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触逆鳞
“殿下！”
陆瑶突然跪地，声泪俱下：“恳求殿下救救我夫君！”
既然是北越朱衣卫的毒，那长安城中定还有朱衣卫的人，只要殿下大力清剿，必定会有收获！
她知晓夫君怀疑太子妃身份真假，是因鬼面人几次作案，太子妃都‘恰巧’没有不在场证明。可这回更巧，下毒之人在煌柳肆纵火，逃离长安后，不往远了跑，偏偏去了宝华寺！他分明与太子妃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太子殿下却惦记夫妻情分屡屡不愿细查。
萧凌伸手想将人扶起，温声宽慰：“放心，孤与虞曜自幼相识，情同手足，自然会尽全力替他找解药。”
陆瑶按住萧凌想要扶起她的手，眼神里抱着赴死的决心，“长安城内有敌国贼子作祟，太子妃几次牵连其中，还请殿下秉公处理，查清太子妃身份真假！”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谁人不知太子夫妇恩爱非常，为人臣子怎可触太子逆鳞。
“少夫人伤心过度，赶紧扶少夫人回房歇息！”虞夫人身边的嬷嬷给灵兰使了个眼神，示意她快把人带走，不要在太子殿下面前胡言乱语，祸及虞家。
陆瑶推开灵兰触碰她的手，神情坚韧不屈，朝萧凌磕头，“请太子殿下查清太子妃的身份真假！”
萧凌面上残余的笑意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不容置喙的沉冷，“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臣妇知道，但事关夫君性命，哪怕是死，臣妇也得说，臣妇曾亲眼看见太子妃与那名叫卫风的少年前后离开茶楼，卫风逃离长安，直接往宝华寺去，莫不是宝华寺有他同伙！”
虞家一众奴仆战战兢兢跪下，齐刷刷地将脑袋埋低，生怕太子殿下因少夫人这些话，牵连到他们。
正厅内的气氛极度紧张，连根针落下都能听见。
默了两息，萧凌沉着面色道：“太子妃的身份，岂容你一介妇人置喙？！念着孤与虞家的情分，孤不治你的罪，虞少夫人今后记得谨言慎行。”
说罢，拂袖而去。
萧凌心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闷得发慌。他何尝不知太子妃身份存疑，但是事关皇家体面，即便要查也得私下查，不可拿到明面上说，要他当众允诺陆瑶查清太子妃身份，无异于告诉世人，太子妃有问题。无论结果如何，都会惹来世人猜忌，夫妻离心。
从虞府离开后，萧凌立即下旨把浮生楼的人全部带回镇抚司，他要亲自审问。卫风一个敌国朱衣卫，潜藏在浮生楼做杂役这么久也无人发现，要说他们之间没有关系，他是一点都不信。
…
宝华寺那边，程婵衣跟随许皇后祈福三日，期间风平浪静，似乎刺杀之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直到第三日下午，程婵衣收到虞璟传来的消息，他带人沿着悬崖搜捕近三十里，都未发现卫风的踪迹，人大概率还活着。
这对于程婵衣来说，是个好消息。
但长安那边在严查静檀神香，以萧凌的能力，早晚会查到她的身份，她得提前部署。
至少……
程婵衣轻轻抚上小腹，至少得让这个孩子平安降生。
…
虞璟从京郊赶回长安，连家都未归，直接来明德殿觐见。
“参见太子殿下！”虞璟拱手行礼。
“让你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萧凌问。
虞璟颔首回道：“微臣有负太子殿下所托，并没有在悬崖下发现贼人踪迹，搜查范围扩大到方圆三十里，依然一无所获。”在这件事上，他没有说谎。
萧凌默然良久，才开口道：“孤当夜命你守着太子妃住的院子，你可有发现过异常？”
虞璟额心突突跳了两下，难道太子殿下已经在怀疑太子妃了？
“没有异常。”语气平静，没有任何犹豫。
无论程婵衣想做什么，至少在生产之前，她都会顾忌肚里的孩子，不会涉险，只要今后盯准她的一举一动，等到平安产下皇嗣，他就带她离开长安。
萧凌抚摸着大拇指的鹰玉扳指，思忖片刻，缓缓道：“三日前，你弟妹恳求孤彻查太子妃身份，说看见过太子妃与刺客有交集。”
“殿下，微臣二弟是镇抚司副指挥使，常年与案件打交道，思维灵敏，洞察力强，二弟妹是他枕边人，多少是受了影响，但捕风捉影的事岂能当真。”
“你当真这么想？”
虞璟回望萧凌，脸色愈肃：“人言可畏！殿下要查太子妃，也得等太子妃这胎平安产下才行。”
背光而坐的太子看起来还是平日里的冷静模样，华美厚重的锦袍衣袖下，指甲却深深地陷入掌心，掐了又掐。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他也想太子妃是无辜的，可长安城有敌国贼子作祟，虞曜又危在旦夕，他总得让这件事有个说法。
…
从宝华寺回京，长安已是天翻地覆。
城内所有现存的静檀神香都被镇抚司搜了出来，崇元帝下令在京郊销毁，由太子亲自监督。戒断静檀神香的人被关押在镇抚司地牢，药瘾一旦发作，哀嚎声冲天，有时走在大街上，都能听见嚎叫和谩骂
天气越来越热，人心也愈发浮躁。
自从知道萧凌抓了浮生楼的人后，容浅日日担惊受怕，好在浮生楼的暗探嘴硬，被关了几天什么都没问出来，又给放出来了。
整整一个多月，萧凌忙得脚不沾地，连太子府都没回几次。偶尔回来，也只是坐坐就走，程婵衣敏锐觉察到萧凌的情绪不对劲，可他什么都不说，她便什么都不问。
…
时间匆匆而过，一晃就是三个月的光景。
这三个月以来，为了追查长安城内的北越贼子，朝堂上的局势愈发紧张。
程婵衣足不出户，在太子府内养胎，也时常听到府里的奴仆八卦虞曜的情况，和她预料得差不多，因中了毒的身子拖累，他连床都不能下，吃喝拉撒都得靠下人伺候。
虞曜好歹是长安城数一数二的高门子弟，曾经也风光无限过，哪儿能受此屈辱，若再找不到解药，他怕是寻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