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再遇
正月初十这日，虞家邀太子殿下过府一叙。一来是虞曜年纪不小了，却还处在六品的官职上，虞夫人想请太子殿下多多提携；二来是许皇后有意撮合虞姎和太子殿下，虞夫人想让他俩多相处。
晨光熹微，虞府便开始忙碌。厨房在备菜，侍女小厮将堂厅与左厅再精心打扫一遍。
巳时刚过，程婵衣去找听雨阁找虞姎，院子里欢声笑语，热闹极了。
一群侍婢手里拿着各式各色的衣裙供虞姎挑选，从前日太子殿下应邀，虞夫人便挑了不少新首饰和新胭脂给她，试衣试妆就没停过。
程婵衣走进主屋，虞姎如同溺水之人好不容易才攀上一根援木般拉住她，“快快快，你替我选选，我真是受够折磨了……”
虞姎转圈展示身上穿着的杏色裙衫，“怎么样？这件可以吗？”又摸了摸头上的钗环，“这个呢？”
边说边疯狂给程婵衣打眼色，示意程婵衣就选她身上这套。
“……”程婵衣忍俊不禁点了点头，“挺好的。”
虞姎也不管她是不是在敷衍了，转头对旁边的嬷嬷说：“嬷嬷，婵衣都选这套了，我觉得也不错，别试了呗。”
双手合十求嬷嬷放过。
嬷嬷为难道：“三小姐，夫人马上就来，您等夫人来了再决定吧。”
虞姎生无可恋，转头扑上软榻摆烂：“不换了不换了，我不换了！”
太子不过是来府里吃顿饭，怎么那么麻烦呀！以前都不这样，要是每次太子来都这个阵仗，她宁愿这辈子都不见太子了！
虞姎发泄脾气又让屋里的侍婢们笑个不停。
玩笑间，虞夫人来了院里，侍婢们霎时噤声见礼。
“都在笑什么？”虞夫人治家严厉，府中下人大都敬畏她。
院子安静下来，虞夫人看见主屋里的程婵衣，眉头微皱。
之前虞大将军写信告知过程婵衣的情况，此女由虞璟带离云墨县，在军营中，她既能吃苦，还在军事和武功方面有极强的天赋，虞大将军便将她收为养女。
虞夫人对这半路冒出来的养女实在没感情，更何况她们相处才几日。
“婵衣，你替我去找阿璟，就说我有事找他。”虞夫人道。
程婵衣稍愣，很快应下，离开听雨阁。
虞姎：“娘，这种事儿交给下人去做不就行了，干嘛让婵衣去啊。”
虞夫人斜睨她一眼，也不知小女儿随了谁，这么没心眼，那程婵衣没有刻意打扮便已容色倾城，若让她在太子跟前多晃悠几回那还得了。
而且虞夫人了解虞姎，她这人最是大方，若非自己来得及时，恐怕她就把屋里的新衣和首饰匀给程婵衣了。
“多话！”虞夫人冷着脸，“衣服试得如何了？”
虞姎瘪嘴道：“我不想换了，就这身。”
虞夫人上下打量一番，这身确实还不错，杏色温婉，钗环精巧，就是这胭脂的颜色不太行，“再换个口脂，这颜色太艳，反倒让人觉得刻意了些。”
“又换……”
“嗯？”
虞夫人一个眼神便将虞姎反对的话瞪回肚子里。
…
程婵衣从听雨阁离开，问了好几个侍婢都说未看见虞璟，她从后院找到前院，直到门口的小厮通传‘太子殿下驾到’。
随后是奴仆们此起彼伏的请安声：“给太子殿下请安。”
她站在前院堂厅的廊庑下，瞧见虞璟正随太子殿下一道进府，二人身量一般高，虞璟常年混迹军营，体格要比萧凌壮硕些，皮肤也更黑一些。
思绪在这里顿住，她差点忘记虞夫人了的嘱咐，她和虞夫人的关系算不得亲近，且虞夫人严苛，她不敢耽误，再顾不上其他，捉裙就往外跑去。
日光透过堂厅的雕花窗棂在廊庑投下斑驳碎影。
伴随一阵仓促脚步声，萧凌看到那捉裙跑来的缃色衣裙的少女，青丝如绢，腰肢纤纤，因跑动而微扬起的裙摆在那断断续续的日光下染上辉煌碎金。
像一只小蝴蝶，轻巧灵动的朝他蹁跹而来，仿佛下一刻就会笑着扑到他的怀中。
似是被眼前梦一般的场景所蛊，萧凌停下脚步，直勾勾地注视那道缃色身影。
她的脚步停在五步之遥的距离，那双乌眸亮晶晶掠过他，看向旁边的虞璟，气息还有些不稳：“璟哥哥，夫人找你。”
萧凌眸光轻闪，嘴角弧度往下压了三分。
虞璟向来冷硬的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笑意：“知道了，殿下还在，你该先向殿下见礼才对。”
闻言，那双溢着碎光的漂亮眼睛才落到萧凌身上，与那道幽邃视线对上，“太子殿下安好。”
“殿下，臣先失陪一下，就让婵衣引您去堂厅吧。”虞璟还惦记着虞夫人找他的事。他没想到太子殿下会提前到，也不知府里安排妥当没有，又嘱咐了程婵衣几句才离开。
虽然周围有许多人，有虞府的奴仆、带来的随从，但萧凌却觉得天地间静谧极了，仿佛只有他二人。
“婵衣。”
像是被惊扰的小雀，她蓦然抬眸看他，清冷的脸上渐渐染上粉色。
萧凌浅笑，“你是璟兄的妹妹，孤这么唤你，不会介意吧？”
程婵衣眉头渐渐皱起，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不太对劲，可对方是太子，她也不能得罪，给虞家惹麻烦。
抿了抿唇，淡淡道：“民女带殿下去堂厅。”
对于少女的淡漠疏离，萧凌也不恼，反倒觉得有趣。
二人刚走上台阶，虞曜的声音就从右侧传来，“殿下！你怎么提前来了？”
虞曜三步并作两步朝萧凌走来，把程婵衣挤开，面上笑呵呵：“姎姎还在后院，马上就来，殿下进去等等。”
进入堂厅落座，萧凌理所当然坐在主位，左右两边分别是虞夫人和虞璟的位置，程婵衣坐在左侧最末尾，虞曜坐在她的斜上方。
三人的距离都有些远，但不妨碍虞曜和萧凌热切交谈，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私下没那么多规矩束缚，谈的话题也都无关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