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闭上眼睛
方宇坐在车站外面的椅子上，看到水婧站在对面，远远地寻着他，看到就对他微笑，朝他快步走了过来。
并不长的距离，方宇一直看着她。这个女孩，她有着最水灵的眼神，时常会莫名地露出一股忧伤。
可他现在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她。
“你没什么介意吧？”
“呵呵，我介意的话就不会来了啊。”她笑。
方宇递给她一个冰淇淋，她笑笑接过，坐了下来。
“你，还练游泳吗？”方宇打开话题。
“好久没有参加训练了，以后也不会了。”
“为什么？”
“我喜欢读书，我说过了啊，我不是喜欢游泳才学游泳的，我是喜欢阳光和水。”水婧叹了口气，“说说你吧，你的故乡是什么样的？”
方宇看着车驶来的方向说：“我也是在我妈走后，才会经常去，她葬在那里。那是一个海边的小城，整日都是阳光，你甚至可以听到太阳晒到皮肤上的声音。推开窗就是海水，睡觉都是海水的气息，都是你喜欢的。”
“那我狠狠期待一下。”水婧交叉着手臂，放在腿上，“我甚至都忘了故乡是什么样子的。”
“怎么会呢？你父母呢？”
“我几乎从来没离开过江城”
说着她停住，可能是因为想到了什么，然后就没再出声。
从没有离开江城？她不是最近才来的吗？
方宇一时疑惑，他慢慢抬起头，见她表情有些不自在，也没多问。
可能刚来我们那个地方，江城其实也还挺大的。
那她的父母可能是外面的人。
在闷热无风的火车上，水婧倚靠着车窗很快就睡着了。
方宇看着映照在玻璃上的水婧水灵的侧脸，在眼光里沉静着。
睡了一会，见她闭着眼突然伸出手，仿佛在寻找谁。
方宇看着他，然后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女孩的手冰凉纤瘦，柔柔弱弱，方宇就这么握着，不敢用力，生怕把这玉手折断。
他看着水婧，好像她陷入了一个冗长而美好的梦，不愿意醒过来，睫毛轻轻晃动。
微光投射下来，她那水灵的脸就被这层光影笼罩，好似在水族馆的精灵。
一切都和从前一样，似乎这一年内并未发生过太多变化。
当他们抵达车站时，一股浓郁独特的腥咸味的海风气息扑面而来。
此时的天气还算宜人，阳光依旧温暖地洒下，给这个靠海的小城镇带来了一丝明亮。
这里的建筑布局错落有致，横竖交错间透露出一种随性而自由的氛围。房屋并非按照严格的规划建造，而是根据居民们的喜好和需求随意搭建起来，但却别有一番韵味。
人们身着厚厚的毛衣，悠闲地坐在各自家门口，与邻居们聊天打趣，或者晾晒着自家制作的海鲜干货。这种简单质朴的生活方式仿佛将时间倒流回了最初的模样，他们在这里享受着宁静与安逸。
方宇默默地引领着水婧走向街道旁的林园，那里便是李艺曼安息之地。
一路上方宇神情凝重，水婧静静地跟随着他的脚步，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
在林园的后方，有一块独立的区域，安放着那些墓碑。方宇走到最深处，阳光大部分都已经被随处可见的树木所遮蔽。
方宇向管理员借来扫帚，弯下身，轻轻地扫着母亲墓碑周围的灰尘和落叶，表情专注。水婧看着他，没有打扰他。
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淡，他们沿着街道走着，步履缓慢。
水婧吃着冰淇淋，“你听到海水的声音了吗？”她突然问。
方宇竖起耳朵，耳边真的有几声海潮声。
他点点头。
只听到耳边传来她的声音：
“你的声音解开了故事的谜语”
“落下一万年的约定”
“大树下的你红色围巾手心里捧的雨”
“哭了笑了除了你还是你”……
“啊————”他也大声叫起来附和她。
“我们，如果又一次错过。”
“不敢牵起你的手”
如果可以我想和你回到那天相遇，
让时间，停止那一场雨…
…
“方宇，”她停下来说，“人生在世，快乐的时间没有多少，能聚在一起，便已经足够了，我想你妈妈也是满足的。”
方宇笑着，“我小时候啊，我妈就看着我坐在沙滩上，看着我乱跑，只觉得她就是不快乐，有时候她就默默流泪。”
方宇还说，母亲生前真的很抢手。
“你妈妈是有多好看啊。”
“你是不知道，就我出生之前那几年，加上我爸跟我生父，还有一个平尼叔，这几个加起来就能打一大片了”
“吹牛。”
见她不信的样子，方宇拿出手机翻着李艺曼的照片。
“你说呢，我就这么三分之一的概率，但凡不是这样，在你面前的也不是我，对不对。”方宇打趣着贫嘴。
两个人看着照片，里面是一个女人咧着嘴笑，虽然看上去已经年近中年，但她有着细长的眼睛，十分妩媚动人，完全不失一个美女的韵味。
水婧也笑。
海边只有几分钟的路程，片刻就到了。
夜已经沉静了下来，月光洒在海面上。
水婧把鞋子脱下来，方宇就这么看着她赤脚踩在松软的沙滩上，一步步往前走。
他盯着那双玉足看得出神。
“喂，你在看什么？”水婧回头看着他。
“没，没什么”他立马回神。
海风微凉，方宇追上去，同她一起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我之前经常和朋友在黑夜里出行，偷偷跑到任何地方。但我还是很害怕的，所以有时候在没人的道路上就会闭上眼睛，让朋友拉住我的手走，等我睁开眼睛，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方宇抬头，“我真羡慕你呢，有这么一个人可以陪你，就好像你们是一体的。”
她低声说，“是啊，我们都是一体的。”
海浪声传来，“你说什么？”方宇并没听清。
方宇的心脏开始跳动，如此氛围，他却没有感到疼痛。
终于他还是轻轻握住了水婧的手，水婧一怔，抬头看着他。
方宇对她微笑，眼里全是光。
水婧听到他说：“闭上眼睛。”
这句话封存了所有的寒冷跟恐惧。
她迟疑的闭上眼。
方宇紧紧拉住水婧的手，宛如守护珍贵宝物一般小心翼翼，然后迈步向前走去。
水婧紧闭双眸，完全依靠他的引领，亦步亦趋地跟随其后。
在此刻，她内心的嘈杂声戛然而止，唯有那阵阵海浪拍打岩石所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萦绕耳畔。
如此耀眼夺目的光芒，似能穿透心灵深处，映照出两人共同拥有的美好回忆。
无论是谁都无法抽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