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黑色的太阳
我做梦都没想到,林姝的电影,她选择的另一位主演,会是南枝。
会议桌上,我和唐姐大眼瞪小眼。
唐姐看我的眼神带上了些幸灾乐祸,好像在说:“看吧,你自己选的。”
南枝也是,坐在位子上,探究的看向她的经纪人。
她的经纪人很早就换了,那个中年男人始终保持着礼貌又疏离的微笑。
唐姐明白我和南枝是对家,为了让我们这边的气场不被比下去,她也一直严肃着。
本来林姝之前就说过,演员确定后,会带着我们去拍摄的地方先感受一段时间的生活。
南枝的经纪人闻言,摸着下巴,问:“我们家艺人在过去后,能够带上几名助理吗?我家南枝生活上比较娇气,听说那个地方生活不太方便。”
林姝皮笑肉不笑:“适应不了的话那就没办法了,毕竟我们也对国内市场没信心,既然害怕损失,那就请选择更好的吧。”
那经纪人也不见害臊,继而转头问南枝:“小南,你觉得呢?”,
南枝面带微笑:“我没问题的林导,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剩下的会议内容开的差不多,很多演员都是我或多或少听说过的,我还见到里面有几位是我以前合作过的熟人。
林姝看着接连从门口离开的人,捂着脑门叹气。
“咱们国内,稍微有点名气的但又没那么大名气的明星,都挺特立独行的哈。”
林姝这是被气惨了,最后坐着商务车离开的时候,脸上都没了笑。
我和唐姐站在路边等车来接我们,南枝和她的经纪人从我身边过,目不斜视。
唐姐啧一声:“花瓶”
我:
想到我这次前要提前到达拍摄地适应大概半年,我对唐姐说,这次就不用糖糖跟着我去了,要是遇到什么事情就电话联系。
唐姐答应,说:“我信你,黎北,之前你一直没空,我们现在找个地方谈谈吧。”
我点点头。
唐姐让司机找一家安静的咖啡厅,我和唐姐坐在没人的角落,一人点了一杯。
店里的人不多,我们周边没什么。
唐姐问我:“黎北,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我说:“还好啊,就是感觉好像自从过了年,工作一下子少了好多,总感觉自己是在玩,但玩什么又不知道。”
唐姐目光闪了闪,继续道:“那你感觉这样的状态怎么样?一下子闲下来,但还是有工作的状态,你喜欢么?”
我笑道:“说实话,心里有点慌,要不是相信你们,我都快怀疑我要被雪藏了。”
她笑了笑,端着咖啡抿一口。
看她这样不说话,我心里开始没底,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问:“黎北,我认识你七年,但七年前的你,我一点也不了解,你愿意和我讲讲吗?”
我一顿,不知她说这话的目的是什么。
“你不用想太多,我就是想和你聊聊天,你要是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对了,你要不要听听,我遇见你之前的经历?”
唐姐依旧笑的和善,我能感受到她对我的宽容,可一想到我的生命里有个南枝,那三年的日子,我始终开不了口。
我始终害怕南枝未来事业被毁的原因有我的一份。
我点头,唐姐的眼睛yu我的头顶,看向天花板绵延的远处。
她说:“在带你之前,我还带过一个演员,你可能听说过,他叫罗言。”
我想起来,罗言是谁。
他当初被爆出来伙同同性恋人碰了违禁品,名声一落千丈,最后受不了铺天盖地的谩骂,选择结束自己31岁的生命。
唐姐眼眶红了一圈,语气沉闷下去。
她说:“罗言是个好人,但他太单纯,为了爱情什么都不要。”
我忍不住问她:“那他到底碰没碰那东西?”
唐姐摇头,忽然带上恨意:“那只不过是一个无能的懦夫,可罗言爱他,以为他能改,结果到了最后,罗言却成了那人的替罪羊”
我忽然察觉到,唐姐说这番话的寓意,不单单是讲罗言的事。
或许她早就知道我和南枝的e&39;,只是一直在等我开口。
我忽然不敢看她的眼睛。
她和我慢慢聊着罗言,聊着罗言明明比她还小几岁,但什么事情都考虑她的感受,像一个哥哥。
她说罗言原先很开朗,但是和他的恋人在一起后,每一次笑着都是装出来的。
她忽然拉住我的手说:“黎北,我比你大了将近十五岁,很多你现在觉得看重的事情,其实到后来都会觉得它不过如此。在别人眼里,你的较劲显得一文不值。”
我低下头。
很久之后,我问她:“唐姐,南枝她真的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吗?”
唐姐呼吸一紧,反应好半天,才苦笑一声,慢慢将自己靠在椅背上。
我听见唐姐的回答,浑身冰凉。
“碰不碰已经无所谓了,圈子就这么大,她没出事,只是上面那群人给自己多留的一条替罪羊。”
我们都开始沉默,我心里想的是南枝,唐姐看着我,不再说话。
万般苦涩。
我该用怎么样的词语来形容现在的心情?
我承认,是我自作自受。
我深知以南枝的脾气,是绝对不会去碰那东西,但如果是她有意隐瞒,同样是罪大恶极。
“我和南枝”
“我知道。”
我来不及说完的话,唐姐打断:“七年前见到你之后,我就察觉到你对南枝的态度很微妙,这么些年过来了,虽然我说不上很了解你,但多多少少还是能猜到一些事。”
唐姐将剩下的半杯咖啡放下,重新对我扬起我熟悉的那抹微笑。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最值得自己去爱的,就只有自己。你快三十岁了,已经不是懵懂的小姑娘了。”
“我知道的。”
“回家吧,再过两天,你就该走了。”
“嗯。”
到家楼下,我要下车时,唐姐忽然叫住我。
她说:“黎北,姐好歹也是看着你过来的,我是真心为你好。”
我知道她的好意。
如果没有她,或许当初我就不会这么顺利的在东煌传媒待下去。
这么些年,她是唯一一个义无反顾的陪我走到现在的人。我已经将她当成了我的家人,只是我有愧于她。
第二天一早,糖糖就将她哭的惨兮兮的语音发给我。
她说她舍不得我,这是她来我身边做助理一年多,第一次要分开这么久。
我听着她矫揉造作的“哭泣”,偶尔的间隔里我能分辨出她是在拿薯片,我就知道,这小姑娘戏多着呢。我二话没说,将手机扔到一旁不再理会。
南枝的公司和东煌距离不远不近,我们到达林姝拍摄场地的那天,要乘坐的是同一班航班。
林姝她们大手一挥,直接为我们包机。
南枝身边的助理将她的行李箱打理好,看我一眼,走了。
我在南枝后面,糖糖看到她的助理那么目中无人,眼看着就要骂街,我拦下她:“你现在出口骂人,被拍到,丢的可是我的面子呢。”
糖糖焉下去。
林姝选择的拍摄地是夕水,我们的旅程一路向北。
南枝先我们一步到了地方,当我看到她时,她正和大大小小的行李箱一起堆在路边,而她的经纪人不知所踪。
糖糖在前面开车,也看见南枝,幸灾乐祸地一笑:“看来南枝私底下和她的经纪人关系不是很好哦,自己一个人被扔在这么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欸?南枝不是之前从来都没传出过和别人关系不好的传闻吗?”
我皱眉。
听着糖糖喋喋不休的话,我悄无声息的趁着车子还能看见南枝打量她。
她好像又瘦了,上次见她好像在九十斤左右,现在可能八十多斤?
细细的身躯站在三只巨大的皮箱里,好像下一秒就会被刮得正起劲的风给吹跑。
她好像有些不知所措,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慢吞吞的在屏幕上点,像是在纠结对面的人会不会回复。
我扭过头不去看,一如从前我一次又一次的倔强着不去看那些铺天盖地的、有关于南枝的一切消息。
“停车,问问南枝怎么站在路边。”
唐姐叫住糖糖。
糖糖虽然满心不情愿,但她害怕唐姐明显大过于我。
放下车窗时,我从后视镜看见她脸上硬挤出来的表情,觉得她真的只是一个初出社会的小姑娘。
糖糖问:“南枝前辈,我们看你一个人在这儿,需要一起去和林导汇合吗?”
南枝抬起头的那一瞬间的懵懂猝不及防的撞进我的眼睛。
她好像在那一瞬间年轻了十岁,和我当初刚见到她的模样如出一辙。
我的心脏被猛地攥紧,密密麻麻的疼痛蔓延向我的四肢百骸,击溃我的话语,使我动弹不得。
我躲在后座,一眨不眨的看车窗外的南枝,她青春着,看向糖糖的目光是藏不住的喜悦。
我听见她轻快的话语,说着麻烦我们了,只是这一句话,她说完之后就绕到车身的一侧,打算上来。
唐姐瞥了我一眼,见我没什么反应,以为我对于南枝搭顺风车这件事没意见,就自顾自的去帮忙开门。
只是南枝上车后,看向我的第一眼又带上了熟悉的疏离,当头一棒的感觉并没有让我清醒,反而使我感觉浑身因为难以忍受的剧痛而发烫。
疼的想哭。
可南枝是一个优秀的捕猎者,我不想在她面前露出被捕猎的脆弱。
她冲我点头,我也无言的冲她勾勾唇。
最后的一排便只剩下被车流淹没的呼吸。
我浑身疼的要死,感觉后背出的汗或许已经将衣服打湿。
南枝从始至终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专心致志地翻动着手机的网页新闻。
其实我挺欣慰的,南枝既然能这么绝情,至少这样就能证明,以后没有人会让南枝在感情上栽跟头。
南枝已经三十岁了,或许她未来真的会考虑自己 的终生大事,会像千千万万的女性那样,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成家立业。可我好害怕那时候的南枝,只是因为对方一点她从来没感受过的温情而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她已经不再年轻,身后没有那么多退路了。
至少从她现在对我的态度来说,至少还是清醒的。
我忍不住苦笑。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将我的故事发出去让别人看到,他们会不会有很多人会骂我是舔狗。
可我不觉得,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上居然会出现一个我这么爱着的人,是一件多么奇妙的事情。
我对南枝从来都是不求回报的,因为我觉得一旦开始计较,原本的感情就会掺杂了很多算计,那样配不上我一开始对南枝单纯的喜欢。
爱情没有高低贵贱,错的都是人的好坏。
我浑身疼的厉害,强撑着到达林姝提前打点好的老旧居民楼,林姝一行人正站在楼下等着我们。
他们身边已经有了不少提前到达的演员,有些还在打量着眼前还挂着燕子窝和蜘蛛网的老破小。
我佯装开心的样子,南枝也礼貌的向林姝伸出手。
林姝笑眯眯的问:“怎么样,我找的这个地方还行吧。”
南枝笑容得体:“和剧本环境很贴合,我已经开始期待我在这里居住半年后得到的经验,会在您的手下呈现出怎么样的画面了。”
林姝一笑,说她现在是真的感觉国内的人说话总是喜欢给别人戴高帽子。
糖糖将手里的行李箱递给我时碰到了我的手,凉的她一声惊呼。
周围有不少人看过来,问我们怎么了。
我暗地拉住糖糖的袖子,糖糖秒懂,说刚刚脚边忽然窜出一只蜘蛛,她吓了一跳。
等其他人陆续分配到自己的房子,糖糖跨进我的小房子,转头骤紧眉头拉住我的手,另一只手贴在我的额头上,嘴里呢喃:“你的手怎么这么凉?虽然十月底这边是很冷,但刚下车也不至于冷成这样啊?”
她离我很近,温热的鼻息喷到我脸上,我有些不自在,轻轻推开她说没事,可能只是刚到这里水土不服导致的。
我刚说完这句话,就听见靠在门口的楼梯间传来脚步。
是南枝。
可能是下楼拿剩下的行李,我看见她,她刚好也看见我,嘴角的笑容转瞬即逝,继而提着她的行李箱继续上楼。
糖糖不愧是我的妈粉,要死要活的让我现在躺在床上去,她给我接了杯热水,又递了我两片药,吃完了非要我好好睡一觉。
可能她也知道,今天之后,她就会有将近半年都就见不到我,于是现在看我生起病来,就急得不行。
我好说歹说的安慰她,又哄着林姝添加了糖糖的联系方式,糖糖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我从二楼的小窗户上看着楼下的糖糖冲我挥手,觉得身边要是一直有这么个妹妹陪着,也还算不错。整天叽叽喳喳的,天真又烂漫。
林姝笑话我,我家的糖糖像个长不大的小朋友,哪儿有人把退烧药当治疗水土不服的药片吞下去了。
我挥挥手,让她好歹当着我的面收敛点。
林姝打趣:“怎么,你喜欢这么单纯的小妹妹?”
我轻轻回答:“是啊,如果她是我的妹妹,我会更喜欢她呢。看到她,我很多时候都会想,如果我从小也有爸爸妈妈陪着,会不会也会像她一样,这么快快乐乐,一往无前的。把她当成我的妹妹放着,我自己感觉我也能年轻点。”
“喂,你现在这么丧,不要告诉我也是为了贴合剧本角色啊。我可不想提前半年开机。”
我轻笑:“知道了。这半年,就当是我往前的十年都是一场梦,我现在,就是一个努力活着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