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别离
程婵衣平安产下小太孙，这本来是件普天同庆的大喜事。但因她细作的身份太过敏感，众臣得到喜讯时，都不敢写恭贺的奏表。
翌日朝会时，太子殿下难得告假，除了官复原职的虞小将军，竟无一人上表恭贺，崇元帝的脸色算不得好。下朝回到后宫，又听许皇后絮叨太子殿下把小太孙留在京郊别院的事，扰得头疼。
昏暗潮湿的镇抚司地牢，
卫风被绑在十字木架上，浑身都是被鞭挞过的伤痕，饶是如此，他也一声不吭，任凭虞曜发泄心中恨意，卫风的眼神始终充斥着嘲讽与不屈。
虞曜近来恼火极了，人都抓来好多天了，他一直奏请太子殿下处之死刑，太子殿下都置若罔闻，难不成是程婵衣吹的枕头风？
“明知瑶泉行宫有陷阱还跳，难道你是程婵衣在外的姘头？你俩都到什么地步了？”虞曜故意用言语刺激卫风。
闻言，卫风身形微动，抬起头颅啐了他一口，讥讽道：“还以为像你这种出身世家的公子哥儿能有什么不一样，还不是和市井小人一样，两眼渗尿，看什么都骚。”
虞曜抹了把脸颊，气到扭曲，“是嫌死的不够早是吧？放心，你活不过几天了，到时程婵衣也会下去陪你，你俩黄泉路上，继续作伴。”
卫风双肩抖动，低笑声疯狂阴鸷：“虞曜，你最好祈祷能彻底杀了我，哪怕还有一口气，我都会从乱葬岗爬出来杀你。”
啪——
虞曜挥动手里的鞭子，甩在卫风的身上，皮开肉绽。
不见天日的地牢，让人不寒而栗。
“虞大人。”百户疾步走过来，瞄了一眼木架上半死不活的卫风，声音不大不小，“太子殿下有令，五日后将所有抓到的北越贼子推出午门之外斩首。”
…
京郊别院，
程婵衣平安生产后，直接昏睡到第二日中午才醒，在银砂的服侍下进了些补汤与吃食，才稍有了些气力。
孩子就放在床边的摇车里，她撑起身子去看，
小家伙小小一个，睡得可香了，大抵是吃过奶，得到满足，小家伙嘴角有个微微上翘的弧度，瞧着像是在笑。哪怕这会儿还看不太出来模样乖不乖巧，她心里也喜爱极了，伸手戳了戳他的小嘴巴、小鼻子。
银砂看着这有爱的一幕，眼眶不禁湿润，吸口气道：“太子妃，您这两日就好生休养，殿下吩咐了，小太孙暂养在别院，您时时刻刻都能见到。”
听到是萧凌的吩咐，程婵衣怔了下，“他来过？”
银砂眸光轻闪，太子殿下吩咐在先，她不敢多言，违背本心地摇了摇头。心下叹气，前些时日还好好的，以为会有转圜势头，如何孩子生下来，太子与太子妃的关系反倒越发别扭了？
程婵衣垂眸遮掩心底的失望，继续逗弄孩子，“这孩子可有取名？”
“取了。”
银砂细细回想，“圣上给小太孙取单名‘琏’，瑚琏之资的琏。”
听到名字是圣上取的，程婵衣心底的石头彻底放下。
萧琏
她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崇元帝给小太孙取名的事很快传遍朝堂，朝臣们心思浮动，本以为圣上会因为小太孙生母而冷待这个孩子，没想到圣上不仅亲自取名，还取了个‘琏’字。
依着这个形势,便是日后太子殿下再立太子妃,那位太子妃怕也无法撼动小太孙嫡子的位置。
次日朝会上，
朝臣们齐齐上表恭贺,山呼天佑大越，礼也是一茬又一茬的往太子府送。
这日午后，京郊别院外迎来宫里的客人。夙芝姑姑奉皇后娘娘懿旨，来带小太孙回宫。
小太孙出生都有八九日了，身为他的亲祖母，连孩子的面儿都没见到，成何体统。
别院里的嬷嬷听到懿旨，哪里还顾得上太子殿下的吩咐，个个都不吭声，等到夙芝姑姑走到主屋外，才被银砂拦下。
夙芝姑姑是宫里的老人，看到银砂拦在门外，顿时肃了脸色，“你一个小丫头也敢拦我？赶紧让开，若耽误了时间，仔细你的皮！”
银砂壮着胆子道：“姑姑，殿下吩咐说小太孙暂养在太子妃身边，而且小太孙才刚出生，如何能离开母亲呐。”
“太子妃？”夙芝姑姑重复了一遍银砂的称谓，语气里有几分嘲弄，“她是敌国细作，若不是看在有这个孩子的份上，就该和其他贼子一样，明日推出午门斩首了。”
银砂不敢得罪夙芝姑姑，正两边纠结，就听屋内传来太子妃的声音：
“银砂，让夙芝姑姑进来吧。”
夙芝姑姑大步迈入，第一眼先是打量了这间华美奢靡的屋子，挂着掐金满绣的绵纱珠帘、地上铺陈着貂绒地毯、连插着梅花的花瓶都是古董。
若非了解太子殿下的秉性，实在想说一句这金屋藏娇的行为昏庸。
夙芝姑姑径直走到摇床边，态度还算恭敬：“夫人诞下小太孙有功，圣上虽未下旨处置夫人，但不代表小太孙就要养在别院，奴才奉皇后娘娘旨意，带小太孙回宫，还请夫人不要阻拦。”
程婵衣一手搭在摇床上，目光紧紧盯着摇床里熟睡的孩子，仿佛要将孩子的面容刻进心里。
良久，才不放心叮嘱道：“这孩子很乖，路上若是醒了，就拜托姑姑耐心哄哄。”
“夫人放心。”夙芝姑姑伸手小心翼翼的抱起小太孙，“小太孙的名儿还是圣上取的，这琏字可不能轻易用，足以见得圣上对小太孙的看重。”
往后母子俩怕是见不到面了，夙芝姑姑怕程婵衣担心小太孙日后在宫里的处境，临走前特地说了这番话。
等人都走了，屋内重归宁静。
程婵衣靠坐在床头，思绪万千。直到银砂进来，替她理了理身上的被褥，才回过神来，强撑起一抹笑意：“我想吃京中酥香阁的枣泥糕，可以帮我买一份回来吗？”
银砂稍愣，太子妃从前也不爱吃这枣泥糕呀，难道是突然馋嘴……
脆生生应道：“好，奴婢这就去给您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