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有孕
等人都散出去，正厅内安静许多，
打从知道她有孕，萧凌就一副不对劲的模样。
程婵衣拉着他的手，轻放在腹部，“难道我有孕，夫君不开心？”
萧凌慢慢蹲下身，视线与她齐平，“当然开心，那夫人呢，夫人开不开心？”
四目相对
程婵衣开始只觉得这个喜讯来的突然，可后来想一想，她与他是明面上的夫妻，若她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只会惹来旁人猜疑。
在私心上，她也是期待这个孩子的，萧凌长得俊俏，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像他的话，肯定都很好看。
程婵衣眼神坚定，微笑道：“夫君，有这个孩子，我很开心。”
萧凌胸口激荡，将人拥进怀里，紧到好似恨不得将她揉进身子里去。抱着她静了好一会儿，才道：“夫人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什么事？
程婵衣眼神疑惑，完全忘记之前避子汤事件，拿来哄萧凌的理由。
萧凌往后撤了一些，注视着她的乌黑的双眸仿若有星光乍泄，嘴角微微上扬，语气认真：“此生唯你一人，永无二志，若有违誓，不得善终。”他弯着腰，小心翼翼将她抱起来，往主院走去的每一步都如踩在柔软云端飘飘然。
程婵衣感觉到心脏在狂跳，笑容里却透着一丝苦涩，这般真诚的天之骄子，终究是她辜负了。
…
崇元帝与许皇后在得知喜讯后，派人送了不少赏赐到太子府，前前后后都快把新开的库房堆满了。虽然有太医诊过脉，但帝后实在不放心，派了太医院资历最深的张太医来，开了几副安胎药。
“还请陛下、皇后娘娘放心，太子妃怀孕的月份虽浅，但脉象很稳，前三月只需好好养胎，定能平安产下皇子。”
听完张太医的回禀，帝后都放心了，感叹着这个孩子来得好，太子年纪不算小了，因监国公务繁忙，迟迟没有娶妻生子，寻常儿郎在他这个年纪，膝下早都有儿有女。
“既然太子妃有了身孕，就让太子多陪陪她，你啊，也别整日想着塞人进东宫啦，太子一心扑在太子妃身上，你这么做，只会让太子为难，太子妃伤心。”崇元帝语气平静，心平气和地劝了一句。
许皇后做的很多事，他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回赏梅宴，皇后直接越过太子妃，要给太子相看侧妃，结果呢？差点闹出笑话。
“之前臣妾也是为了子嗣考虑。太子妃怀有身孕，陛下考虑何时昭告群臣百姓？”许皇后对太子妃这一胎充满了期待，这可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平安便是最好。
“不急，等渡过前三个月，太子妃胎象稳固再昭告也不迟，那会儿也快到端阳了，到时与民同庆！”崇元帝笑道。
…
主院雕花窗棂半敞开，外间日光融融倾洒入内，程婵衣坐在一片明亮里，翻看着府内账本。自打她怀孕，萧凌唯恐她磕了碰了，去哪儿都得让人寸步不离的跟着她，程婵衣觉得谨慎太过，出门也没自由，索性就窝在屋里。
容浅从外间进来，将安胎药轻放在桌案上，“太子妃，该喝药了。”
程婵衣目光没有离开账本，随手端起来饮尽。
“太子妃这一胎来得突然，也不知该喜该忧。”
“虞曜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这个孩子也算来得是时候，哪怕不能打消他的疑虑，也能让他有所顾忌。”程婵衣抚了抚小腹。
“可太子妃有想过这个孩子的将来吗？”容浅蹙眉。她们是细作，身份早晚有暴露的一天，到了那时，细作的孩子，该何去何从？
程婵衣默了两息，她感知过的亲情有限，甚至连父母面貌都已记不清，如果可以，她希望这个孩子能在平安幸福中长大。
一个念头在她心里如春芽般悄然滋生。
“这不是你我该关心的事。”
“……”容浅惊愕，她本以为程婵衣有血有肉，并非是朱衣卫里浸淫多年的冷血动物，没想到今时今日，她连腹中孩子都能算计。
灰尘天色里暴雨如注,廊庑下明亮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本在明德殿处理公务的太子殿下，提前回到太子府。
进到主屋，没有在软榻上看见熟悉的娇软身影，萧凌眉头微皱，刚要询问屋外的侍婢，就听天边落下一道惊雷，撕裂灰暗无际的天空。
纱幔垂下的床榻里，程婵衣裹着厚厚的棉被，捂住双耳。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朱衣卫左使，在春雷中瑟瑟发抖。
记忆里，程父程母是在这样的天气中得了疫病去世，屋顶没有修缮，春夜里大雨倾盆如注，她躺在湿漉的床榻，一道又一道惊雷砸下，像在地狱里走了一遭。夜里她梦见父母站在房屋外的田坎上，眼神浑浊，无声向她摆手。
虞家父子离开云墨县，也下了一场雨。她在镇口从天亮等到天黑，也没等到他来接她。
每个辗转难眠的夜里，她都会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才会在一夕之间，生活天翻地覆。
后来她被一个老和尚收养，寺庙里有很多和她相同境况的孩子，也过了一段安生日子。可好景不长，北越来犯，屠了整个云墨县，连寺庙也不放过。
他们这些孩子，全被抓进了营里，教他们武功，每个月让他们互相残杀，就像斗蛐蛐，嬉笑着押赌注，人命在他们眼里不值一提，他们不在乎死没死人，只在乎赌没赌赢。
恨，她怎能不恨
在斗笼里苟延残喘的时候，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会让压迫过她的人付出代价。
从地狱里爬出来，再到朱衣卫左使，她的手早已不干净。
又一道雷落下，声响震天动地
程婵衣唇齿间溢出一声惊呼
这声不轻不重的惊呼，被萧凌捕捉到，他提步绕过屏风，撩开纱幔，一眼看到蜷缩成团的太子妃，暖色烛光映在她毫无血色的脸庞，宛若易碎的琉璃。
萧凌满眼心疼的将人拥进怀里，轻柔抚摸着她的后背，温声安慰：“夫人别怕，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