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花圃的证据
焰鹤走之前又盘旋了一遍，他发现了灌木丛下面有异样。伴随着警署传来的犯人逃跑了的声音，焰鹤将晕倒的霍思背在背上，爬到山林的另一边才化鹤而飞。他飞到那些小巷子里，凭借着积山木找到了宥晴和沐之。
“吓死了，我们以为你们出事了。”沐之看着焰鹤和沐之，欣喜非常。
宥晴暗自松了一口气，“霍思怎么样了？”
“只是晕倒了，脚扭伤，其他没有什么大碍。”
店铺里没有开灯，非常昏暗。宥晴依然伏案画着图，沐之烧了一壶水。
咳咳。
霍思咳嗽起来，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先喝点水吧。”沐之把水杯递到霍思嘴边，霍思轻轻地抿了一口。
“我要去樱花大道樱花小区三单元201，我要去看新种的茉莉。”霍思嘴里念着。
“你还好吗？”宥晴转过身问道，一边在手下的图中圈出了大概位置。“这是什么地方？”
“身体没问题，这地方有线索。我父亲没死，我亲眼见到了他，还和十几年前一样。东队，是他给我的线索，我要马上去见他，这个地址是他家。”霍思的语速很快，很明显他的脑子跟不上嘴。
“我陪他去吧。”焰鹤说完就化作了鹤。
“等等，这是我复刻的地图。你要去的地方离这不远，你不能高空飞，只能通过这些小巷子，这是最近的路线，你看一下。”
“好的，我速去速回。”
焰鹤带着霍思飞走了。沿着路线，很快就到了目的地。霍思让焰鹤直接把他带到201的阳台上，那花圃里果然是种了茉莉，霍思拿起花圃里的园艺铲铲着泥土，土里果真有一袋子东西。霍思来不及打开看，他把土覆好就骑着焰鹤往回走了。
回到服装店，霍思将那袋东西倾倒了出来。有照片、笔记、药瓶子。
这是霍立云案件相关的东西，每一件都是妥妥的原件。
霍思拿起笔记看着，“那日违背小组规则，再次返回现场查验。根据霍立云的笔记，他应当是顺利完成了药品制作，但成品却不翼而飞，药品到底落入了谁手中，其中必定还需要几番调查。可是，当我将笔记以及废水照片带回警署准备制作报告时，霍立云自杀死了，可原判定明明就是制作药品未遂，不是死刑，霍立云没理由畏罪自杀。只有可能是被人杀了，人死就有不再查下去的理由，这让拿着证据的我不知所措。
西队劝我将此事咽下去，背后的手可能大得无法想象，可他的发现更令我惊讶。霍立云出事前不久，他看到了第七层珠宝商沐成在警署附近，说实话，这样的人物根本不可能平白无故出现在低三层的警署，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要来办一件比珠宝拍卖还重要的事情，或者说是有重要的人邀请他过来的。我拿的证据非常直接，足以让警署重新处理案件，可西队的发现却让我们俩都退缩了，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我们俩那晚上都喝醉了，之后便将这件事埋藏于心，在往后，我们就都被调走了。”
这些文字触目惊心，霍思拿起照片，一张是废水的量五升，还有一张是第七层的地图。
“所以，霍思说说你到底遇到了什么？”沐之拍着霍思的背。
“我进去被逼迫承认是我偷盗的药品，逼了我六天，我以为他们会打我，可他们似乎还挺怕我死掉的，给我吃饭睡觉。养好了精力，就把我送进了实验室，让我制作毒药杀死里面的动物，不然动物就会杀死我。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一个动物完全死了就会触发另一个动物的放逐，我遇到了老鼠、狼、蛇，没有一次是顺利完成的，和老鼠搏斗时，我被咬了一口，和狼搏斗时，我没有控制好他的死亡时间，导致蛇出来时我的药还没弄好，好在蛇出现的时候它非常傲慢，对我不屑一顾，但是蛇却是吃老鼠撑死的。
最后出现的是我父亲。”
霍思停顿了一下，似乎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最后那句话说出来。
沐之，宥晴，焰鹤都很震惊，他们难以想象霍思经历了什么。
当然，我并不知道那是他。他看上去都不像一个人，他也没认出我，毕竟已经过去十五年，我已经长大了。他攻击我的时候，我为蛇做的药对他不起作用，我也来不及再做，所以我只能逃跑，我跑进关他的笼子里躲起来，看到了他杀了狱警，意图制造混乱。这时他洗了脸剪了毛发，我认出了他。
之后，就是逃跑。”
“那东队呢？”
“是他提前见了我。我们现在不能相信警署，我们不是通缉犯，他们才是。甚至，整个层世界我们都不能相信。”霍思说着。
沐之低着头，拿起那张笔记，“我爸爸为什么会出现？”
“不知道，我们只能不断往前走，才能知道到底是谁在织网。”霍思回答着。
“对了，我们也有线索。”宥晴补充道，“我们重新梳理了一下整个过程，基于我自己，我是从层世界到了积世界，再从积世界到偶世界，最后从偶世界回到层世界，相当于是饶了一个圈子，而我做的梦和具体发生的事情大有关联。
不管是到哪个世界，我们每个人的方式似乎都不一样，身上的使命似乎也不一样，但结果都是世界大乱，我们自己被卷入麻烦。所以，我们应该是成了某些人的工具，我们无心的行为促成了背后的计划，而黑锅却要我们来背。听了霍思的话，我更加确定这个结论了。我最近做的梦是一个流浪汉，估计离下一次穿梭也不远了。”
几人点点头，却都沉默了，仿佛都在等待着那个逼他们行动的人。
“救救我……”。呻吟声传来，服装店的玻璃橱窗下，趴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她仰着头，“救救我……。”
大家警觉起来，焰鹤离门最近，他靠近橱窗仔细看了看那人，是洛芳华。焰鹤看了一眼宥晴，宥晴没有马上回答，她也走了过去，确实是洛芳华。
“救我，我就告诉你……”，洛芳华的嘴张着，发出微弱的声音。宥晴看她浑身都是伤，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招呼着焰鹤以最快的速度将洛芳华抬了进去。
洛芳华被放在沙发上，沐之、霍思都给她让出了位置，宥晴蹲在沙发前，凑近耳朵听洛芳华的声音。“先救我……”，宥晴渴求地看着霍思，霍思伸出了手，“交给我吧。”
宥晴叹了口气，她退到一边，霍思用手指撑着洛芳华的眼皮瞧着，“中毒了，赶快把我的包给我。”焰鹤立马把霍思的包递了过来，霍思拿出一剂药注射到了洛芳华体内，洛芳华的手一下就垂了下去。
“等不了多久，她就会醒。应该又能收到一些信息了。”霍思坐在地上，几人都沉默着，等待着。
果然，过了半个小时，洛芳华就醒了。她张着干涸的嘴，沐之给他喝了热水，仅剩的一点土豆也给她吃了。她咳嗽了几声，“齐铭不遵守诺言，他说了，我就算没有成功用鹤舞云心的身体复活我的女儿，只要我杀死所有积偶世界的玩偶他也能满足我的要求……他不但不能复活我的女儿，他还要杀了我，他就是个骗子！”
宥晴和沐之互相看着对方，又看向洛芳华，“齐铭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洛芳华愣了一下，恍惚地看着宥晴，仿佛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你还没发现吗？你的那些梦都是真的，你是先知的后代，甚至会比先知更强。齐铭要杀了你，再毁掉整个十二界，当一切归于混沌的时候，他要重启界之眼，成为混沌的王，成为新世界的主宰者。”洛芳华说完就笑起来，尖锐的笑声刺痛耳膜。
“你冷静一下，杀掉我有什么好处？还有谢灰呢，他又是什么人？”
“杀了你就能断了敌人的后路，而想利用你的就是谢灰！这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那个教授也不是吃素的，他和齐铭都属于创新者，他们要革新这个令人作呕的世界。我非常赞成，我受够了这些秩序、规则、标准，若不是这些，我的女儿不会死，我和世年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所以，我期盼着世界毁灭。”洛芳华神神叨叨的样子，却说出了困扰这几个年轻人许久的问题的答案。
“那齐铭和谢灰在哪？他们是不是和警署一伙的。”宥晴追问着。
“在哪我不知道，他们俩都是异能者，想去哪去哪。警署那群草包，只能当小喽啰使唤。”洛芳华看着宥晴，“我知道的就这些，如果你们想知道接下来怎么办，就再去一次盛机园吧，那里现在的磁场更强了，你会有强烈的反应，到时候你会更加清楚。”
洛芳华声音平缓了下来，她的发言前后像两个人，一个亢奋疯癫，一个沉静平稳，她现在似乎毫无力气了，头靠在沙发上，眼睛里空空荡荡，两条细腿散乱地搭着。
宥晴低着头，焰鹤靠在橱窗上，霍思摩挲着那页纸，沐之顺着洛芳华凌乱的长发。外面的光彻底消逝，灰白的门口风吹起一团绒毛，店里咖啡色的装潢透着墨色，枯死的一株红豆杉颤动着翅膀，人们仿佛都变成了一座座雕塑，空气是这儿唯一自由的旋律。
洛芳华死在了这莫名的沉寂里，死在几个疲惫的年轻人中间，他们甚至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断的气。只知道，沐之不小心扯到了洛芳华的头发，她才从沉浸中跳出来，她说着对不起，仿佛平静池塘里的一声蛙鸣，所有人都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彼此，以及发现洛芳华已经死去。曾经窈窕的身姿，化为一摊枯枝。
“毒性已经蔓延，就算注射了解药也无力回天。”霍思说着。
宥晴没有说话，将洛芳华背了起来。
“你干什么？”霍思难以置信地看着宥晴。
“葬了。沐之，找件适合她的衣服吧。”
“你要埋在哪，这里土都没有，再说了她不值得。”焰鹤抱着手臂，愤愤地说。
“就为了她临死前说的那些话吧，她也是受害者。这店铺背后有个花池，把她放那吧。”宥晴背着这架骨头往店铺后门走去。沐之找了一件黑色连衣裙跟在后面。
“宥晴，她不值得。她杀了阿拢和小花，还杀了那个小孩，她杀了积偶世界仅剩的玩偶！还有……我的父亲，也是因为她……她就应该惨死街头！”焰鹤喊着，眼泪从眼窝里滚了出来。
宥晴眼眸闪动了一下，对啊，还没来得及问过焰鹤回积偶世界和物世界发生了什么，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可现在她要怎么办？她同情这个女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死得时候好看点。她停下了脚步，“我只是想让这个漂亮女人死得别那么难看，我希望我死的时候也能有人这么对我。”
焰鹤喉头哽住，霍思反复体会着这句话。
宥晴将洛芳华放进了盛开着栀子花的花池里，给她换上了一身连衣裙，宥晴用袖子给她擦干净脸。洛芳华的脖子上戴着一串石头项链，宥晴迟疑了一下，将项链取了下来揣在身上。“这东西或许能派上用场。”
洛芳华像是一个身着黑色晚礼服的高贵夫人，马上就要去参加一场盛大的晚宴。
沐之拉着宥晴冰冷的手，她咀嚼着宥晴的话，心里竟然感到一丝恐惧。
两人转身回到店铺里，焰鹤和霍思已经收好东西，准备往盛机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