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难道那孩子的父亲不是卫风?
提到太子殿下为什么生气,飞朝长叹一口气,“若事情有这么简单就好咯。”
“此话何意?”虞璟不解。
飞朝凑近到虞璟耳边,咬牙切齿道:“程婵衣和别人生了个女儿!”
虞璟的惊呼还没出口,就被飞朝捂住了嘴,“虞将军,你可别惊讶了,小心引火上身!”没看到这群金陵官员连个屁都不敢放嘛。
虞璟无声点头。
内心想着:女儿…是指婳婳吗?那也不是程婵衣亲生的啊。
此时再看太子殿下的神态,确实多了几分失意,但这事儿他也不好解释,也跟着闷头喝酒。
这场中秋晚宴,就在奇怪的氛围中结束。
…
翌日,天清气明。
镖局没有单子,闲了两天。
学堂休沐,程婵衣坐在院里那颗槐树下,监督锦婳完成夫子布置的功课。小丫头昨日大哭一场,到今天眼皮还有些肿,安安静静坐在院子里写功课。
老马从街上回来,招呼程婵衣去堂厅议事。
“大当家,我今天上街打听了,太子殿下购粮,果然需要民间镖局押送粮食,咱们镖局要是能拿下这单子,往后就不愁没生意了!”老马道。
程婵衣听完,一阵沉默。
这单子如何能拿下,她昨日才与萧凌生了误会,他这会儿怕是不想见到她。
老马眼见程婵衣积极性不高,继续道:“太子殿下合作的粮行中,就有孔氏粮行,咱普通老百姓和太子殿下搭不上话,可以请孔氏粮行做个顺水人情,让他们与太子殿下提一嘴如意镖局。”
“您与孔公子有交情,可以请他帮忙,他应当不会推辞。金陵城大大小小的镖局至少二十家,但只要咱如意镖局能拿下这单生意,凭您的身手,绝对能把粮食顺利送到灾区,如意镖局的名号就算是打出去了!”
老马在这边畅想未来,完全没注意程婵衣面上的难色。
她身为镖局大当家,有钱怎么可能不想赚,可这单生意确实不好拿下。
老马提的建议也不错,萧凌不一定知道她在开镖局,让孔家帮忙从中斡旋,拿下这单生意,大不了这趟镖她在暗中保护,明面上让老马他们走。
这么想着,程婵衣心里便有了主意。
凤来楼是长安城最出名的酒楼,以宅邸为基础筑造,有若干的院落和堂厅,廊庑环绕,可供设宴招待,最大的一间院落里还设有戏台,有戏班常年驻演。
镖局的马车缓缓停在凤来楼外。
门口小二一看到程婵衣,就热情似火的招呼:“程大当家,稀客稀客,孔公子在青云小筑等您呢。”
今日程婵衣难得换下骑装,梳了飞仙髻,穿着一身石榴红对襟裙衫,她气质清冷,骨相优越,穿上艳色裙衫娇媚明艳,穿上深色骑装英姿飒爽,如何都好看。
一踏进凤来楼,就惹得不少人注意。
凤来楼的花销大,程婵衣甚少来这边吃饭,除了谈单子需要宴请各家老板,基本不会来此消费。青云小筑是她常订的一间院子,路很熟了,无需小二带路,自个儿就能找到。
廊庑另一头,飞朝正好从漏窗看见程婵衣进了青云小筑。
他下意识说了一句:“咦,那不是程婵衣嘛……”说完,他猛然回觉自个儿说错了话,小心翼翼侧目去看旁边的太子殿下,确认太子殿下神色如常,稍松了口气。
今日太子殿下在梨园宴请几位粮行的东家谈价,其中就有孔老板,孔老板是金陵城数一数二的富商,负责牵线搭桥。
孔老板正好听到了飞朝的话,没细想为何飞朝会知道程大当家的闺名,只当是闲话,笑说:“早上程大当家递了信儿,邀请犬子到青云小筑小聚,就在梨园旁边。”
萧凌黑若深渊的眸子半阖,一声不吭的进了梨园。
飞朝跟在后面,心惊胆战地打了个哈哈,想把这个话题盖过去:“她和孔公子关系还不错哈?”
孔老板心大地笑了笑:“实不相瞒,犬子很看好程大当家,鄙人觉得程大当家才识胆色过人,若是能成,也是一桩美事啊。”
走在前面的萧凌神色微动,蓦然转过来,幽幽地盯了他一眼:“她不是与人生子了嘛,难道那孩子的父亲不是卫风?”
不是卫风,那还能有谁?
孔老板稍愣,也是没想到太子殿下会突然搭话,问的还是程大当家的私事。
不过,既是太子殿下问话,他自然要据实回答:“卫风是锦婳的舅舅,程大当家来金陵城前,就生了孩子,据说男方已经不在人世了。”
“不过嘛,这女子再嫁是平常事,更何况程大当家长得漂亮又精明能干,咱金陵城有不少大老板想让她做儿媳妇呢。”
这话一出,其他几位老板纷纷附和,对程婵衣赞不绝口。
闻言,萧凌思考的重点不是再嫁,而是程婵衣在来金陵城前就生了孩子。
她女儿看起来也就四岁左右的样子,难道说她在离开长安不久,就与人相好了?
想到有这个可能,萧凌呼吸一紧,恨不能冲去旁边的院子质问。
不愧是朱衣卫左使,果然心肠冷硬,做戏也能做那么真。
飞朝汗流浃背,这个话题能不能快点揭过去,他是真怕太子殿下被气疯。
隔壁青云小筑。
“程大当家安好。”
孔家三公子,孔逸笙,眉目清俊,声线温朗。今日听到门房说程大当家邀他到凤来楼小聚,特意穿了浅淡素色的长衫,更显得长身鹤立。
远远看到院门口的程婵衣,他眼前蓦然一亮,大步走近,拱手作揖。
不动声色打量着今日的程婵衣。
相识多年,他很少见到程婵衣穿闺秀裙衫,更别说是艳色的裙衫,大多数的时候,她都穿深色骑装。
第一次见面是在金陵城外,孔家的商队遭遇马匪,幸好如意镖局押镖路过救了他们。他至今都记得程婵衣手持长剑,身手矫捷解决掉马匪的样子。
从今年开始,他接手了粮行的生意,首当其冲就是把货单给了如意镖局。
“孔公子安好。”
程婵衣站在院门口,冲院内的人微微颔首致意。明明是她请客,有求于人,却让孔逸笙在青云小筑等她,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二人落座。
孔逸笙快速地瞥了眼对面执扇端坐的春衫美人,白皙的脸上升起淡淡绯红,迅速撇开眼,“不知程大当家邀我做客,是有何事相商?”
程婵衣并没有打算拐弯抹角,直言道:“听闻太子殿下与孔氏粮行已谈好价,付了定金?”
两边打开了话题,孔逸笙的语气也自然起来:
“是啊,眼下就等着粮食上船了。”
他仔细一想,隐约猜到了程婵衣邀他前来目的,太子殿下那三十万石粮食,需要民间镖局押送,这等美差,如意镖局自然想分杯羹,来找他,或许是想他帮个忙,牵线搭桥。
“程大当家放心,押镖的事我还能说上话,今日太子殿下约了几家粮行的老板吃饭,等他们谈好了价,也该定下押镖的事了,到时我再向殿下引荐如意镖局。”孔逸笙道。
程婵衣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能解决,笑容灿若夏花,端起面前的酒杯,“那就多谢孔公子了。”
一饮而尽。
孔逸笙看她豪爽不羁,也跟着举起酒杯,“以我俩的交情,何须言谢。”
这话其实没问题,只是程婵衣多少知道孔逸笙对她有意思,她已决定此生不会再嫁,与孔逸笙走太近,怕他心生误会,还是提早说清楚的好。
程婵衣眸光半阖,浓黑的睫毛垂下,摇了摇团扇,“说起来,锦婳能顺利入文德书院,还得多亏了孔公子。”
文德书院是金陵城最好的学堂,教书的夫子都是金陵城的文坛大家,年初时,她给夫子送礼,请夫子收下锦婳这个学生,却隔了三天才得到答复,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孔家与夫子有交情,孔逸笙帮她去求了夫子。
孔逸笙稍稍惊讶:“你……都知道了。”笑容里带了些羞涩。
“锦婳这孩子调皮捣蛋,进了学堂也没少惹祸,和她父亲一点儿也不像。”程婵衣故意在孔逸笙的面前提起锦婳父亲,让他误会她留恋前一段感情,知难而退。
孔逸笙为人温润如玉,家境又很殷实,这样的男子,什么样的姑娘娶不到,何必把心思花费在她身上。
孔逸笙闪过失落的神色。
他还是头一回听程大当家提起锦婳的父亲,也不知是什么样的男子,能让如此优秀的女子念念不忘。
“锦婳的父亲,是书生?”
程婵衣淡定挥了挥团扇,浅笑道:“他是我恩师的儿子,恩师是前北越朝一位德才兼备的文官,他耳濡目染,在文学上颇有造诣,可惜因战乱,父女俩不得不分开,我带锦婳来金陵城,只求安稳度日。”
早在几年前,南越就收复了北越,疆土分割不过二十余年,谁做皇帝,对普通百姓的生活都没太大影响,坊间也不忌讳谈论北越。
隔壁梨园弦鼓齐鸣,热闹喧嚣。
程婵衣来青云小筑好几次,还是头一回碰上隔壁梨园设宴。声响传进青云小筑,倒是缓和了二人之间略微凝重的气氛。
孔逸笙笑了一下,“方才还在说太子殿下宴请粮行老板,这不,就在隔壁呢。”
程婵衣惊愕。
竟然这么巧,萧凌居然就在隔壁。
就在这时,青云小筑进来一名酒楼的小厮。
小厮在孔逸笙身旁耳语了几句后,孔逸笙脸色微变,道:“程大当家,我有些事务需要去隔壁处理,你稍等我一下。”
程婵衣点头应下。
等人走后,程婵衣也没再动筷,既是有求于人,总得拿出点真诚的态度。
梨园戏曲充盈她的耳朵,再听不见别的杂音。
思忖间,背后的院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程婵衣摇扇动作一顿,只当是孔逸笙回来了,提声道:“孔公子这么快就回来了?”
后背过分高大的黑影将她笼罩完,程婵衣也意识到不对,回头一看,先入眼帘的是一件玄色织金云纹锦袍,身躯挺拔颀长。顺势抬头,便是萧凌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漆黑眼底却是一片森然冷意。
程婵衣心口猛地一跳,萧凌怎么会来青云小筑,他不是在隔壁宴请粮行老板吗?
如凛冽寒风直灌胸腔,程婵衣猛然回神,起身道:“你怎么过来了?”清灵如水的嗓音带着几分轻颤,听得人耳朵都有些酥麻。
萧凌定在两步以外,并未上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每一个微小表情的变化。
他看出了她的紧张,还有那强装出来的镇定。
紧张什么?怕他听见她与孔逸笙相亲谈话,还是怕他知道她在离开长安不久,就与他人成婚生子。
少倾,萧凌微微歪头,含笑轻语:“程婵衣,你是打量着孤不会动你,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孤面前吗?”
程婵衣眼睫猛颤了颤,明明他在笑,却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按下心中的情绪,语气恭敬:“民女事先不知殿下在此设宴,若殿下不想见到民女,民女这就离开。”
程婵衣抬步往院门的方向走,刚走两步,就被萧凌握住了手腕,拉回到他跟前。
情况太突然,若非她身手矫捷,连站都难站稳。
见她这般恭顺客气,还一口一个“民女”自称着,萧凌忽的低笑出声:“这么急着走,不等你新挑的情郎回来?噢…孤忘了,他短时间内回不来。”
程婵衣眼皮一跳,面上强撑的镇定也有一丝崩裂,“殿下到底想说什么?”
什么情郎,他从哪儿听来的?
难道孔逸笙离开,是他的安排?
萧凌薄唇轻扯,不冷不淡嘲讽道:“孤倒是小瞧了你招蜂引蝶的本领,离开长安不久,就能再嫁人生子;来了金陵城,又招了一个又一个男人喜欢。是不是孤再晚来几日,还能喝上你的喜酒?”
闻言,程婵衣脸上的清冷客套再难绷住,她抬起眼,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之人,只觉那样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