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初见与一门三杰
既然这女孩不是正主，唐兵略侧身让过她就要进屋讨水。
女孩却似突然想起什么，脸上迅速泛起微红，急得伸手便来拉他：
“哎呀，你不要进去！”
唐兵心念转动，想着你既然不是屋主，我不进屋怎么找人开口。一杯白水罢了，便是主人不允，大不了我换过一家再问过，有什么要紧的。
刚才和这小美女撞得结实，他心里是有点羞愧慌张的，此时连忙一晃，躲过那女子的手就进了屋。
屋外阳光明媚，唐兵这一进来却觉得眼前顿时一黑！
这屋里好像没有窗户，光线比外面暗许多。唐兵进得急，眼睛还没适应，只觉得眼前黑乎乎的一时什么也看不清！鼻中闻得一股轻微的霉臭之气，心想山野农户不大爱干净，这正屋都不仔细打扫一下。
昏暗中隐约觉得屋中似乎极为简陋，没有什么家具陈设，好像也没有人。
唯独侧前方黑黑的高起一大块，好像是张大床，床上影影绰绰一大堆东西。
唐兵用力闭眼再睁，想看清床上是什么。但屋里确实昏暗，只模糊看见那一大堆绝不是平常的被褥，似乎破布麻衣乱草兼而有之，不由心里大奇。
忽然这一大堆东西在黑暗中蠕动起来，第一感觉不像是一个人在被子下面，倒似有大蛇巨蟒在下面爬动！
唐兵吓了一跳，却听得那里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不要过来！”
唐兵云山雾罩，不知怎么回事，正要开口，耳朵忽然剧痛，竟然是刚才那女孩揪住他耳朵就往外急拖！
那女孩情急之下用力极大，一直把他拖出屋外直到那破竹院门前才松手。
唐兵心中迷糊，耳上剧痛，不由怒道：“你干什么！”
女孩急得一跺脚，小声道：“轻点！人家。。。屋里的人没有穿衣服！”
唐兵一愣，瞪着女孩，此时秋阳正正照在女孩脸上，她耳根都羞得通红，额头鼻翼有一层细细的绒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好像能反射阳光。
唐兵只觉得眼前的女孩真是平生所见最美，心中怦怦直跳，强装镇定道：
“这也太懒了！太阳都当中了还不穿衣起床？”
“不是的！人家，，，我刚才进去也是讨水。屋里有三个人！妈妈和她两个女儿。但是他们家里。。。。。。有点困难，全家只有一条好点的裤子，爸爸出去干活穿走了，其他人就没办法出门！”
这下子真是雷倒唐兵了，他常听周围长辈谈起农民生活有多不容易，自己就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本来以为也颇了解这些情况。但是穷困到一家人只有一条好裤子，谁出门谁穿这个地步，他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
难怪刚才床上蠕动起来不像一个人，那“被褥”下面还有两个女孩！不知道多大？也许三五岁，十来岁？也许跟他自己同龄？那她们怎么出门正常上学？也许她们跟面前的女孩一样漂亮，但是她们没有穿得漂漂亮亮出门踏青的能力！她们只能在这个秋高气爽风和日丽的大白天蜷缩在昏暗的破屋里，像一条蛆一样在被褥下羞惭地蠕动！
唐兵只觉得一口浊气郁积在胸口喉头，他不知道谁该为这一切负责，但是膻中穴微微颤抖，胸口闷恶又微微发甜，不由心中微惊，最近内气修行略微有成，这时情绪激动之下一时竟然岔了气！连忙舌顶上颚，潜运周天平息。
女孩见唐兵不说话，她心地善良，怕惊动屋内，屋里几人更加羞惭，连忙愈发小声说道：
“我刚才在屋里打了一大杯开水，我分你一半，你别进去了。”
女孩接过唐兵手里保温杯，用自己的大杯子给他倒了大半杯水，又递了回来。
唐兵略微平息了一些，一时心中百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呐呐道了声谢。
这女孩把自己水杯放在一边，轻轻过去帮屋主关上房门，转身又想了想，脱下自己的蓝色长大衣，悄悄挂在木制门栓上，似乎准备送给屋中一家。
呃。。。。。。人家家里是缺裤子，你送件大衣，好像解决不了问题吧？唐兵心里默默地吐槽。
女孩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沉默了片刻，转过头看向唐兵。。。。。。
沉默，长久的沉默。。。。。。空气中泛着诡异的气氛。
看着那明亮纯洁的一双眼眸，唐兵难以拒绝地艰难看向自己的军绿色裤子，然后又询问地看向女孩。
女孩似乎点了点头，幅度之小，也好像没有动过。。。。。。
唐兵痛苦地闭了闭眼睛，不！这不是真的！
他并不是舍不得这条军裤，大不了回家告诉老妈爬山不小心绷坏了。但是。。。。。。军裤下面，呃天哪！是一条大红色的旧得起毛的秋裤！而且这种老式秋裤是那种开着裤裆的款式！一走动里面的亵裤隐约可见！秋裤是表姐穿过转给他的，还短好大一截，刚过膝盖一点点！
难道他要穿着这条红艳艳的开档短秋裤，在光天化日之下下山，坐车，转车，然后招摇过市，最后上楼回家！！！
不！不可能！他做不到！
唐兵呆滞地沉默着，但是女孩勇敢地坚持看着他，哪怕耳根红过他的秋裤！
莫名其妙的，唐兵忽然想起了一句话:“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是啊，他一天到晚愤世嫉俗的偏激有个鬼用！
坐而言何如起而行！
难道他堂堂大好男儿，千年才出一个的神勇少年，还不如一个水灵灵娇滴滴的妹子！
唐兵昂然做了一个手势，女孩机灵的领会了他的意思并转过身去。
昂然立刻变成了窘迫，唐兵用最快的速度脱下了他的军裤，然后又脱下外套飞快地系在腰间，遮住了关键部位！
板着脸，少年用尽了平生最大的自制力，昂首挺胸地走过去，把军裤也轻轻地挂在了门栓上。
这一刻他神奇地拥有了第六感，虽然完全没有看那个女孩，但是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那个女孩低下秋水般的眸子，呆滞的看着他那条大红色的起毛秋裤和他修长小腿上露出的腿毛，然后木然的张大嘴，嘴角疯狂地颤抖！
唐兵尽力挺直腰杆，转身，平静的走开，推开竹院门，右手隐蔽地按着红秋裤裤腰，以免它不小心掉下去！
这时候他又想起了一句诗：“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嗯，用在这里不妥帖，他，唐兵，将来肯定会成为一个好男儿！
想到这里，好男儿忽然慌慌张张地又倒回头，拿回忘掉的保温杯，然后绝尘疾走而去。
回去的路上，大伙儿自然哄笑着问唐兵的裤子去了哪里，唐兵的情绪不太高，把情况说了一遍。
除了雷建国开始还挤眉弄眼问他有没有看清屋里几个女人没穿裤子的样子，被唐兵瞪了一眼，其他人都沉默下来，也许是累了。大家都没有了来时的兴致和谈兴。
很久之后，董雄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道：
“妈的都说勤劳致富勤劳致富，可要是穷成这个卵样，门都出不得，怎么读书怎么种田，怎么买化肥种子，再勤劳都翻不了身吧？”
大家都沉默着，没有人能回答他。。。。。。
屈华黑着脸，蜷缩在台球室的一张宽大老式太师椅上，瞅着面前那个正在打球的黑衣青年。
台球室是他爹妈帮他和哥哥开的，三兄弟都读不进书，小弟屈伟还勉强在校园里坚持着，能够坚持到初中毕业就算他们家文化最高的了。
因为他和大哥屈中连初中都没毕业，大哥读到一半就直接进少管所了，他也没撑多久，是被开除的。
爹妈自然操心儿子们的前途，可是哥俩没在少管劳教劳改的日子本来就不多，出来了也没啥手艺营生，最后老两口借遍亲戚朋友买了几张台球桌，给他们开了个台球室。
这倒是合了哥几个的意，一帮狐朋狗友也算有了个据点，没事就聚到这里。可以说大哥屈中能隐隐成为周围这一带的老大，这个台球室起了不小的作用。
大哥又进去了的日子，台球室就归老二屈华经营。
说是经营，却糊口都难！
自己一帮兄弟伙打球当然不会给钱，偶尔意思一下，他也不好意思收，最后就真的只是个意思。
其它对外的桌子，五毛钱一个钟头，守上半天，也就一把毛票，哥儿几个出去吃个饭都不够，有时还不如弟弟屈伟在学校收的保护费多！
一帮朋友们老是在这里白玩，玩来玩去，慢慢倒出了个高手，有个外号“马三儿”的小兄弟，球技越来越高，不但自家兄弟都打不过他，好像常来的周边顾客也少有他对手的。
几个家伙就起了心思，碰到面生点的客人，凑不齐搭子，就把马三推出去陪玩。
马三儿自然尽力把水平控制在刚好跟客人持平的样子，双方你来我往争抢到最后，马三儿不小心把黑八打到好进球的位置，惜败。。。。。。
这就让一般的客人很爽，其他兄弟也在一边起哄，恭维客人的球技，嘲笑马三儿的霉运。
这时候马三儿就装出一副不服不忿的样子，提出打钱，十块二十一局。
这年月街边有钱有闲玩台球的也大都是“江湖子弟”，全是年青人，在几个貌似看客的兄弟们怂恿下，很难沉住气。
只要开口答应赌钱，那就上了套子了。
一般马三儿也不会狠杀对方，保持五局胜三，十局胜六的样子，而且每盘胜局都装出势均力敌平分秋色的场面，看似大都僵持到最后才靠一点点运气险胜！
在一众帮闲貌似惋惜或嘲讽的情况下，有些客人沉不住气要加注，若是五十一局，甚至极少数情况下，客人财大气粗提出一百一局，那哥几个就开心了，赢上两把就是一百大洋，虽然到手也是大家吃喝嫖赌掉了，但是这年月每晚一两百的收入真的很可观了！
偶尔也能碰上高手，若是水平相当甚至高出马三儿半筹的，几个帮闲也有办法，等到关键球的时候，客人聚精会神正要出杆，旁边突然大喝一声，客人吓一跳出杆歪了一点，几个家伙还嬉皮笑脸起哄客人心理素质不行。这样还能赢下关键球的，万中无一。
你要真的有万中无一的本事，人家直接出茅招！干脆你出杆时直接路过碰你球杆，几个人围着你找茬吵吵嚷嚷，干脆耍赖把黑八球都给你偷走！
啥，你不服？你要闹事是吧？哥儿几个一拥而上，打你个满面桃花开，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锅儿是铁打滴！
不得不说，没有手机电脑的年代，年青人们是真没有事干啊！屈华好歹也是个当老板的，把自家台球室开成这样，还有人来！生意还过得去！您找谁说理去！
有时候，屈华半躺在那张从家里搬来的大太师椅上，觉得人生这样也算圆满了！
有吃有喝有兄弟，走出去四邻八舍见到自己都往一边闪躲，回家每晚坐着都有钱进账，心情不好还可以以多欺少把客人打一顿活动筋骨，混成这样不是人生赢家是什么？
我！屈华！人生赢家！台球室及周边两条半街扛把子！
弟弟屈伟也快荣登校园扛把子的宝座了！之前有几个小朋友要跟他呲牙，也被自己收拾得惨兮兮的，还有那个狗熊什么什么的，装什么老大出来保人，哥一块儿收拾了！
等到大哥屈中再出来，咱就是一门三杰！咱再添点钱买几张台球桌，把隔壁租下来打通，咱就是市里面的娱乐业龙头企业！混上几年，咱没准就是赌王赌神，跟电影里那个澳门谁谁谁差不多！
到时候，咱哥三娶六个媳妇儿，一人娶俩！三个媳妇儿搁家看老人带孩子，还有三个搁咱哥三身边摆大嫂派头！看哪个街坊邻居还敢在背后说闲话，嚼舌头说咱屈家几兄弟都不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