后没再让那小子去地下场搏斗，而是给他取了名字，就叫徐危，此后教他读书写字，学正经的武艺，还收了他做义子。”
“这愣种胆量是有的，我相信。但是，十岁，还不到，就能「直面黑熊，徒手搏虎」，这未免扯得太，太过分了吧？”常风摇着头，心中挺不服气：这愣种无非比自己长个一两岁，能有那么厉害？
“谁知道呢！我也是在帅府、军中听人瞎传的，据那些看过斗兽的人说，不是徐危怕不怕那些猛兽的事，反而是那些猛兽在徐危面前似乎会有些胆怯。”
“猛兽会怕他？”道衍眼中闪过一丝光，似乎想到些什么。
“呵呵！越说越离谱了，难道这愣种是「天神下凡」？还是「猛鬼临世」？”常风不屑一顾地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我和这小子交过几次手，他确实厉害！别看它小小年纪，力道可真是惊人！出招没什么技巧，但直截了当，身法也够快！”耿烈倒是由衷地认可徐危。
“扯远了耿师叔。”不知为何，听到对徐危的赞扬，常风心里很不痛快，索性打断了问道：“师父，刚才我问您呢，咱们和这愣种不过一面之缘，昨日，不止，就刚才，刚才他还要对你刀枪相向的，说不准，这小子一回去，立刻转头就把咱们给卖个好价钱呢！”
“咱们的脑袋值几个钱？值得他拿去卖？”道衍笑了笑：“我看他不会。”
“为何？您为何那么相信他？”
“我不是相信他，而是相信人一定会权衡利弊。”道衍拍了拍常风的小光头，笑着说道：“他即便杀得了我们，也还会有其他人继续将胡作相的案子查下去，他和刘璟将永无宁日。何况，他也看到了，咱们也不是好惹的——反将他擒住了，并且背后有汤帅，对不对？再说了，我们可以帮他脱罪，甚至帮他立功，说到底，我们和他一样都是要对付胡惟庸的，你说，他为什么非要给自己找个大麻烦，而不是多交一些有本事的、对自己有帮助的朋友呢？”
“他就是个愣种，这可说不好！”常风仍要犟嘴。
“行啦风儿，愣种归愣种，但人家到底是「从兽奴到少帅」，不至于一点脑子没有吧？”
“哦，好吧。”常风点点头，不再说话，伸手去拿地上的铁网，张罗着想把铁网再次挂上半峰亭上方去。
“你干嘛？”道衍问道。
“没别的事，咱不是继续守株待兔，抓蒋瓛那小子吗？”
常风一句话倒是提醒了道衍，咱们师徒二人目前还是「戴罪之身」，此地不宜久留。
“走！”道衍说道。
“去哪里？咱不等蒋瓛那小子啦？”常风问道。
“你傻啊，当然是去信国公府啊！”耿烈拍了一下常风的脑袋。
“去那儿干嘛？”这回轮到道衍听不懂了。
“即将要会见燕王，这么大的一件事，咱们不去向汤帅报告一声吗？”耿烈瞪着牛眼反问道。
“不去。”道衍果断说道。
“为何？”耿烈表情严肃起来：汤帅要我跟着你，可不只是协助你，也是要看着你的！
“汤帅此人温吞平和，一向持重，冒险的事情，他肯定不会同意！”道衍看了看耿烈，接着解释道：“待我们见完燕王，事情有了眉目，有了把握，再告诉他，以免他徒增担忧，岂不两全？”
耿愣子停在原地，脑子绕了两圈，总算想明白了，问道：“那，我们去哪儿？”
“你看着办，赌钱，喝花酒，只要别惹事，都行！风儿，你想办法继续去盯着刘璟。别忘了明日之约。”
“那你呢，师父？”常风问道，耿烈也望向道衍。
“帮你们都安排妥当了，你们都是安全的，唯独我，随时可能面临麻烦，我能去哪儿，找个山洞猫着，一觉睡到大天亮呗！”道衍说罢纵身往山崖高处跃出去，如飞鸟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