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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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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背对我的南枝。

    她弯着腰,不断讲;寥寥几件衣服重新塞进她带来的行李箱。

    我一动不动站在她身后,双手垂在身边,捏紧又松开。

    她刚好穿了一身浅色,只是现在外面光线暗了。

    以前我总觉得,她不论穿什么都好看,穿浅的衣服最好看,一到夏天的时候,整个人都漂亮的像从前波光粼粼的湖水,亮眼却柔和。

    我曾经从来没有想过我和她的未来究竟是怎么样的,至少那个时候的我觉得,我这样的人,并不能配得上她。

    “站着做什么?你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带走么?”她问我。

    我恍然回神,看见她略显疲态的眼睛始终包了一层春水,柔和纯净的看着我。

    我不得不感叹,她在天生就是一个适合站在媒体前的人,能够将自己的野心伪装的滴水不漏。

    这一点上,我永远比不了她。

    我回答她:“我的东西没怎么拿出来过,几分钟就能收拾好。”

    她淡淡的回答了一声“哦”,继续收拾她的护肤品。

    她从洗漱间拿出来的那一盒瓶瓶罐罐,好多都是我们以前在那个狭小的出租屋或是穷酸的车库里见过的,在手机或者电视上。

    每次看见她中意的品牌广告,她就会兴致勃勃地拉着我,给我侃侃而谈那些东西的添加成分和作用,以及代言它的明星是如何的红火,随后我们就会看见高昂的价格而咋舌。

    她将东西放在行李箱上,捆好,说:“走吧,去你房子。”

    我沉默的跟在她身后。

    整个楼道就只能听见两道疏离的脚步和滚轮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惧,让人迫切的想要逃离。

    终于,南枝停在我门口,侧身让我开门。

    刚巧对面的尤新月也从楼梯下上来,看见我们,轻轻的“呀”出声,随后向我们打招呼。

    我极其讨厌这个人,所以以为自己 假装自己没听见,开门之后,迅速走进去。

    隔着门,我听见尤新月有些委屈的声音对南枝说:“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呀?我都不知道我哪里惹到她了南枝姐,你有时间帮我问问好不好?我想专门给她道个歉。”

    我听见南枝说:“好,我会问问的。”

    我顿时感觉愤怒,就连跟着进门的南枝,在那一刻,我也怀疑她是否真的对我再没有了一丝情分。

    南枝进门问我的第一句话,是——“你和她有过节?”

    没等我回答,她又说:“我对她不了解,你能和我聊聊么?”

    她相信尤新月的话。

    她自己还说不了解尤新月,现在又来问我为什么和她产生了矛盾。

    她看出来我的脸色不太好,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在责怪我,说道:“你也这么大了,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像个小孩子?一点亏也不肯吃。”

    我打断她:“我和她有矛盾,我故意先去招惹的她好不好?你要是觉得我做的不对,你现在说一声,我立马去给她道歉,好不好?”

    她吓一大跳,下意识的想要辩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你和她”

    “行了,”我受不了,语气不善:“我不想和你聊她,你也别在我面前提那个人。总之我不可能和她除了工作上有任何交集,等电影拍完,和你也不会有交集的。”

    “你听我说完。”

    “我现在不是很想和你说话,刚才语气不好,我跟你道歉,行不行?你现在能先离开我的房间么?”

    南枝脸色很难看,可我也在气头上。

    生平第一次和南枝生气不想认输,于是我丢下南枝一个人走出去了。

    没一会儿,南枝面色铁青的离开我的屋子。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拉着行李箱自己一个人去地下室,只是我一想到后面会和她一起朝夕相处生活半年,我就觉得尴尬。

    可是没办法,我现在不可能为了私人恩怨而放弃工作。

    等我搬着我为数不多的行李去到地下室,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间空空荡荡的毛坯房。除了水泥地,里面什么都没有。

    一同前来的人请了施工队,他们将买来的木板放在地上不断切割,最终形成他们想要的模样。

    南枝给自己的行李箱套了防尘袋,放在墙角。

    我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东西重新放回楼上。

    碰到下楼的尤新月,她掏出手机,装作打电话的模样,从我身边路过的时候,不轻不重的撞上我肩。

    我知道她会来这么一出,等她撞上我之前,我全身绷紧。她没撞动我,下楼时翻着白眼。

    一栋楼也就五层,最上面那一层被剧组的人改造成了一间大平层。

    我不知道现在该做些什么,于是躺在床上刷网页。

    这里的确信号不好,我登进微博好一会儿,页面才加载出来。

    只是那些页面上充斥着我不感兴趣的新闻,随手一翻的标题都不知真假。

    早些年的时候我还挺喜欢看的,只是后来网络越来越发达,这些文刊报社登载的内容逐渐变了味,他们的目的也不再是单纯的向人们述说世间百态。

    往下翻的手指一顿,我看到一条意想不到的新闻。

    在没点开它之前,我只是觉得照片上的人影有些熟悉。

    ——《当红女星夜会情人,金花奖得主背后是否有黑幕》

    两张照片都很模糊,但我一眼就认出他们分别是谁。

    一个是南枝,她低着头,捂着自己的眼睛,另一个是我,我拉着口罩,神色淡漠。

    我认出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被偷拍的,是我给南枝移动硬盘的那天。

    我想过会被偷拍,毕竟那家咖啡厅在我们那一片还挺有名,很多艺人明星都会在那里消费。

    但很不妙的是,我被偷拍的照片上不止我一个人,我身前的车里坐着一个男人,而我对此全无印象。

    我压根就不记得那天回去的路上我碰见过什么熟人。

    可看热闹的路人不这么想,他们不仅扒出了我,我甚至看见的评论里有人在说,他在很早之前听说南枝和我就有纠葛。

    我察觉到,要是这篇报道不处理,带来的影响可能超出我的想象。

    没有任何犹豫,我将这篇报道保存下来,转发给了唐姐。

    看着完全转发的时间大概有五分钟,我觉得自己最近真的适应的很好。

    彼时,网络上因为这边报道而对我和南枝的过分关注热度持续走高,因为我和南枝最近频频出现的词条,很多人已经对我们感到不满,说我们这些娱乐新闻总是在浪费公共资源。

    唐姐回复的很快,她说她立马去联系公关,让我先不要随意在网上发言。

    唐姐脸上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事,可我一想到她在很早之前就开始瞒着我一些事,我心里就有点不舒服;可我一想到我也从一开始就没和她说了谎,我就一下子觉得我的愧疚其实也没那么多了。

    我想着那个秦腾山,那时我刚进东煌传媒,对他的印象确实不算好。这么多年,除了少数的几次交流,其余时间也是一直在避着他。

    我和他之间能有什么话好说的?

    比起我,唐姐在东煌工作了十多年,或许她比我更熟悉她的老板。

    我问唐姐:“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唐姐:“瞒你什么?”

    我:“我压根就不记得那天回家的路上遇见过什么人,这张照片上为什么还会出现秦桥海他舅舅,我压根就没印象。那些狗仔为什么会拍到这样的照片?而且我总觉得,这段时间的工作量一下子少了好多,你们真的没有瞒着我什么么?”

    唐姐佯装思考:“呃要不下次吃火锅多给你点几份猪脑花补补?对了,你现在需要喝点核桃补补脑子吗?反正我是对你瞒不了什么,顶多就是前几天刚换了小鲜肉没来得及给你说。”

    我:“那我没事了,再见。”

    我不信邪,于是又悄悄给糖糖发消息。

    我: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我很奇怪?

    糖糖:怪什么?怪好看的?

    我:别扯皮,你和唐姐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我现在已经知道些了,你不用跟我撒谎。

    糖糖:啊!你已经知道了?那、那黎北姐你会开除我吗?对不起、黎北姐,我错了,你不要生我气

    我:你说吧,还有什么瞒我的,我听你说完再考虑怎么收拾你。

    糖糖:嘤嘤嘤,我把你家的酸奶和薯片全吃光了。

    我:好的,拜拜。

    放下手机,脑子就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当初还是为了显得自己有文化,从家里带了两本书过来,此刻有一本孤零零的躺在我手边。

    说实话,当初想着带它们来的时候就预感到,这两本朴实无华的书可能只是我装的有文化的工具,只是我没想到两本都是,明明其中一本我还在家看来着。

    我又想起林姝说我对人物形象的固化思维,于是拿出剧本打算研究。

    整部剧是悲剧,改后的剧本里,南枝饰演的角色也因为偏见而惨遭横祸,我也因为对南枝饰演的角色而不断在纠结和悔恨中远走他乡。

    其实当初看到最初的剧本时,我对这样的剧本还是很感触,我好像透过我的那个角色,看到了过去的稻香小镇。那些在剧本里穿插的配角,好像慢慢变成我学生时代的街坊邻居。

    我居住的地方从来没下过雪,后来和南枝一起度过的第三个下雪的年头,我们分手了。

    剧本里,乔雪和柳燕成为邻居后的第三年,乔雪死了,柳燕的腿彻底残疾。

    当初林姝一句玩笑话:“黎北,你要不要试试乔雪这个角色?”

    我也开玩笑:“我是没问题,但柳燕的选角可能就不好选了。”

    林姝哈哈一笑,说其实我长得也算好看,只是娱乐圈的美人太多,我的脸也就被比下去了。

    我哭笑不得:“这话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我可是要误会了啊。”

    林姝耸肩:“抱歉,我这个人比较直白。”

    我说,没事。

    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总感觉自己很累。我起身将窗台上的积雪用手推到楼下,关好窗子后,我就困得想睡觉。

    本来已经收拾好的卧室也被我塞了好多东西。

    太累的时候就躺一躺,我已经忘了是谁给我说的这句话,好像是唐姐,应该是吧。

    于是我窝在一堆床单里慢慢睡熟,迷糊间,好像听见有人无奈又宠溺的轻叹:“怎么这样就睡着了?”

    我感觉她在靠近,趁着她想要将外套搭在我身上时,我猛然睁眼,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不让她挣脱。

    南枝没想过要睁开,只是微微吃惊的问:“我把你吵醒了?”

    “你是怎么拿到我屋子钥匙的?”

    “找总导演要的,她那儿有所有房子的备用钥匙。”

    我直直盯着她,喑哑着问:“你怎么还来找我?我才对你发了脾气”

    南枝将我拽住的那只手撑着床,顺势缓缓倾覆在我上方。

    她随手一扎的丸子头松松垮垮,有几缕就这么轻轻的垂下,在我面前晃啊晃。

    我在她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和我们还没走出稻香小镇时的沐浴露味道好像。

    她在我上方没做多久的停留,慢慢躺下来,躺在我身边。

    我屏住呼吸,生害怕让她听到一点我的动静。

    我没想到的是,她躺下后,将我缓缓揽进她的怀里,慢慢的拍着我的背,就像小时候的夏天,我的姥爷在院子里拍着我的背,哄我睡觉一样。

    窗外的雪还是那么厚厚的一层,天上的月亮高悬,地上明晃晃的一片。

    路上太冷了,车子少的可怜,平整的马路上连车辙印都没有。

    我看清了她的眼睛,那眼睛里有我。

    “你从来都不会对人乱发脾气,一定是那个人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情。对不起北北,我什么都没问清就开始怪你。”

    我埋进她的脖子,哭出声:“你说你这个人烦不烦,明明我都那么跟你说话了,你还管我。”

    南枝哽咽,说:“你原谅我好不好?不原谅也好,以后我慢慢跟你道歉好不好?”

    “不好。”

    南枝不说话,房间里只剩下交织的啜泣。

    我趴在南枝怀里睡着了,在梦里,我梦见迷糊不清的母亲,和堪堪二十岁的南枝。

    她们站在山坡的尽头冲我笑,齐齐地向我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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