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丑女（四）

    被陆柊激得夺门而出的析木，一出门就看到了那个娇俏弱小的身影，情绪似乎慢慢平复了起来。

    叶诺小心翼翼地偷偷瞄了他一眼，一看自己被发现连忙便将自己又缩回了树后。

    到底不是扶听，扶听从不会在人面前露出这般畏畏缩缩的神色，纵使眼前人也才不过是个总角之年的女孩儿，他倒是一点儿也未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太过苛刻了些。

    析木有些难过，本不想打扰那个女孩，但脚步还是向那女孩儿走去。

    “你都听到了？”

    叶诺沉默地点点头，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苦恼，一抬头看他的眼神里还带了些说不出气恼。

    “你不想离开？”析木皱眉，盯着叶诺看了几眼，才缓缓问道。

    叶诺纠结地扯着自己的衣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不是没有流浪过，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哪怕那时她很小，可有些记忆依旧还是刻骨铭心。

    “我……我不知道。”叶诺的声音越来越低，“但我不想再流浪了。”

    “爷爷和我说得每一句话我都记得，他和我说过人一辈子能够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就已经很不易了。”

    “可我也知道，你和师父才是一类人，在这里，我是不一样的……”

    “这里所有的事物都不会变，但我不是……”

    析木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女孩。他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叶诺抬起头，懵懂地看着析木。

    有一瞬间析木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自私了一些，他只想将一切不稳定的因素全部都扼杀于摇篮之中，却独独忽略了，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对于他们这些神族后裔的往事根本就毫不知情，却要因为他那莫须有的忧虑就要再次打破自己得之不易的平静生活。她何其无辜？

    如果扶听还活着，面对同样的事，她又会怎样做呢？内心里析木猛然就对自己这次的到来后悔至极。

    在片刻的犹疑之后，析木终究还是做出了决定，“我会重新为你找一处居所，虽然可能会不如你现在的生活，但我保证你无后顾之忧。”

    叶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吗？”析木点点头，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叶诺终于开心地笑了起来，笑容明媚而耀眼，析木有些愣神，仿若又看到了扶听站在他的眼前。

    “谢谢你！”叶诺认真地说道，眸光熠熠，

    析木匆匆别过头，摸了摸鼻子，“不用谢，这本来也是我们欠你的。”

    就让那些神族后裔的过往都停留在过去好了，一切都回归于平淡，纵使所有人都不能够理解他，但他相信如果扶听还在，她也一定会支持他这样做的。

    翌日清晨，当析木再次来到陆柊的住处“静流砂”时，他才惊觉自己将一切都想错了。

    原本平静如水，诗情画意的静流砂此刻却已变成另一副模样，昏暗不知天日。

    每踏过一步，析木都能碰到零零碎碎的鬼火在四处飘荡，四周隐隐还能听到些女人的呜咽之声，气氛越发变得阴冷可怖起来，越向木屋方向走去，脚下的土地就越发的黏腻，等走至门前之时，析木的心惴惴不安，放在门上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析木一点儿也想不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静流砂究竟为何会发生如此巨变，他此刻的心情就如同三百年前骤然得知扶听神魂尽散时一样忐忑不安。

    他紧闭双眼，极力地平复下自己的内心，仿若要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般，猛地推开木门，只听见“吱呀”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