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隔阂
直到月底，搜捕北越贼子的案子有了进展，萧凌抓到一个贩卖过静檀神香的人，此人是北越潜伏在洛阳的暗探，与卫风经常有往来，知晓他有朱衣卫这层身份。
幽暗的地牢，墙壁上挂着各类刑具，被绑在十字木架上的男人浑身是伤，皮开肉绽，仅有一口气吊着。镇抚司的人动刑都有讲究，不会让犯人死，只会让犯人生不如死。
被折磨多日，这暗探受不住折磨，吐露了一些他仅知道的线索：
“卫风不是简单的朱衣众，他的上峰是朱衣卫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左使，这在北越都不算什么秘密。这位左使武功高强，杀人如麻，没人知道她的身世，也少有人见过她的脸。”
“北越传闻，她就是朱衣卫的杀器，能见到她的人，大都没命可活。卫风只听从她的号令，他出现在长安，那朱衣卫左使定然也在！”
这份暗探的口供呈到了崇元帝面前，惹得龙颜大怒，限令镇抚司在一个月之内将这名细作抓捕归案。
前朝波云诡谲，后宫仍是一片祥和。
许皇后得知太子公务繁忙，无暇陪伴太子妃，特地命夙芝姑姑将太子妃接到宫里，一来是宫里热闹有个伴儿，二来是太子妃月份大了，需要好好照看。
轿辇在蓬莱殿大门外停下，程婵衣在银砂的搀扶下踏进庭院。
柔和晨光笼罩着这座宫殿。
庭院花圃盛开，蛱蝶穿花，蜻蜓款款飞，一派怡然自得景象，许皇后站在花圃边缘拿着水壶浇水，在夙芝姑姑的提醒下，看向刚进门的太子妃。
“儿臣给母后请安。”
程婵衣挺着肚子福身，刚要曲膝就听许皇后匆忙道：“怀着身孕，还行什么礼？赶紧进屋坐着！”
许皇后把水壶递给身边的宫婢，与程婵衣一道进殿，。
殿内盈满柔和曦光，她们坐在窗柩旁的软榻，院里的花香传进来，香味扑鼻但不刺激。
许皇后瞄了一眼侍奉在太子妃身侧的陌生面孔，随口问道：“今日怎么不见容浅跟着你？”
程婵衣把绣棚从太子府带来蓬莱殿，这会儿忙着给虎头收尾，头也不抬道：“她这两日身体不太舒服，儿臣特许她留在府中休息。”
许皇后了然，视线落在她手里的绣棚，虎头绣得有模有样，憨态可掬，莞尔道：“你这也快八个月的身孕了，孩子的衣物是该备着了。”
“儿臣记得母后的诞辰快到了。”
这个话题转的生硬，许皇后稍愣，浅笑道：“是啊，前一阵礼部递折子想大办，被本宫回绝了，大办必定劳民伤财。”
“近来天气炎热，本宫想就在畅春园办场生辰宴。”
程婵衣放下手里的绣棚，漆黑的杏眸愈发幽暗，唇边的浅笑却让她看起来格外柔和：“畅春园乃是京中避暑胜地，多少人想去还没资格，还是母后想得周全，体贴臣工。”
许皇后听了太子妃的奉承话，表面不显，内心高兴，摇扇悠悠道：“本宫听闻太子有段时间没回太子府了，你俩不会又闹矛盾了吧？”
“臣妾怀有身孕不能侍奉殿下，况且殿下近来在查敌国细作，儿臣也不好去打扰。”程婵衣垂眸淡淡道。
许皇后轻轻一笑，这理由说得连她自个儿都骗不了吧。
太子与圣上在性格上多有不同，圣上以仁厚治国，可太子生性凉薄，雷霆手段，做事也有超乎常人的沉稳，但有一点他和圣上相同，就是重情义。公务繁忙都是借口罢了，想见一个人，排除万难都要去见。
临近午膳时间，许皇后命小厨房做了几道太子爱吃的菜，‘勒令’太子妃送去明德殿。
程婵衣无奈接下差事。
她自知与萧凌有隔阂，去的路上思绪如潮，好几次想推给银砂去送，可走到一半，又生出一分勇气，她若退避，岂不是让萧凌觉得她心里有鬼。
到了明德殿外，守门的内侍不敢怠慢，急急地报上去，过了半晌，飞朝从殿里出来，让银砂把手里的食盒，交给试膳的内侍预备着。
太子每日的膳食确实需要试膳内侍试过才能呈上去，可这是太子妃带来的膳食，还要经过试膳内侍的手，这就有些微妙了。
银砂瞧了瞧太子妃的脸色，却没看到一丝愠色，抿了抿唇，将食盒递给试膳内侍。
随后，二人在殿外步廊下等候传唤。
“还请太子妃再等会儿。”飞朝有些心虚，小声和她通气，
“今日不巧，前头有几位官员参拜完后，本来都要退下了，正好柳尚书也在，就是去年接您入京的柳侍郎，前段时间刚升任。殿下方才瞧见了人，便把柳尚书留下来，问询一些事。您来的事儿，已通报给殿下了，只是柳尚书那边还没完……太子妃稍安勿躁。”
程婵衣点点头，心里已有猜测，并不显得意外。
“殿下定是与柳尚书有要事相商，本宫这边又无什么大事，等一会儿也无妨。”
话虽如此，银砂侧头觑了眼太子妃面颊泛红，光洁额头渗出细密汗珠。日头毒辣，太子妃身娇体弱，还怀有身孕，在闷热的环境中站太久肯定不行。
银砂脸上的担忧神色更重，离府之前，容姐姐隐晦暗示过她要照顾好太子妃，这才入宫第一天，就遇到这种事。
她深吸一口气壮胆，把庭里的几个内侍唤过来，让他们把步廊两边的帘子全放下，好歹能挡点太阳，阳光直射到身上，谁能受得了。
飞朝进殿之前，吩咐看门的内侍仔细留意太子妃的情况，“把太子妃看好了，看到情形不对，赶紧禀进来，莫让人在外头出事！”夫妻俩有矛盾，提心吊胆的却是他。
飞朝三步一回头地进了明德殿。
紫烟缭绕的丹墀上，萧凌高坐书案后，神色不动，指尖缓缓摩挲着桌上的玉镇纸。
柳尚书颔首拢袖站在大殿中央，额头和手心都渗出热汗，分不清是因单独留在明德殿而紧张，还是因天气炎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