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圣意
宫里的人都会见风使陀。
大抵是觉得陛下召见了她，还让她安然无恙从东暖阁出来，是同意了她与太子殿下的事。
可程婵衣心里清楚，现在还不是面见许皇后的时候，夙芝姑姑邀她去蓬莱殿，只是想替皇后娘娘打探圣意。
正在她思忖如何客套回绝时，身后传来萧凌的声音：
“方才父皇让孤亲自送程姑娘出宫，她怕是不能去蓬莱殿给母后请安了。”
一众宫人看见太子殿下，齐刷刷行礼。
夙芝姑姑淡笑回应：“既然如此，奴婢倒不好替皇后娘娘留程姑娘了。”
又说：“皇后娘娘今日留小太孙在蓬莱殿吃晚膳，这会儿得跟奴婢一起回了。”
萧琏心里想与阿娘在一起，可皇祖母那边未请辞，不能离开，小脸纠结，求助似的把目光投向父亲。
萧凌侧头，不打算管。
萧琏低下小脑袋，他想和父母一起……
见孩子耷拉着脑袋半晌不说话，程婵衣拍了拍他的小手，柔声道：“琏儿乖，既然皇祖母留你吃晚膳，你先跟夙芝姑姑回蓬莱殿，阿娘在长安购好了新宅，随时都能去找你。”
萧琏小嘴微翘，晃了晃握在手心的手：“那阿娘可要记得来太子府找孩儿啊。”别又是三日不见。
“放心。”
萧琏走过去牵上夙芝姑姑，与父母乖乖挥手道别。
等孩子在宫道上彻底看不见影，程婵衣才与萧凌往宫门走。
“父皇与你说了什么？”
二人并肩而行，距离很近。
“陛下问我为何会与你纠缠在一起，还问我有哪点能与你相配。”
这两个问题都挺刁钻。
萧凌顿步，侧目看她，“那你如何答的？”
程婵衣唇角微勾，起了逗弄他的坏心思，“我说，与殿下金陵再遇后，殿下对民女穷追不舍，死缠烂打，民女实在无奈，碍于强权，只能顺从……”
顶着那道炯炯视线，越说声音越弱。
身旁的男人悠悠来了一句：“死缠烂打我认，可碍于强权顺从如何说起？”凑近过来，轻声道，“难道蓟城那夜，我没伺候好夫人？”
程婵衣抬手捂住被温热呼吸覆盖的耳垂，面颊浮红。
目光心虚地瞧了瞧宫道上颔首行走的宫人，伸手抵着萧凌的肩膀，拉开距离，“平白无故的说这些干什么？！”没个正形。
“陛下说我刚回长安，顾忌你的声名，得过段时间再下旨。”
萧凌轻轻点了点头，父皇的忧虑他能理解，东宫没有高位嫔妃，若突然立刚回长安的程婵衣为太子妃，难免让她落个狐媚惑主的名声。倒不如让她慢慢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以原本的身份与达官显贵们接触一段时间。
长安知道太子妃的人不少，可有几个人知道‘程婵衣’，只要皇室对她态度暧昧些，有几个人敢戳穿。
走到宫门口，
太子府与皇宫几乎一墙之隔，都无需坐马车，走两步的距离，程婵衣刚准备与萧凌道别，他却命宫人安排了一辆马车。
“父皇让我送你，总得把你送到新宅门口，才算不负使命。”
“……”
马车停在新宅门口，这座三进的宅子在长安城来说不算大，倒也足够他们三人住了。
萧凌扫视新宅的红漆大门，道：“夫人，开镖局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招镖师、购设备、改前院，还得花不少时间。”
“一项一项来呗，长安花销比金陵大多了，不做生意，如何养活他们两个。”
萧凌知道她有她的考量，也不做反对。
开镖局，她有经验，他无需担心。
程婵衣领着萧凌进新宅的堂厅，他们今天才搬进来，一切都很简陋。
她本想请萧凌喝杯茶水再走，可进来才发现，不止茶叶，家里连杯凉水都没有，脸色微窘，嫣色唇瓣抿了抿：“你坐这儿等着，我去厨房给你倒杯水。”
都是自家人，萧凌本不想让她忙活，可余光瞥见门口偷看的小家伙，又把话吞了下去了。
程婵衣前脚刚走，锦婳从门外探出个小脑袋，嗓音清甜：“太子叔叔。”
萧凌挑眉，朝锦婳招了招手。
小家伙屁颠屁颠地跑到萧凌面前，她虽然和萧凌接触不多，但她性格开朗，是个自来熟。
“太子叔叔，哥哥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自从来了长安，除了舅舅和阿娘，她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无聊极了。
萧凌刮了刮锦婳的鼻梁，“琏儿在陪他祖母呢，改日再带他来。”
锦婳有些失落，“阿娘过两日要给婳婳找学堂了，说不定哥哥来了，婳婳都不能玩儿了。”
听锦婳这么一说，萧凌才想起来他疏忽了，锦婳是程婵衣的女儿，自然也算他的女儿。来了长安城，功课不能落下。
“婳婳愿不愿意去太学听课？”
恰好程婵衣端着刚沏好的茶水进来，听到萧凌想让锦婳去太学听课，适时打断他俩的交流，“婳婳，在聊什么呢？”
锦婳不知道太学是什么，便没放心上，“婳婳无聊，找太子叔叔说了会儿话。”
“你去后院找舅舅，让他去街上买点菜回来。”
“噢！”锦婳又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了。
程婵衣把茶递给萧凌，在他旁边坐下，“你怎么想到让婳婳去太学听课，里面可都是些世家子弟。”
萧凌抬手拨了拨茶盏浮沫，慢条斯理道：“那又如何，婳婳也算是我的女儿，让她去太学听课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嘛。”
“再说了，有我撑腰，长安城哪家子弟敢欺负婳婳？”
“……”程婵衣神情无奈，“我哪儿是担心旁人欺负婳婳，她不欺负别人就错了！”
萧凌与锦婳相处不多，光看她模样乖巧，嘴巴甜，就觉得是个性格软萌的丫头，实际上的锦婳，三岁爬树干，四岁掏鸟蛋，五岁就把别的孩子按地上锤。
若非琏儿是个懂事孩子，会让着妹妹，她怕是连太孙都敢揍。
那丫头从小没消停过一天，简直就是孩子王。让她去太学听课，再把里头的世家子弟得罪了，可没那么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