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无心窥探
锦婳不喜欢别人这么打量她，说话态度像个一点即燃的火炮，把周世子吓了一跳，撇了撇嘴，领着身后的世家子弟们走了。
及至酉时，日头落山，许皇后摆驾，带着一干王公女眷去金殿赴宴，看见亭台外的萧琏，肃穆开口：“琏儿，你怎么没去金殿？”
“祖母。”萧琏朝许皇后躬身行礼，“我和若宁姑姑说过会晚些过去。”
锦婳还不知要行礼，仰头盯着雍容华贵的许皇后，心想原来这就是哥哥的祖母。
当着众多女眷的面，许皇后还不想让太孙和程婵衣表现的太过亲昵，朝萧琏伸手，“走吧，跟祖母一道过去。”
萧琏依依不舍的望了眼阿娘，跟着许皇后往金殿的方向去。
等人都散去，程婵衣才牵着锦婳慢悠悠入席。前后左右都坐满了人，各家女眷衣裙华丽繁复，头饰精致名贵。
刚入座就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有好奇、有感慨、有嘲讽……
上流圈层的消息传得快，有认识‘太子妃’的人，也有不认识的，但他们心里都清楚，皇室邀请她来畅春园，就证明以前的事都过去了，谁都不敢再提，只敢在私下置喙两句。
任凭他人打量，程婵衣神态自若，捻起桌案上精美瓷碟里的糕点喂给锦婳，这小家伙馋嘴得很，一会儿就吃完一盘桃花酥。
不多时，朝臣们也依次入宴。
萧凌今日一袭青色官袍，头戴玉冠，衬得整个人如松竹般越发俊秀。一见到席上的程婵衣，面上就染了笑，若不是顾忌筵席上人太多，他这会儿就要坐她旁边去了。
上座的许皇后瞧见他俩一对上眼，就柔情蜜意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又睨了眼程婵衣身边的女娃，顿时感觉头疼。今日筵席，宾客众多，她将这女娃带在身边，也不怕替太子惹来非议。
等所有人都落座，就听殿外传来内侍长长的唱喏声：“陛下驾到——”
霎时间，殿内众人齐齐起身，躬身垂首，齐声高呼：“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齐划一的呼声在大殿之内响起，尾音绕梁。
崇文帝迈向高台，大手一挥，“诸位平身。”
殿内众人又是整齐划一地躬身谢恩：“多谢陛下。”
正式开宴，金殿乐声靡靡，歌舞升平，宫人们端着菜肴鱼贯而入。
程婵衣和锦婳的位置居中靠上，右手坐的就是虞曜和陆瑶，看到程婵衣的时候，夫妻俩面上俱是一惊。
虞曜当年追查北越贼子的案子，和程婵衣结下不小的梁子，没想到过了六年，还能在长安看到她，要说其中没有皇室的默许，是不可能的。
陆瑶这些年没少长心眼子，端了杯酒水，笑敬道：“多年不见，姑娘倒是一点没变。”
程婵衣回敬一杯：“虞少夫人过誉了，人哪儿有一尘不变的道理。”
陆瑶笑容浅了几分，目光落到锦婳身上，问道：“这个小姑娘是？”
看起来才四岁左右，不会是程婵衣离开后，和旁人生的吧……
程婵衣摸了摸专心吃饭的小家伙的脑袋，“是我女儿。”
咔哒——
隔了一位的虞曜碰倒了桌上的酒杯，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他知晓太子殿下喜欢这女人，但没想到太子殿下已疯魔到愿意替他人养孩子了，简直糊涂！
这般想着，虞曜看向程婵衣的目光变得不太友善。
陆瑶默默拿出帕子擦干桌案，又替虞曜斟酒，瞥到他脸色不太好看，转脸静静盯着桌案，不再说话。
“饭菜不合口味吗？”
萧凌捻了一块鱼肉放到萧琏碗里，小家伙一入座就愁眉不展，饭也没吃两口。
“父亲，我想去找阿娘。”
“等会儿再去，先吃菜。”萧凌还未见过小家伙这么黏人的一面。
筵席过半，程婵衣喝了不少酒，将锦婳托付给宫婢，去殿外透口气，清醒清醒。
临湖假山旁，有一处八角石凉亭。凉亭周围是几棵参天大树，哪怕初冬树叶凋零，也被遮盖得很好，到了晚上，需要仔细一些才能瞧见。
程婵衣提着裙摆，踩着小道上的几块青苔石板进去，坐在凉亭里呼吸几口冷空气，脑子还能清醒些，那些个官眷逮着她敬酒，实在招架不住。
坐了片刻，凉亭不远处，却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动静。
视线昏暗，她隐约看见一位穿着华服的夫人，独自奔到大片假山这边，还以为四处无人，用帕子捂着脸，低声抽噎起来。
“……”这是？
程婵衣无心窥探他人隐私，正打算走呢，又见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脚步稳健，语气却不怎么好。
“你又怎么了？”
“娘只是说了两句，怎么又哭哭啼啼得跑出来了？”
凉亭里，正打算悄悄溜走的程婵衣微微一怔。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声音是……虞曜。那另一个女人无疑就是陆瑶了。
明月清辉落在陆瑶楚楚含泪的面庞，她拿开手帕，抬起头来，“难道夫君认为娘的话对吗？”
她嫁入虞家快七年，因身体不好，怀胎两次都没留住。虞夫人常常寻她不痛快，方才在筵席上，还当着其他官眷的面训斥她不懂礼数，毫无客气可言。
虞曜一噎，四处无人时，他的声音也不像平日面对同僚那般沉稳，带出明显的火气来：“就算娘说得不对，你也不该直接就跑出来呀，你和娘的关系本来就不好，平时不都忍下来了吗？”
陆瑶拿帕子擦拭着眼角，觉得近两年的夫君愈发陌生。刚嫁入虞家时，不管是虞夫人刁难，还是受府里人欺负，夫君都会替她出头，可现在全都变了。
深吸两口气，平缓情绪：“是妾身思虑不周。”
她不能任性，陆家还得仰仗虞家。
可委屈中来，陆瑶又哽咽了：“前几天娘相看了表姑家的侄女，说选个好日子抬进府，夫君公务繁忙应该还不知道。”语气中带着试探。
将近七年无出，虞夫人早有替虞曜纳妾的心思，只不过头几年虞曜顾念与妻子的誓言，一一回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