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白雪
南枝说,是因为地下室还没装修好,刚好昨天晚上来找我,因为她的房子里已经空了,看到我这么久都没下来,就想着来我的房子借着住一晚上。
我对她这番说辞不置可否,真话假话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只是从昨天晚上之后,我和南枝之间地关系就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她其实还是像往常一样,只是我一见到她就觉得别扭,恨不得立马变成透明的。
一大早,南枝早早地起床,她在洗漱间弄出的动静让我醒来,我去厨房接了点水,将脸擦擦,稍稍收拾自己的头发,出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忘了刷牙。
想着还是算了,但我实在受不了连牙都不刷就出门,只能折返回屋,去拿我带的一次性牙刷。
转头碰见洗完出来地南枝,她那双眼睛天生就会笑,一想到我昨天晚上那么丢人,还钻到人家怀里哭,我都不敢抬头看她了。
南枝轻轻笑出声:“北北,怎么了?”
我低头不语,快速从她身边经过。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现她看起来除了脸有些白,其他看上去还好。没有脸红、没有害羞,在南枝面前,一切会让我处于下风的表情都被遮掩的干干净净。
南枝没生气,继续问我:“还没吃饭呢,你是想在家里吃,还是在外面买点。”
我洗脸的手一顿。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南枝家里,她这么大大咧咧在我的房子里,让我有一种挫败感。
我收拾完,走出卫生间时,看见南枝穿着一条薄薄的真丝睡裙,两条白晃晃的大腿就这么裸露在我眼前。
现在外面是零下十三度,即便不看外面积攒的黑黢黢的脏雪,也知道现在是多冷。
虽然屋里有暖气片和地暖,我却毫不怀疑她这么穿着,肯定会着凉。
她该多穿点衣服。
我经过她身边时,故意对她说:“你该回去了。”其实我想说,你该回去换点厚衣服,但我不太愿意和她说太多话。
南枝没想到我一大早起床,对她的态度重新回归冷淡,抿着唇靠在门框不说话。
我在客厅穿上外套,回头看了眼。
南枝慢吞吞的出来,看向我的眼睛终于在生气。
我以为她就这么出门,不由得皱眉。
南枝忽然冲过来,恶狠狠的扑到我身上。由于惯性,我踉跄着,抱着她撞在墙上。
该庆幸我的衣服很厚,所以现在我的后背不至于感到疼痛。
我错头去看南枝,想问问她一大早发什么疯。
猝不及防,一个带着满腔悲愤的吻就堵住了我所有的去路。
我的大脑在一瞬间警铃大作,身体却没敢有动作。
南枝香甜的体香缭绕着我,我一时间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我深知我还对眼前这个抛弃我七年的人有感情,我的身体也在因为她的再次触碰而颤栗。
我其实好想好想就这样,即便她重新带着我不知道的目的,我也好想再次拥抱她的身躯,去重新熟悉她的每一根发丝。
“你就这么讨厌我?巴不得永远都不要和我再扯上任何关系?”
南枝双手死死抵住我,我一听,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叫我巴不得?当初你不在乎我的感受,非要跟那些人拉拉扯扯的时候,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我喘不上气,感觉南枝越发不可理喻。顺手将南枝推开,没想到南枝闷哼,我心一紧,这才发现她撞上了身后的鞋柜。
南枝弯着腰,脸色发白,嘴唇不住的颤抖。
“你、你没事吧?”我赶忙伸手接住她,她顺势倒在我怀里。
我让南枝趴在我肩膀上,我去查看南枝被撞伤的地方。
她的肩胛有一片地方破了皮,我看到,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南枝那么爱漂亮,现在身上受了伤,她怎么会不难过呢。
我将她扶去沙发,擦完她伤口上的墙灰又消好毒,最后给她涂上随身带的药膏。
南枝全程没吭声,只是额头上开始冒冷汗。
我看见她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心揪起来。
“你怎么样?需不需要去医院?”
南枝缓缓抬起头,看着我。
我被她这样的眼神盯得发毛,心虚使我慌乱的躲开她的注视。
南枝的左手还是抓着我,我发现我始终挣脱不了,于是任由她这么抓着我。
南枝没回答我的话,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起身当着我的面开始脱衣服。
我吓一大跳,慌乱转身。
身后悉悉索索响了一会儿,南枝再次温温柔柔的将手搭在我的肩膀,问我:“北北,要出去吃早饭么?”
我心里生出异样,总觉得南枝变得我一点也不认识了。
下楼时,碰见在楼外跳操的叶一茜和温良,她们中间还站着尤新月。
她们冲我们打招呼:“哟,现在才起?”
南枝一笑:“吃早饭了么?没吃我们一会儿可以给你们带回来。”
尤新月怯生生的看我一眼,旋即看着南枝,问:“啊算了吧,还是不要让黎北姐误会的好。南枝姐,你们快去吃早饭吧。”
温良一挑眉,反倒是叶一茜满脸问好:“咋啦?你不吃饭怎么会让黎北姐误会啊?”
南枝看我一眼,继续打量眼前的尤新月。
我看着她心烦,就像是大夏天从冰箱里拿出一杯生蛆的果冻,看她一眼就觉得扫兴。
于是我冲另两人点点头,转身就走。
南枝和她们寒暄几句,快步跟上我。
走远了,我还能听见尤新月在委屈。
南枝问:“她以前惹到过你么?是因为什么事啊?”
“我不想说。”
“你可以给我讲讲啊,万一你哪天有碰见她,我还可以帮你拦下她嘛,对不对?”
“没那个必要,再说都是一个剧组的,以后你怎么帮我拦?”
南枝一噎,我没等她说话,就继续说道:“我现在也不需要再处处想着别人会怎么看我,我觉得现在的状态挺不错。”
刚巧前面就是小吃街,现在已经有点晚,很多店铺门前的早点摊和小吃摆在一起。
我闻到空气里弥漫的红糖发糕的味道,顿时觉得肚子有些饿。
南枝不再说些严肃的话。
她拉着我走到一家馄饨摊,问我:“你现在还吃路边摊吗?”
“嗯。”
于是我跟在南枝身后,选了张小桌子坐下去。
老板是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看样子是一对老夫妻。其中一个老人问我们吃什么,南枝笑眯眯的说,吃馄饨。
老婆婆就夸我们:“两个小姑娘长得好看嘞。”
换做平时,我肯定坦然接受,但我面前的是南枝,听到别人这么夸我,我还是有些害羞。
南枝兴致勃勃:“那我和她谁更好看?”
我的害羞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婆婆嘿嘿一笑:“两个都好看嘛。”
我害羞,盯着桌子上的裂缝看了半天。
“你们是外地来的?以前从来没看到过你们呢?”
“我俩最近来这里打工的。对了,这里最近什么地方招工多啊?奶奶你知道吗?”
“我们这儿吗?我们这儿好多工作都不适合年轻人嘞,你们看我们这儿都不怎么有小伙子小姑娘出来。”
“为什么?我感觉这里环境挺好的啊?”
“噫,你去看看附近招员工的地方,有多少是年轻人?”
“有多少啊?”
“你们吃完饭去看看嘛。”
老爷爷吆喝着端上刚煮好的馄饨,叮嘱我们小心烫嘴。
我看着两碗浮着香菜的碗,还是端起一碗,将里面的香菜慢慢挑出来。
南枝也端过另一碗,只是她没有挑出讨厌的香菜,直接舀起一个,咬破馅皮,小心的吃起来。
我看见了,没说什么。
前几天出门的时候我就感觉到,这里除了医院和学校里年轻的人会多一点,剩下的几乎很大一部分都是四十岁以上的人。
尤其是现在是上班高峰期,而一旁的公交站牌上几乎就没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这里只是一个小县城,老婆婆告诉我们,她们这里的孩子读完初中,就只能去市里读高中。
南枝悄悄用脚踢我,她用口型对我说:“欸,想不想我们以前的地方?”
我环顾四周,慢慢摇头。
天上阴沉沉的,看起来今天是不会出太阳了。
南枝一边和我吃着馄饨,一边和老婆婆聊天。
她说几十年前,这些地方还因为建了一些大工厂繁华过,后来这些工厂逐渐往南方转移,慢慢的,在这里出生的人也跟着走了。要是我们感兴趣,这几天有时间的时候还能去夕水的东区看看,那里还有不少上世纪的化工厂,虽然基本上很多已经停工了,把那些地方当个景点看看也能勉强逛逛。
老婆婆絮絮叨叨,老伴就在不远的电锅上煮汤。
她问我们是哪里的人,南枝说我们是从南方来的。
老婆婆很健谈,笑呵呵的说一看我们就像是从南方来的,说话的声音软软的,也没有当地的口音。
有一个公园,就在距离之前说过的钢厂不远的地方,要是嫌累,打车十多分钟就到了,算是当地比较出名的一个公园,以前还拍过电视剧。
我和南枝对视一眼,明白对方想的什么。
距离我下午的体验打卡还有八个小时,我想,这期间完全够我和南枝去看看。
我没有想要和南枝一起去公园的意思,我就是想着以后可能要在这里拍摄,说不定会到那个公园取景,我只想提前去看看。
我和南枝付了钱,查了导航,觉得其实那个公园离我们不远,或许只要走半个小时就到了。
南枝冲我撒娇:“北北,我的脚走不了太久的路”
所以我们打车,经过一个广场时,看见上面有好些鸽子在飞。
它们小巧澄澈的眼睛像红宝石,打量着往来不息的车辆和人群。
一个小男孩儿,手里捧了一把玉米粒,奋力地向高空一撒。
玉米粒零散的落在地上,鸽子也簌簌地往下飞。
我看不懂广场中央伫立地不算高大地钢筋建筑,却看见南枝望向窗外地眼睛看的津津有味。
司机很健谈,他上来第一句话就是问:“妹儿啊,你们公园玩儿啊?”
南枝有些高兴,她接话:“是啊,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司机说:“咱们这些地方,当地人都看惯了,能看的稀奇的也就你们这些从外地来的游客了。”
南枝乐了,笑眯眯的问:“是吗。”
司机:“可不是嘛。你们南方来的吧,看着像,口音也像。”
南枝:“大哥真厉害,这都听得出来。”
“那可不,年轻的时候去过南方,在那儿认识的朋友到现在还时不时的联系一下呢。”
“大哥这么厉害,还去南方工作呢。”
“是呢,年轻点的时候都往南方跑,谁让咱这个地方渐渐没了适合年轻人的工作呢?等上了点年纪吧,又觉得到底还是自家好,离家的时间太久了,最后还是回来了。”
“那确实,出门在外打工,有哪一个不想家的。”
“也是。你们去公园玩尽兴了,再顺着这条道往下走,看着没,这条,”司机指着岔路的一条道,给我们看:“你们就顺着这条道往下走,十来分钟,前面就是商业街。年轻点的孩子都爱来这儿玩儿。”
“是吗?谢谢大哥,要是时间够,我俩一定去看看。”
“行,下车慢点儿嗷,注意安全。”
“行,谢谢哥。”
南枝拉着我下车,我俩站在公园大门口,感觉这个公园的人很少。
南枝一拍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这时间段,学校在上学,大人在工作,怎么会有人呢?”
我也忽然想起来,林姝预计开始拍摄的时间在五月中旬,那个时候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也不知道这座城市的夏天是怎样的风景。路边有很多苹果和山楂,虽然现在光秃秃的,但我想夏天一定很美。
我们从一条小路进去,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人。
湖面结了冰,除了两三个人端着凳子坐在冰面上钓鱼,白茫茫的世界里,除了红墙,我们再也看不到别的颜色。
“北北,要去寺庙看看么?”
我点点头,亦步亦趋的跟在南枝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