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引力
内森低头踩着蕾西的步伐，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两人近在咫尺，他能从她微颤的背影感受到她的隐忍克制。他不想打扰她，但她走得越来越快，他快要跟不上了。
“蕾……”，他刚叫出口，蕾西突然一个转身猛地搂住了他的脖子。这一个拥抱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内森呆站在原地。
“抱抱我行吗？”她的语气带着哭腔，身体依然颤抖不止，哭声越来越大。泪水像瀑布般涌进她的嘴里。
内森顿时心如刀割，他闭了闭眼，抱紧了她，鼻息间还是那熟悉的香甜味令人沉醉，“是香雪兰吧？”，他凑到她耳边呢喃道。
蕾西抽泣着点点头。
“……非他不可吗？”
哭声戛然而止。蕾西抽回胳膊，缓缓推开了他，认真地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不想留下一抹委屈过的证据。他平静地望着她，心底早已暗暗揪成一团。她的沉默不语已经给出了答案，我又何必苦苦纠缠？他这么想着，但最终还是输给了不甘心。至少也要让自己心服口服吧？
“我想知道为什么会是他？你也看到了他这个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他眼里根本容不下别人……”
“你真的有认真了解过他吗？”，蕾西一脸不悦地打断了他的话，转身往前走去，“那一天是我们分开后我的第一个生日宴，爸爸邀请了很多客人，府里很热闹，但我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我就一个人在后花园找了个角落坐了很久，没想到他也在那里，那是我第一次见他。”
“对不起，是我的错”，内森低下了头，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干瘪无力。
蕾西突然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天空，“他躺在草地上一言不发，只是一直看着夜空，我问他为什么一直抬头看天，他却反过来问我‘你知道天空为什么这么大吗’，我想了半天不知道答案，他说‘因为它包容了所有的可能性’，后来我也躺了下来。那一晚，我一直滔滔不绝地说着我的故事，他一直沉默寡言寸步不离，最后是爸爸来找他他才离开的，走的时候，他把他的外套留给了我，还说难过的时候就多看看天空向它倾诉。那个时候的伊恩真的很温柔，可能是连续不断的战斗让他开始变得很残忍很冷血吧，所以我才再三恳求爸爸别再让伊恩替他杀人了……”，说完，她抿着嘴，把头转向了另外一边。
听完蕾西这番话，内森顿时五味杂陈，他又心疼又嫉妒又不舍又不满。以前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是那么地娇生惯养刁蛮任性，现在完全是一反常态，对伊恩的痴迷程度几乎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如果伊恩可以放下维拉，也许他可以放心把蕾西交给他，可是现在的情况截然相反，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蕾西越陷越深。
“没有他的话，你我之间还有可能吗？”问出这话的时候，内森的眼神逐渐飘向了别处，多少显得有些心虚。
蕾西有些惊讶，但冷静下来摇了摇头，“从你父亲拒绝我那天开始，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那如果伊恩他爱上了别的女人呢？”他有点急了，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那就把他抢过来”，她的声音铿锵有力，如同船锚一般扎实地抛下，再坚定不移地锚定在伊恩的心脏上，不管他愿不愿意。
内森叹了口气，紧绷的肩膀才缓缓下沉，“说实话，我真是羡慕伊恩，甚至羡慕西法。一个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你的心，一个可以为你不管不顾，而我，什么也做不了”
“西法？！”蕾西的眼神窜出惊恐之色，“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和他……”
“是他自己说的，当时伊恩也在场”
“伊恩也知道了吗？难怪他如此冷落我！”蕾西慌了，一脸茫然失措。
“西法弄伤了维拉，伊恩跟疯了一样杀得他只剩下半条人命，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睁眼……”
“怎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具体原因太复杂，以后有时间再跟你解释。我现在只是很好奇为何当年你们会分开，而你从来都没有提及过你们之间的事情？”
“西法他……让人害怕……”，仿佛有寒风掠过她的身体，蕾西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她能感受到她的心脏砰砰直跳，快要穿透胸膛，“每次想起他，我都感到恐惧，所以我……从来不提他，更不愿意去回想”
“他……怎么了？”内森不安地问道。
“有时候我会去想，我之所以喜欢伊恩，一部分原因也许是因为放不下西法吧……他们在某些方面很像，性格冷漠孤傲，旁人根本猜不透他们在想什么。又同样痴迷于某件事，伊恩嗜杀成性，而西法醉心于研究，甚至到了病态的程度。一开始他只是抓街上的流浪猫狗做实验，后来我无意中看到他割下了自己身上的肉”
“自己的肉？！”内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他说过最多的一句话是……想把我装进他的锥形烧瓶里培育……”，蕾西一边说一边掐着自己的胳膊，宛若一只惊弓之鸟，身体佝偻着直哆嗦。
内森的心里顿时浮起一层鸡皮疙瘩，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弟弟竟深藏着如此阴暗变态的一面。也许是因为从小到大内心积攒了太多的怨恨和不满，难道是因为父亲吗？但内森从来不觉得他们的父亲有意在偏袒谁，倘若真的如西法所言艾尔曼厚此薄彼，那断然不会为了蕾西扇他那一巴掌了。
“伊恩和西法不一样的是，虽然他很冷血，甚至如你所说还有些心狠手辣，但我一直觉得那只是他的伪装。他希望有人可以走近他了解他，但所有人都被他的外表吓到了，一看到他就只会远远地跑开……我想成为那个唯一走向他的人，哪怕一小步也好，就这样……慢慢走，慢慢挪动，总有一天他会脱下伪装的……”，蕾西原本佝偻着的身子缓缓挺直，她又抬头看了眼天空，嘴角滑出一道甜美而温暖的弧度。
“如今终于了解了他在你心里的份量”，内森释然一笑，“我只能祝福你。但是，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他彻头彻尾地伤害到你了，你可以……回头看我一眼吗？”
她弯起俏皮的眼眸，冲他浅浅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