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丑女（五）

    析木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那个倒在地上的小女孩儿，无声无息，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刹那间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停止了。

    “叶…诺！”他有些紧张地试探喊了声，空气中没有丝毫回音。

    他慢慢踱步到那女孩儿身边，徐徐蹲下身，轻柔地搬过她的身体，小心的态度如同自己在对待一个稀世珍宝。

    可当他在清楚地看到她的脸时，不由地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原本抱着她的双手，本能地就想要将手中的女孩儿给抛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那张原本与扶听有着八分相似的脸，此刻半边鲜血淋漓，另外的半张脸自眉上至耳际更是生有大小不一的淡红，暗红色的胎记。

    “怎么，失望了？我不过就是让她恢复了原本丑陋的模样，现在……她可以和你走了。”身后传来那道熟悉却又冷漠的声音。

    陆柊真的是疯了！析木绝望地看着此时了无声息地躺在他怀中的叶诺，那种无能为力感再次蔓延了他的全身。

    “你何至于如此！她还是个孩子！这些年还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拿你当她最尊敬的师父！”

    “呵，可那又怎样呢！她还不是一样要背叛我！今日这一切不是正合你意吗？”陆柊的脸上挂着冷酷而又得意的笑，此时的他早已被怨气吞噬，析木觉得无力极了，这一切终究还是迟了。

    “是你怕我拿她当扶听的替身，可你呢？你在看到她原本的样貌时还会对她再生怜意吗？”

    “呵！析木啊！析木！你说当初但凡我们能够少一点儿私心，能够帮她一把，是不是也就不会让她落得那般的结局。”

    “你看，我说得对是不对？”

    “陆柊！你醒醒吧！扶听已经死了！她死了！三百年了，要是能够聚魂早就可以聚了！”

    “扶听当年为什么会魂飞魄散，是因为她在击散怨女后，需要用自己的魂魄封印净化掉那些怨气！可你看看你现在都在做什么！静流砂因为你都变成了什么样子！”

    “就算是你能帮她聚齐魂魄，在这人界你又要上哪里去找一个承接神魂的肉身。”

    析木苦口婆心地劝诫着，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三百年的光阴转瞬即逝。神族后裔因为当年那场大战，大都已经回到了神域。扶听战死；木鬼消失得无影无踪；梦婆如黄鹤，一去不返；忆神更是行踪飘忽，如云中之龙，难以捉摸。

    现如今，真正留在人界的神族后裔更是凤毛麟角。这些年来，析木虽从未主动寻找过陆柊，可在他的内心深处，却不知不觉早已将陆柊视为在这人界中唯一的寄托。

    那些知晓旧情的人渐渐已去，只余下他和陆柊在这人界里苦苦支撑。

    可他们又究竟还能撑多久呢？

    陆柊眉心间终于恢复了些许的清明，望着叶诺那张惨不忍睹的脸，还是松开了手。

    那是他花费了一番周折才聚集到的扶听的一丝神力，此刻正慢慢与叶诺的脸相融合，星星点点的蓝色萤光洒在她的身上，显得温柔而又悲伤。

    陆柊失魂落魄地笑了笑，泪水滴落，一步一步慢慢向身后退去，终究还是渐行渐远，火焰自他宽大的衣摆处慢慢燃起。

    “析木，我撑不下去了，没有她的世界，我一天也不想再呆下去！”

    在那耀眼的火焰里，陆柊的身影渐渐模糊，最后完全被吞噬。

    析木紧紧抱着叶诺，眼神中满是对于故人最诚挚的告别。

    他知道，陆柊终于解脱了。

    熊熊的火焰带着吞噬一切的气势，迅速向四周扩散开来，很快就席卷了整个静流砂，叶诺最后对于这里的印象便也停留在了那漫天的火光和绝望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