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真的太自私了
水婧的家在东区，为了送她回家，方宇想了好多理由，最后绕了原路。
到了一个岔路口，水婧说：“可以了，就到这吧，别送了。”
方宇向附近望去，不远处有几所屋子，零星的微光。
他点了点头，总觉得这里好像曾经来过。
与水婧分别，方宇慢慢地走着，街道的灯都灭了。
他准备从南边绕回西区，走到大路的时候，突然从左边拐来一辆救护车，刺眼的车灯头照在他的脸上，差点撞上他，又迅速移过去。
他惊魂未定地看着那辆救护车驶去的方向，好一会才觉得不安。
这个方向
他快速跟了上去。
赶到出事地点的时候，那里已经围了一圈的人，嘈杂万分。
不时有人抬着头往里面看，纷纷猜测到底出了什么事，旁边的几个中年妇女在一起，慌张中带着一丝兴奋，忍不住议论着。
“你看吧，我就说，那样的女人，怎么可能安安心心地过日子？”
“就是就是，这不，这才几天就出了事。还不知道谁死谁活呢，这日子过的。”
方宇呆住，他知道这个地方，是修的母亲殷正茹现在跟老成的住所。
他心中忐忑，连忙到屋子的前方，正准备走进去，被一旁的保安拦住。
“我认识这家人，你让我进去。”
这时，救护人员把担架从里面抬出来。
方宇看到那只垂下来的手臂，上面有两道极深的血痕，纵横交错着。
不断地有血液汹涌地流出来，覆盖了那些已经干了的血痕，一滴滴掉在地面上。
旁边有人围着担架，看上一眼，面色就惶恐至极，有的女人甚至捂着脸在哭泣。
善文和修从屋子里快步走出来。
修喘着粗气，额头都是暴起的青筋，他慌张地向救护车跑去。
方宇在后面叫他，“修。”
他茫然地回过头，救护车的灯光一扫而过，方宇看到他的脸，满眼都是慌乱和无望。
修怔怔地看着方宇，什么都不说，车上的人大声地催促他，这才转身，爬上救护车。
“善文。”
看到靳善文出来，“修的妈妈，她”
善文就那么站立着，“方宇，我终于知道，我哥当时是什么滋味了。”
两人就这么看着救护车远去的影子。
两人赶到医院时，看到修独自坐在急诊室对面的长椅上，低着头，一声不出。
头顶的灯照的他整个脸都是苍白。
方宇走过去，紧靠着他坐下，轻声唤他。
他表情木然，仍是没有应答。
善文看得心中难忍，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急诊室的灯一直亮着，不时有人影映照在上面，
有护士推着车子经过他们，进入急诊室。
“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也许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不关你的事，你不告诉我，总有一天也会有别人告诉她，她迟早都会知道。”
老成气喘着赶到，脸色煞白，看到修便问：“她在哪里？”
修抬头，看到一旁惊慌的老成，直直地站起来，往他脸上就是重重一拳。
老成摔倒在一边，慢慢扶着墙站起来，擦掉嘴边的血迹。
“你跟我说过什么？！”修大声吼着，“你说你可以照顾好她，你怎么会让她又做出这种事？！”
老成捂着脸蹲在地上，眼泪从指缝中缓缓流出。
“我的事她知道了。我们那天说的话，她全部都听到了。”
修呼吸仿佛被哽住，胸口都在起伏。
“你这个混蛋，都是你的错！如果你不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她怎么会”
说着，就觉得浑身的血都冲到头顶，按耐不住，又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领口。
方宇冲上去拦住他，却被已经落下的拳头生生地打中，一边的脸顿时肿了起来。
修愣住，重重地瘫坐下。
方宇捂着脸，吐掉口中泛起的血，看着呆在一旁的修。
善文说：“我们知道你的感受，可是现在，你做什么都没什么用，我们只能等待。”
修摇头，他弯下身，把手指深深插进头发里，“我以前很恨她，觉得她自私，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现在想来，她只是太过害怕，害怕自己再次失去所有的一切，所以拼命地逼自己去抓住。
“我爸走了以后，我们的生活就一度陷入困境，可她从来没有让我打工出去赚钱。甚至家里的家务，她看到我做都会大声地骂我”
修并不知道殷正茹有多么辛苦，只是一昧地与她作对，看到她生气就会很开心。
方宇默默地看着他，用手轻拍他的背。
急诊室的灯突然灭了。
平尼和几个医生护士走了出来，他一边彼此示意着什么。
老成赶快从地上站起来，迅速地迎上前，“怎么样了，医生？”
平尼摘下口罩，满脸的疲惫，“还好没有切到动脉，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休息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修浑身不断地颤抖着，不能抑制。
修走进病房，看到殷正茹侧躺在床上，面如死灰，嘴唇毫无血色。
她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修坐到她旁边，看着她。
“天亮了吧？”
修顿了顿，“是啊，天亮了。”
“我是不是太傻了？”她笑，“现在想起来还是很怕，如果我就这么醒不过来，再也不能看见你，那我这一生又是为了什么？”
“你太自私了，从来都是，你从来都不会想过我会怎么样。”
“是啊，你说得对，我是太自私了。从你爸离开后，我就只剩下你，可我还竟然差点把你抛弃了。我真是太自私了。”
“你成叔呢？”
“还在外面，我没有让他进来。”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
“你已经做出了决定，不是吗？”
“修，我恐怕又让你失望了。”
“你别这么说。”
修看着她的右手的纱布上还有没干的血迹。
“你别这么说，那是你的事情，我看得出那个家伙真的很在乎你。”
“你可以原谅他？”殷正茹闭着眼。
门被推开，老成走进来，满眼的急切。
他看着修，不敢上前。
修看了他一眼，回头看殷正茹，“只要你原谅他。”
“对不起。”殷正茹的眼角渗出泪，“对不起，我已经太累了，我不想改变现在的生活，我对不起你。”
老成快步走上前去，轻轻地触着她的手，不敢用力。
修望向窗外，新的一天开始，人群开始聚集。
（方宇篇1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