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把头发剪了吧
天气确实挺好的，陆瑾推着虞织走在路上，道路两旁的行道树恰好能不遮住阳光，往小公园的路边上还有一排排的商店，虞织看到那个挂着彩色条纹标志店铺的时候就开口道：“陆老爷，我想把头发剃个板寸。”
她努力侧过头，原本是右撇子的她本来更习惯往右边仰头，但是因为现在少了一只眼睛的缘故，她只好往左边侧仰，试图看清站在自己身后的陆瑾。
虞织其实很喜欢自己这头长发，又黑又亮，看上去跟绸缎一样，逢年过节还能穿汉服挽上一个漂亮的发髻。
但是……她现在这个样子别说梳头发了，她连洗头都很不方便。越是长的头发，保养起来越是麻烦，她选择更方便的板寸。
陆瑾为了让她不要再把脖子给一不小心扭了，撑着轮椅往前倾了一些。
“舍得吗？”他问道。
“舍不得啊。”虞织笑道，“但是我现在这样没有精力耗费在头发上。”她耸了耸肩膀，“不如干脆点剃了。”
陆瑾抬起头来看向那个理发店，又看了一眼虞织的长发。
她的头发其实和她曾经的双手一样，很明显是这个爱漂亮的小丫头精心保养着的。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剪短，而是剃成板寸。
“舍不得就别剃了。”他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无非是打理起来麻烦一点罢了。”
“麻烦谁啊？”虞织浅笑道，“您给我洗发、吹干、梳头不成？”
陆瑾被她问得噎了一下。
发现自己也确实没法这么做，只好推着她走进了理发店。
前台原本坐在那边玩手机，看到有人推着轮椅进来，连忙站起来迎接。
推着轮椅的老人家看上去精神抖擞，步态轻盈，比很多年轻人的体态看上去都要挺拔得多。而且一身轻便的白衬衫长裤配长发，让他整个人显得非常潮。
好像……有点帅啊。可惜了，年轻的时候估计是个大帅哥。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坐在轮椅上的女孩身上。
年纪很轻，本来应该很漂亮的脸上戴着一个眼罩，双手袖子和左腿裤管都空荡荡的，随着打开门带来的气流一阵晃荡。
前台小姐姐在注意到女孩抬起脸来看自己的时候立马移开了目光。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服务？是烫发、柔顺还是……”
虞织道：“剪头发。”
前台小姐姐道：“请问有认识的托尼老师吗？如果没有的话方便我们这里给您安排吗？”
虞织点点头：“好的。”
前台小姐姐给安排的托尼老师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年轻人，他凑过来问虞织：“你好，您想要什么发型？”
虞织看着一墙的发型备选，刚想开口说剃板寸，却听见陆瑾在后面开口道：“中间那个吧。”
虽然不是那种最好打理的板寸，但也是偏向节省时间的齐耳发，看上去不管怎么说都比板寸可爱。
虞织扭头看向他：“这个打理起来也挺麻烦的，不如板寸。”
陆瑾伸手按住她的脑袋揉了揉：“说留了这么久舍不得剪，寻个折中的吧。”
“然后您给我梳头么？”虞织开他玩笑。
陆瑾：……
“行啊。”他道。
这下轮到虞织被噎住了，她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盯着陆瑾，满脸诧异。
“小丫头片子，还想拿捏我是吧？”陆瑾把她头顶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
托尼老师在边上道：“两位要是选好了发型，这位老先生，一块帮忙把您孙女抱到那边先洗个头。”
陆瑾：……
虞织：“噗嗤。”
托尼老师：？
他、他说错什么话了吗？
不等他反应过来，就看到那个老先生弯下腰，轻而易举的将坐在轮椅里的小姑娘抱了起来。
托尼老师：好家伙，老先生牛逼。
他故算了下，要是不借力，自己可没这么轻易能把这个坐在轮椅里的姑娘给打横公主抱起来。
这下轮到虞织沉默了。
她把脸往内侧了一些。
板寸确实不合适，至少板寸遮不住发红的耳朵。
陆瑾把人放在洗头发的躺椅上，自己抱着胳膊退到了一边。
然后他就听着那个剪头发的小伙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虞织聊天，聊着聊着，疯丫头就被他忽悠着……把自己的头发卖了一百块。
反正都要剪了嘛，这么厚又韧，还黑黑亮亮的直长发，干脆打薄点卖了得了，也是废物利用。
陆瑾：……
嗨，反正她开心就行了。
离开理发店的时候，虞织整个人都显得很轻松，她用胳膊压着那头发换的一百块，陷入了要怎么花它的思考。
然后她马上就被路边的小馄饨摊给吸引了注意力。
他们在理发店里呆的时间有些长，小公园没走到，反而拖到了傍晚小馄饨摊出摊的时间。
她也正好饿了。
“陆老爷，快！快！小馄饨！别等城管来了他要跑了！老板！来两碗！要顶配加三勺猪油的！”虞织一边扭身催促陆瑾推她过去，一边忙不迭的跟摊主点餐。
摊主看到他俩远远赶过来，连忙拉开抽屉：“哎呀，跑什么呀，有证经营的，不怕城管！”
虞织吐了吐舌头。
暮色渐渐隐入月轮，街上出来散步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有乐队在街边摆开了架势。
这边年轻人在街舞，那边老年广场舞团不甘示弱。人来人往的馄饨摊边上，伴随着乐队的歌声，陆瑾吹了吹塑料勺子上晶莹剔透的小馄饨上的热气，一口一口把虞织的那碗喂给她吃。
他刚刚跟家里说了不回去吃饭。
现在这会儿也忘了自己原来的目的地是小公园，反正现在么……不去公园就不去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虞织一边吃，一边看着街上的霓虹，人来人往的人群，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正在唱《奢香夫人》的乐队上。
这些人身上其实多少都有些残疾。
这是一支残疾人乐队，主唱没有戴墨镜，两个眼睛发白，可以看出来是个盲人。
“陆老爷。”她轻轻喊了一声。
陆瑾等虞织吃完她那份，再问摊主要的自己那一份，这时候正把自己的胡子往边上撩，听她喊自己，便抬起头来：“嗯？”
虞织脸上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谢谢你陪我出来。”
陆瑾：……
他捧着碗喝了口汤，然后把自个给烫了一下。
——唉。
至于第二天，陆玲珑和陆琳早上起床，看到自家太爷爷拿着梳子给坐在轮椅上的虞织梳头发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玲珑看了一眼陆琳，陆琳也用同样的眼神还了回去。
——坏了，这样下去，她不会真成咱们太奶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