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初识“先知”力量
焰鹤驮着三个人，依然飞得吃力，只能飞两三米的高度，像个游行玩偶走在街巷里。这样虽然不快，但也能尽量避开那高空巡逻的机器。
到了盛机园附近，机器明显变多了，几个人只好下来走动。宥晴明显感觉到身体不适，但是说不上来是哪里不舒服，她们躲在一家早餐店里，借助玻璃窗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盛机园里机器轰鸣着，密密麻麻的线路从里面牵到外面，连接上好几个颜色不一的大铁块，铁块上有四五根线又连着靠近市区方向的一个更大的块状物。
园子外围拉着一圈施工中的警戒线，每隔两三米就是一个配了枪的安保人员，他们站得笔直，像十几棵小松柏。
还有十来个戴着安全帽的工人嘿哟嘿哟抬着钢管往里走，路过大门口支起的大大小小十几个帐篷，领头的工人朝大帐篷里招呼了一声，大帐篷里冒出一阵白雾，估计是在做饭，而小帐篷应该是休息用的，靠近帐篷的地方还搭建了一个钢化棚子，里面堆着水、米、面等生活必需品，简直就是一个临时避难所。
这完全就是一个正常施工现场，可其他地方明明连水电都难以供应，人民基本生活都不能满足。
“嘿，看我发现了什么？”
宥晴和霍思收回目光，回头一看，发现沐之，竟然从早餐车里翻出了几个发霉的馒头，灶台上还有一罐子白糖。而焰鹤也在找着食物。
咕噜咕噜。
几人又有好久没吃东西了，宥晴和霍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走向沐之，伸出了手掌。
沐之笑笑，“发霉的地方得撕掉哦。”紧接着，两个胖胖的馒头落在了两人的手心里。
焰鹤找出了几管子番茄酱，这东西虽然不填肚子，但好歹也有点糖分在里面。几人吞着馒头，咬着番茄酱管子，嘎达嘎达嚼着白糖，说不出什么滋味。而远处却隐隐飘来一阵饭菜的香气，是盛机园那边。
几人凑在小小的窗户口，窥见那些人正摆着大圆桌子，上着菜肴呢。
看这架势，必定有星枫市名菜酱汁大肘子！几人看得眼睛发直，直咽口水，可那饭菜远在天边，是吃不到的。
焰鹤哀叹一口气，“我不如变成一条狗进去吃点，都比在这啃馒头强。”
霍思啧了一声，“别想了，就他们那嘴脸，变成狗进去铁定被做成狗肉汤。”
宥晴和沐之忍不住笑，都附和着霍思，“也有可能是吃饱了后再变成狗肉汤。”
焰鹤撇撇嘴，“随口一说嘛，我怎么会吃嗟来之食。这番茄酱多香，谁稀罕他那玩意儿。”他牙齿咬在番茄酱塑料管子上，压榨着最后一点甜味。
唉。话虽这么说，但谁不想吃点好的呢。
几人躺在地板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宥晴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仿佛那里还长了一个大心脏。她翻来覆去，浑身发起热来。
盛机园传来极大的轰鸣声，像是什么机器推着石块，还有突突凿石壁的声音，混杂着人的叫喊声，倒像是一首催眠曲。宥晴反反复睡着惊醒，另外三人却睡得很沉，直到入夜。
盛机园渐渐安静了下来，热气褪去，地上泛着凉意。沐之缩了缩脖子，睁开了眼皮，碰碰手边的霍思和宥晴，却被宥晴烫得缩回了手。
沐之坐起来，看着浑身发红的宥晴躺在雪白的月光中，看上去像是被煮熟了一块肉躺在玉盘里。
“宥晴，宥晴！你醒醒！”沐之凑在宥晴耳边喊着，她伸手摸了一下宥晴的脸，非常烫，感觉放个鸡蛋上去都会熟透。
“霍思，你快来看看！”沐之着急地喊着霍思。
霍思看到宥晴的状态，眉头都拧成了一个大疙瘩，“赶快给他散热，扇风、冷敷都行，我们得快点，人类到达这种高温支撑不了多久的。”
焰鹤扇着翅膀，霍思递给沐之早餐店里仅有的一点水，沐之将自己的长袖脱下打湿给宥晴擦着身体，可那冰冷的水碰到宥晴的身体没多久就变成温热，没有什么作用。
宥晴还是那么烫，那么红，但是她没有表现出半点不适感，一动不动地横在地上，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沐之颤抖的手抚在宥晴的胸口处，心脏在跳动，甚至比正常人跳得还快。
几人忙活了一阵发现什么用都没有，这种情况和之前很像，宥晴躺着，几个人站着或坐着无能为力。
“或许，她又去别的世界了。”霍思平静地说。
“等等，洛芳华说宥晴来盛机园会有强烈的反应，不会就是指这个吧？”沐之突然想起来洛芳华的话，可她认为至少要进到盛机园里面去。
“大概率是了，不是发烧也不是中毒，也没有受伤，只能是盛机园的原因了。宥晴不会不是层世界的人吧？”本来靠着墙的焰鹤说到这突然站直了身体，“我觉得洛芳华没有胡说，宥晴一定也是某种异能者。”
霍思陷入了沉思，沐之微微点头，她其实也有这个猜测，这个相处多年的女孩肯定不一般。
而就在这个时候，沐之晕倒了。焰鹤还在想象宥晴的异能会是什么，霍思还没来得及抓痒，沐之一下就倒在了他的怀里。
霍思摸了一下沐之的额头，没有发烧，他发现沐之身上一点肉都没有，气息也很微弱。霍思明白了，这是饿的。
焰鹤咬着牙，“我就说，沐之找吃的很积极，但没怎么看她吃啊！”
“现在沐之和宥晴都倒了，不能再坐以待毙了。”霍思轻轻地将沐之的头放下，脱了自己的外套给她垫着头。
“现在怎么办？去偷那群人的食物？”焰鹤扒着窗户沿，回头盯着霍思的眼睛。
霍思点点头，“这是唯一的办法。我们先把宥晴和沐之藏起来。”
两个男人在早餐店里看了一圈，最终决定把两个女孩移到角落里，并拖了两个柜子挡住她们。
早餐店距离盛机园门口隔了一片沙土地、绿化带以及一条公路的距离，沙土地左右两边都长着几棵大树，右边大树底下搭着帐篷和储存物质的棚子，奇怪的铁块裸露在沙土地中间，拢共隔着也就四十多米，并不远。
霍思仔细数着棚子前守着的人，大概十个人，全背靠背坐在地上，有的人估计已经进入梦乡了，而且这群人没有武器在身上，就算被发现，逃脱也还算容易。
“不知道除了这些人，还有没有高处的机器探头。我们得想想新办法，不能直接过去。”
霍思想起宥晴画的那一叠图纸，他打开了包把图纸拿了出来，里面包括了简要地形、城市道路等，更绝的是宥晴还画了盛机园周边的基础设施情况，不愧是做过盛机园全套城市规划设计的，就连下水系统是这么安排的她都画了出来。
霍思惊叹不已，他端详着图纸，伸手将焰鹤张着的下巴推了上去，“先别惊讶了，盛机园门口就有一个下水口，大概就是他们做饭的位置。
我们从早餐店的下水口出发，先到对面的面馆，再穿过公路就能到盛机园的下水口。我们到的位置是大帐篷，所以我们还得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到物资棚里去。”
焰鹤点点头，“那我们从大帐篷的后面出来直接上树吧，从树上移动到物资棚的顶上，再从物资棚侧面进去。”
“不拿多了，够吃一顿就行，千万不能被发现。”霍思补充道。
硕大的月亮爬上了天空中央，像一盏大灯，照得这个世界犹如白日一般明亮，一个圆头圆脑的机器在空中巡视着，那些守在棚子外的人鼾声四起。
在这种晚上偷盗属实是危险至极。
霍思打开了下水盖子，干涸的地面冒出各种食物残骸和垃圾，两人弯着腰小心翼翼走着。
走了十几米便闻到一股浓烈的恶臭，霍思捂住口鼻，他断定这是某种动物尸体腐烂的味道，他走在前面，焰鹤走在后面，两人先后看见了一个人类尸体斜倚在下水道壁上。
这尸体是个中年男子，看上去死了一周左右，腐化已经比较严重了，穿的是普通的休闲装。两人不敢多看也不没时间多想，埋头快速走过，再往左转，又走三十几米，看见一束白光就到了。
霍思轻轻推着那盖子，盖子以非常缓慢的速度挪开了一个空隙，霍思的头冒出半个，外面竟然摆着各种食物，这是物资棚！不是做饭的大帐篷！
霍思又惊又喜，这样就可以直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食物运回去了。他慢慢地爬出来，焰鹤紧随其后，两人满脸的笑容，开心得想原地来一曲舞蹈。霍思拿着火腿肠、泡面、矿泉水，焰鹤揣着面包、饼干，两人只懊悔没把包背上，就这样空着手来了。
焰鹤把外套脱下来，将东西都往外套里装，两人正装得起劲，
下水道却传来一阵跑动声！
霍思警觉地停下了手，摆摆手让焰鹤也别装了，有动静。
动静越来越近，只见那下水道盖子猛地被撞飞了起来。那具尸体赫然落在了两人眼前！
我靠！这是什么玩意！
两人千想万想，没想到这具尸体竟然打乱了计划。
那尸体眼眶黑黢黢，头发散乱成条状，烂了的半张脸下一张铁锈色的嘴啊啊地叫着，他的腿原本应该是肿胀的，现在却干瘪着并且腐烂了到了膝盖，他的一只胳膊颤颤巍巍地挂在肩膀上，另一只直直地伸着，下一秒就要朝霍思抓过来了。
霍思不想惊动外面的人，他拿起靠在墙上的一根木棍，作出攻击的样子。而焰鹤变成了一只小豹子，低吼着。
那尸体大踏着步子，却没有朝着霍思和焰鹤冲过来，而是直接往门口跑去。
这可不行！他跑出去就都暴露了！
焰鹤一个箭步冲到尸体面前，一口咬在尸体的大腿上，可这尸体毕竟是尸体他并不知道痛。他只是停顿了一下，直接带着焰鹤往前走。
霍思挥着棍子给他来了一闷棍，他也只是象征性扭扭脖子，又继续走。霍思只好抱住那腐烂的小腿，整个人趴在地上，制止这个发疯的尸体。焰鹤索性也变回了人类，抱住这个尸体的另一只腿，不让他往前走。
这些操作愣是保持着最低频的声音，甚至外面没超过外面此起彼伏的鼾声。
霍思知道坚持不了多久，必须把这个玩意弄掉。
他给焰鹤使了个眼色，焰鹤会意，使尽了全身力气将尸体拖住。霍思立刻松手拿了一桶矿泉水朝尸体的头砸去，一下，两下，三下，那头本来就脆脆的，怎么经得起如此重击，只三下，就被炸得爆裂开来，里面灰黑色的脑浆子飞溅，像一个掉在地上还被车碾压了的巧克力冰淇淋球。
呕，霍思干呕不止，但是他极力忍住，他的胃他的肺他的心肝都绷紧了，仿佛再吸一口气就会连着肠子全部吐出来。那尸体应当是“死了”吧？
焰鹤埋着头也干呕着，可他没有感觉到尸体松劲，还和之前一样极力地往前。
“不行……，还在动……”，焰鹤吃力地提醒着霍思。
而霍思已经精疲力尽，他眼看着这无头怪颤动了一下，仿佛力气变得更大了，他直接拖拽着焰鹤冲了出去，冲到了那群正酣睡的守卫里面，冲到了冬霜一般的月光里面。
霍思根本来不及拦，他不知所措地跟在后面，也出了物资棚的门。
几乎同时，酣睡的人跳了起来，像一个个跳蚤，精气十足。根本不是才睡醒的样子。
而空中的那个圆头圆脑的机器也在此刻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
那尸体在此时倒下了。
霍思骂着天，两人靠得紧紧的，被十几个壮汉围得严严实实。
“变！”
焰鹤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变成了一只鹤，霍思反身骑了上去，焰鹤的翅膀却扇不开。这些个人又往里走了一步，盯着无助的两人。
“打！”
二十个拳头和二十条腿，如雨点一般落到两人身上。焰鹤想继续变身，却由于空间狭窄实在无法施展，只能被按着暴打。眼球似乎被谁打爆了一般，肋骨也快被踹断，两人却一点没叫唤。
“别打了。”一个声音伴随着哒哒的脚步声，一个高个男人走到了人群里。
那些人退让出一块地方来，霍思和焰鹤像两只黏在地上的塑料袋，浑身控制不住地颤动着。
男人面目冷峻，宽肩窄腰长腿，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脚上的黑色皮鞋反射着娇娇月光。
“齐铭……”，焰鹤认出了这个宥晴前老板。
“哟，还记得我呢。我以为异能者记性都不怎么样呢。”齐铭手里盘着一个红苹果，他咬了一口苹果，“想吃东西啊，告诉我宥晴在哪呢？”
两人没搭理他。
“呵呵，你们想和那个人一样吗？永远置身黑暗的下水道，做一个没有知觉但却有微弱思想的废人。”齐铭用光洁的皮鞋踢着那具急速腐败的尸体，然后走向霍思，将皮鞋上的污物蹭在了霍思的脸上，朦胧之间，霍思看到了皮鞋跟上刻着的字母“cxzqm”。
竟然是齐铭！是齐铭偷的药！霍思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端正且肆意的步伐，和齐铭的步伐简直一模一样，这字母也和那个袋子上的是一样的。
“你个疯子，我是不会告诉你宥晴在哪的！”霍思恨得牙痒痒。
“看来你们是真不了解我，也不了解这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伟大的创新者们，将会在层世界建立反应堆，将盘石矿的力量最大化，形成时间空洞，而我要利用你们掌控十二界，再将其毁灭，又通过时间空洞建立，再毁灭。”齐铭的话如同箭射在霍思和沐之身上。
创新者？cxz就是创新者首字母，qm就是齐铭。霍思明白了。
“你还偷了药。那些药呢，你拿来干什么了？”霍思质问着齐铭。
齐铭笑了，颇有意味地打量着霍思，“你知道了。想必你还知道你父亲被囚禁了十五年吧，不过好不容易父子相见却又成永别了。
药是我偷的，拿来干什么了，那具尸体就是答案。都说你们霍家擅长制作毒药，果不其然，这末尸药就是你父亲的手笔，不过也来不及表彰他，他那日为了救你出去已经被枪杀了。
可惜啊！不过你放心，我也把枪杀他的那个警员枪杀了，没眼力见的人该死。”齐铭咀嚼着苹果，露出一抹煞人的微笑。
霍思身子颤抖着，猛地吐了一口血，焰鹤喊着他，“霍思，霍思！”他试图用自己的声音将霍思从齐铭描画的噩梦中解救出来。
霍思垂下了头，他伤得太严重，此时已经昏迷过去。只留下焰鹤与齐铭抗衡着，不是抗衡，这种情况只是齐铭的玩乐时刻，就像他在吃苹果前还要再盘两圈，并没有实际作用，但是他喜欢。
“焰鹤啊，焰鹤，你明明就可以当一个自由自在的世界游侠，却非要来找宥晴。好歹是个异能者，却沦为阶下囚，你说你图啥呢，不如加入我们，成为创新者，去迎接新世界的到来，做世界的主宰，你若是想来，就告诉我宥晴在哪？”
“我在这。”巨大明月下，两栋建筑间，一个身影站在那，是宥晴。
她恢复了正常肤色，迈着步子朝齐铭走来。
“放了他们吧，你要的是我。”
齐铭脸上好不容易出现了一点惊讶的表情，但他很快就收回来了，依旧摆着一张无所谓的脸说着，“我要的是你的尸体，你也愿意？”
宥晴勾起嘴角，“我又做梦了，梦里的流浪汉死在了无名之地，沐之的画展里我成了主角，还有一些，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