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燕双暝，把她按进水里
这厚脸皮说辞把盛和初逗笑了，她拍着胸口顺气，像是萧承说的话差点让她笑晕厥过去似的。
“萧世子也说了，是从前。”
萧承听了这句话一惊，手心冒出冷汗，脑子里好像有个声音逐渐变大，让他赶紧去制止盛和初接下来要说的每个字。
他害怕听见。
盛和初扬起红唇，提起裙摆就要往甲板上去。
“况且发生行宫那档子事后，如果本宫还上赶着讨好你，那才真是这上京最大的蠢人。”
“今时不同往日，萧世子以后来这盼江画舫，还是将银钱带够些吧。”
她还是想给萧承些面子，后退两步，微微靠近萧承，“萧世子，你日后同你夫人好好过日子，从前的所有纠葛便一笔勾销，莫要再提。”
金色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起伏晃荡，微小的撞击声丁零当啷，却还是无一疏漏地淌进萧承的耳朵。
他印象中，很少见到盛和初安静的时刻。
北境边塞，风雪犹大，寒夜的风更是呼啸狂躁，大概要把地皮上每一粒泥土都吞卷入腹。
盛和初与他每一次对话都是大喊着结束，不论是她的兴奋，愤怒，羞涩，痛苦，恐惧，都会成为一句又一句的呐喊。
只为了让他听见。
有时风声大得他一个字也没听清，更别说那细小到忽略不计的步摇碰撞声。
可他现在听得一清二楚。
萧承心里没来由发慌。
他伸手扯住盛和初的衣袖。
“和初……”
一条小船靠近画舫，是抱着匣子的裘玫儿，和跟在她身后的萧祁。
裘玫儿远远就看见被萧承拉住袖子的盛和初。
方才演练了好几遍的沉着冷静一下子被抛诸脑后，从新婚夜就诞生的恐惧如同海啸一般席卷她的神经。
她瞥了一眼大厅中的看客，捏紧手中的盒子扑通一声跪下。
“求长公主不要逼迫夫君，玫儿自请下堂，成全长公主。”
说着就放下匣子，朝萧承一拜，好似马上要死别。
食客大多拈着筷子看戏，听了裘玫儿这话也回想起从前长公主追着萧承闹得满城风雨。
原来今日，是长公主换了攻略方法。
“玫儿知晓长公主对萧世子的深情，自愧不如。”
“只恳求长公主照顾好萧世子，不负玫儿今日成全。”
说着就要柔柔弱弱地站起来朝甲板奔去，站在她身后的萧祁都没防住。
众人惊呼，没想到这世子妃如此贞烈，自请下堂竟用这样的方式，让他们对长公主的强势多了一层认识。
萧承下意识要飞身去救，被盛和初拦住，只能朝站在边缘的裘玫儿喊道。
“玫儿！何至于此！”
裘玫儿苦笑，将三分痛苦三分甜蜜三分不舍和一分不甘表现地淋漓尽致。
“为了萧世子今后的幸福，玫儿不悔。”
见二人还要说上好几句，盛和初打断。
“别说那么多了，你快跳吧，不跳本宫就看不起你。”
裘玫儿顿住，她是想过以跳江来逼迫萧承选择自己，可江风萧瑟，江水更是冰凉刺骨。
她有些不敢了。
站在甲板上进退两难，此时甚至有几位二楼的客人下到一楼来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人也明白世子妃只是口舌之快，局面变得尴尬。
“长公主求您别逼我。”裘玫儿的眼泪珍珠似的往下滴，不知是不是江风吹涩了眼。
盛和初没了耐心，一把掀开萧承，狠狠将裘玫儿踹下船。
“你这么想死，本宫帮你一把。”
“燕双暝，把她按进水里。”
一道暗红色身影毫不犹豫跳下画舫，游到扑腾的裘玫儿身边，将她的脑袋按进水里。
“你可千万别让人救你，救起来了你不自戕本宫就看不起你！”
一名看客有些忍不住，觉得盛和初过于残暴，痴恋世子多年不罢休，如今还要逼死世子妃。
“长公主您太残忍了！”
盛和初靠在栏杆上静静看着这场闹剧，裘玫儿挣扎的动作逐渐减弱，眼看就要没气，燕双暝又将人捞起来，一拳头打向后背。
女人激烈的咳嗽声都覆盖住了江水，听得萧承心惊。
他知道盛和初刚才对自己的话不作假，不是为了欲擒故纵，是真的要与他一笔勾销。
所以裘玫儿低劣的手段他也看得明白，只是盛和初这惩罚，过于惨烈了些。
那客人来到栏杆边，却也不去救人，对着盛和初道：“长公主，下官乃谏院司谏，请长公主莫要再折磨世子妃，否则下官拼了性命也要上言天听。”
盛和初手轻拍栏杆，感觉差不多了，朝燕双暝点头。
裘玫儿被燕双暝提着后颈衣裳回到船上，差点目击一场凶案的看客们松了口气。
“谢长公主。”
那司谏朝盛和初行礼，以为盛和初是听了自己的威胁。
盛和初径直走到一摊烂泥的裘玫儿身边。
“为了个男人以死相逼是最下等的计策。”
“希望世子妃能够珍爱自己的生命。”
“若是你们萧家拿不出这八百八十两就直说，不用到本宫这里演戏。”
裘玫儿没缓过神，对盛和初的厉声喝斥一句也没听清，浑浑噩噩吞咽口水想要缓和耳鸣声。
这时背着药箱的医女在粉桃的带领下将裘玫儿带到包厢里救治。
众人也明白长公主从没想过要杀害裘玫儿，但对盛和初的手段多了一丝敬畏。
盛和初站起来步步紧逼萧承。
“你们夫妻俩在千秋宴上差点害了本宫清誉，这次画舫举办金桂节，你们也来闹事。”
“一个想吃霸王餐，一个要以死相逼。”
“是不服气皇上太后的责罚，还是你看不惯本宫不再围着你打转？”
这话说得大逆不道，萧承矢口否认，难得地单膝跪下。
“不是的，玫儿只是误会了，所以才会出此下策，求长公主息怒。”
盛和初不再纠缠细节，长公主从前对裘玫儿确实不友好，言语带刺，她能理解裘玫儿的不安全感。
但她实在没心情与萧承裘玫儿在爱恨情仇里徜徉。
她竖起三指指天，一双桃花眼里让萧承找不到一丝情谊。
原来有些东西在他不知情的某个片刻就消失不见了。
清脆干净的声音响起，顺着激烈江风吹入每位看客的耳朵。
“本宫往后再纠缠你萧承，就让本宫死无葬身之地。”
“希望萧世子和世子妃都能够离本宫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