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偶遇
这是宋刺史时隔六年，再次见到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一如既往的雍容不迫，气宇轩昂，光是迎上他的目光都犹如背顶千斤，压力山大。
“平身吧，孤与宋刺史也多年未见了，下江南之前，有吏部官员向孤提起过你，对你评价颇高。”
宋刺史诚惶诚恐，没想到太子殿下身居高位，还能记得他曾在长安任职。听到长安官员对他评价良好后，内心稍稍放松，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码头空气闷杂，程婵衣站在人群末尾，盯着那道挺拔而健硕的背影多看了几眼。六年不见，萧凌明显更健壮了几分，气质也更深沉稳重。
还有他怀里的小儿郎，该有五岁多了，可惜看不清样貌，但应该是个乖巧可爱的小家伙。
金陵城很大，除开这次，他们大概很难相遇。再过几日，萧凌就会离开金陵城，她只需小心谨慎即可。不然要是被萧凌发现了，不止她会有祸端，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镖局恐怕都会遭连累。
“大当家！可以卸货了！”金陵城官员怕货船提前卸货影响码头秩序，特别规定了要等太子爷的官船靠岸后，才准卸货。
船上的呼唤声拉回了程婵衣的思绪，她深吸口气，平复波澜起伏的情绪，开始卸货。
两万石粮食足足卸到午时才卸完，早已过了与粮行东家约定的交货时间，但没办法，事出突然，他们也不知今日会有这般变故。
程婵衣与老马连口水都没喝，径直把货押去粮行。
一路上，她都心事重重的样子，老马觉察到大当家情绪不对，关切道：“大当家是身体不舒服？这货我去送也行，您要是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
老马是如意镖局的总镖头，土生生长的金陵人，加入如意镖局前，是从军营退伍的士兵，喜欢结交五湖四海的朋友，在金陵城中人脉也广，这趟镖误了点时间，以他的能力确实能解决。
不过，程婵衣摇了摇头，“这孔氏粮行的东家是金陵城数一数二的富户，咱们第一次送他的单子就误了交货时间，总得亲自登门道歉才行。”
孔氏粮行在城东，从码头过去，花了不少时间。
出门迎接他们的是粮行掌柜，给镖局的人指了下仓库位置，又派了店里的伙计帮忙卸货。
程婵衣朝掌柜拱手陪笑道：“廖掌柜，今日真是抱歉，耽误了交货时间。”
掌柜为人爽快，客套道：“无妨，听闻今日有长安的贵人来金陵，码头那边耽误了些时间也正常。”
“不知孔老板在不在？”
掌柜这会儿还不知孔老板约了人，自然而然答道：“东家这会儿不在，不过这个时辰也过饭点了，应该快回来了，程大当家可进去等等。”
“多谢。
孔氏粮行独占三家门面，粮行后面除了大仓库，就是招待客商的堂厅。
程婵衣坐在堂厅等候，刚饮了口茶水，就听得铺面一阵喧嚣，她下意识以为是孔老板回来了，起身理了理褶皱的衣衫，往堂厅外走。
但她很快就察觉出不对劲。
因为打头进来的人不是孔老板，而是飞朝。
飞朝看到堂厅里的程婵衣，直接愣在原地，瞳孔地震，嘴巴张得老大，那声‘太子妃’差点脱口而出。
“挡在前面干嘛呢？”虞璟不明所以地拍了下飞朝的后背，却在抬眸望向堂厅的瞬间，也跟着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动作。
脑海里忽而回想起北庭一别，程婵衣说过要下江南，多年未见，他心里霎时间感慨万千。
可感慨过后，虞璟又想到后面还有太子殿下，不禁替程婵衣捏了把冷汗。
当年程婵衣离开长安后，太子殿下大力清剿北越贼子，哪怕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是存了恨意。六年过去，二人再次相见，还不知会是怎么个修罗场面。
程婵衣抓紧了袖口，远远看见那一步步踏进后院的男人，一颗心也止不住地往下沉。
被簇拥着进来的男人，先看到停在前面的飞朝与虞璟，视线再顺着二人头颅之间缝隙看过去，不经意的一瞥，让他脚步停滞。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
夏日明净光影里，萧凌打量着堂厅门口鲜活的女人。
也许是她穿了骑装的原因，相较于梦境中的圆润娇柔，多了几分飒爽英气。
看来她这六年，过得很是不错。
男人深邃的目光犹如实质，程婵衣能清楚感受到那目光一寸寸在自己身上逡巡徘徊。
“程大当家，你怎么在这儿？”跟在萧凌后面进来的孔老板，看到程婵衣出现在堂厅，还有些纳闷，但粮行与镖局有合作，他也没多想。
程婵衣脑子乱成一团，哪有心神答话。
贵人就在边上，孔老板好心提醒道：“程大当家，这位是当朝太子殿下，快行礼。”
在场还有许多人，认识程婵衣的也就那么两三个，她还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失礼于人。
程婵衣乌眸轻闪，躬身拱手道：“民女参见太子殿下。”
飞朝与虞璟很有默契的回头看太子殿下的反应。
没想到太子殿下直接视若无人，忽略了程婵衣，面无表情对身旁的孔老板道：“没想到孔老板这儿还有客人？”
“呃…”孔老板额头冒汗，太子殿下这是想让他赶人走？可大家都在金陵城做生意，抬头不见低头见，况且他在生意场上不爱做得罪人的事。
孔老板短暂为难后，就听程婵衣解围道：“孔老板想必是有大生意要谈，我就不打扰了，仓库那边还在卸货，我这就去盯着。”
说罢，程婵衣微微颔首，神情平静的与萧凌等人擦肩而过。
等人走后，孔老板怕太子殿下还因她人打扰而生气，开口解释道：“太子殿下恕罪，草民也不知堂厅里还有其他人，刚才那位是金陵城如意镖局的大当家，与草民有些生意往来。”
萧凌眼神晦暗一瞬，“孔老板不必紧张，进去谈吧。”又不辨情绪地睨了眼前面观察他的两个人，冷冷道，“看什么？”
孔老板抬袖擦了擦额角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