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劫法场
京郊别院的火是傍晚烧起来的,火势又凶又急,等到府中奴仆发现,提着水桶去救火时,主屋已烧得浓烟滚滚,火舌飞舞,映红了整片天空,
“走水了!走水了!”
“夫人还在里面!”
这场火几乎吞噬了大半的院落,等到银砂买完枣泥糕回来,老远见到熊熊灼烧的烈火,吓得脸都煞白。
在这片混乱中,一抹红影悄然潜出别院。
暮色深深,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山道响起。
只见柔和月光下,一位身着玄色锦袍的俊美男子披星戴月,执鞭疾驰。阴沉的眉眼以及周身凌冽的气势直叫人不敢直视,所经之处更似降了温度般,无端使人不寒而栗。
别院上下,人人皆是一副凝重面孔,甚至无人敢高声说话。
清雅幽静的主屋,如今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连同院落里刚开出来的腊梅花也被烈火浓烟熏灼得枯萎惨败。
虞璟赶到时,就看见太子殿下带着护卫在烧焦的废墟里不断翻找,不用多想也知他在找什么,虞璟果断加入搜寻队伍。
直到三更天,废墟里一无所获,萧凌沉郁的眉眼才云消雨霁。
“殿下,主屋里没有她的尸身,她应该还活着。”虞璟道。
萧凌听罢,并无诧色,只长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石案桌面。
冷静下来细想,这场大火,便是她给的选择。
没死就好。
只要人还活着,他迟早能把她抓回来好好教训。
沉吟许久,敲着桌面的长指停下,萧凌掀起眼帘,不带情绪地吩咐护卫:“回京。”
虞璟眉心微皱:“殿下,您不找夫人了吗?”
“明日,她会主动出现的。”萧凌丢下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快步往别院外走。
…
或许上天都不知道今日是个不平凡的日子,午门上空乌云蔽日,风声鹤唳。
临近午时,所有被关押在镇抚司地牢的北越贼子都被推到了午门外,周围围满了看客。
高台上,坐的不是长安府尹或者刑部官员,而是太子萧凌。男人慢悠悠掀起眼帘,语气还算温和,但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阴郁之气,“距离行刑还有多久?”
虞曜拱手道:“回太子殿下,还有一刻!”
斩首台上,七八名北越贼子背后插着亡命牌,呈一字型跪在地上,刽子手正在喷水磨刀,刺耳的磨刀声就如同催命符。卫风跪在中间,身上穿着白色囚衣,头发凌乱,但眼底没有丝毫对死亡的畏惧之色。
一刻钟后,
“时辰已到,行刑!”
亡命牌被抽出丢在地上,一个个刽子手高高举起手里的长刀。
凌厉的刀风吹得后颈发凉,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长剑破空而来,犹如闪电一般,击中卫风背后那名刽子手手里的长刀,震得刽子手手臂发麻,失了准度。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长剑飞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那高楼飞檐之上,站着一名戴着魑魅面具的女子,手执长剑,身姿挺拔,高束在脑后的墨发,在冷风中飞扬。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围看客短暂沉默后,又瞬间沸腾起来——
“这人谁啊?”
“肯定也是什么暗探!”
“咱们太子殿下果真英明啊,用这群死刑犯钓出了其他贼子。”
“单刀赴会,胆子可真大!”
卫风稍稍抬头,望见那抹英姿飒爽的红衣,嘴角勾勒出发自内心的笑意,呢喃道:“姐姐!我就知道你会来!”
虞曜神情凝然,拔声道:“列阵!”
锦衣卫在刹那间出动,呈半月型围住斩首台,长安守备军也蓄势待发。
虞曜从高台一跃而下,落在卫风身边,将手里的绣春刀架在他的脖颈处,高声喊道:“程婵衣!你今天走不了了!”
与此同时,皇城内。
李通海急步匆匆小跑进宣政殿,嗓音尖锐:“陛…陛…陛下!有人劫法场啦!”
龙案后,认真批阅奏折的崇文帝仍旧面不改色,握着朱砂笔,在纸上淡定落下最后一画,“慌什么?”
“呃……”李通海实在摸不准圣上的态度,“陛下,这劫人的是北越贼子,您不派禁军支援吗?”
崇元帝气定神闲的起身走下丹墀,“不了,摆驾蓬莱殿,朕要去看看朕的乖孙儿。”提到萧琏,崇元帝脸上不自觉露出和蔼可亲的笑意。
李通海见圣上不急,那他也就不急,当做无事发生,招呼外头的内侍备轿。
…
法场周围的看客眼看阵仗不对劲,纷纷四下逃窜,街道很快清空。
程婵衣遥遥对上高台的目光,心下一片黯淡沉重。
“他的命在我手上,赶紧束手就擒!”虞曜道。
烦人的声音拉回程婵衣的注意力,视线落在斩首台上,看见浑身伤痕累累的卫风,她眼底骤然聚起戾气。
霎时间,那抹红衣动了。
锦衣卫和守备军齐齐迎上去,却被长剑轻而易举的攻溃倒地。
斩首台下刀光剑影、一片混乱,红衣如鬼魅般穿梭在人群中,根本看不清动作,只留下残影。
在这个严寒冬日,虞曜紧张到后背被汗水浸湿。
转瞬间,红影出现在他的余光中,虞曜下意识转身反击。
铛——
刀剑碰撞之声,长剑的尖刃与他的右眼只有毫厘之差。
汗珠从额角滑过,虞曜咬紧牙关,手中的力道根本不敢有一丝松懈。
毫不怀疑,程婵衣刚才是想一剑刺穿他的头颅!
“你反应还挺快。”程婵衣冷声道。
虞曜憋得满脸通红,那股霸道的内力从刀身传到手臂,震得他差点缴械。
这女人是怪物吗?!
“唔——”
伴随着一声痛呼,虞曜被程婵衣一脚踹进人堆,砸倒不少锦衣卫。
程婵衣提剑劈开锁住卫风的绳索,将人从地上拉起。
“姐姐。”卫风眼尾猩红,嘴角还有血丝,“是我拖累你了。”他受了镇抚司的酷刑,精力有限,怕是逃不出法场了。
程婵衣替他把凌乱的鬓发薅到耳后,“放心,我一定能带你出去。”
锦衣卫和守备军将斩首台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笃定台上的二人根本没有一丝逃脱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