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今晚的宿舍很热闹，齐晓云居然没回家，留在了宿舍里，她走到裴楠的床位上，敲了下床，清脆的两下扣板声。
覃勉拉开帘子，低头见齐晓云在下面的，问道：“做什么？”
“我找她。”齐晓云指着裴楠，覃勉用胳膊戳了下裴楠，见她从书桌旁移开来，大半个身子探出来，她向前一步，直接无视他人，目光锐利瞪着裴楠，似乎又想到什么好笑的，呵呵笑了几声。
“你跟许行之谈恋爱被老师抓去谈话啦。”
覃勉偷偷看眼裴楠，从办公室回来后，她一直不敢直接问裴楠发生什么事情，齐晓云倒是敢在这时候说出这话。
“纸条是你打印出来？”裴楠说这话的时候，从床尾挪到床头，将整个身体露出来，方便直接对跟人说话。
齐晓云没回答，反而好笑地望着对面的人，嗤笑一声：“仗着长的漂亮，一来学校就勾引别人谈恋爱，现在闹得所有人都知道了，连老师都知道了，你觉得很好看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覃勉说，“你说谁勾引人，嘴里放干净点。”
裴楠捏了下覃勉的手，轻声安抚她：“别生气，生气伤神，晚上容易睡不着。我来。”
说完，裴楠从床上爬了下去，穿上拖鞋，斜依靠在架子床旁，她只是淡淡一笑，看样子并没有为刚才的话生气。
“我说我没有跟许行之交往，你又不信。”
齐晓云听这话只是冷笑。
“那就当我在跟许行之谈恋爱吧。”裴楠有些无奈的轻叹了一下，“这就是小报告的原因？因为看不起我，还是觉得我这种人不配和许行之谈恋爱。”
齐晓云狠狠盯着裴楠，里面的怒火像是要烧出来，裴楠点头，“两者都有是吧。既然你那么不开心我跟许行之在一起，为什么你去跟许行之说呢，来找我做什么？”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齐晓云大声反驳。
“这又跟我有什么关系？”裴楠轻笑，“你哪只眼睛见我勾引他了，难道就不能是他来追求我？”
“这不可能！”齐晓云气红了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说谎！”
“证据呢，你凭什么说我说谎，你跟许行之求证过吗？”裴楠看着齐晓云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流，心想就这样罢了，转念又一想，如果不说清楚，这种事情恐怕还会有下次，不说清就是给自己添麻烦。
“你不敢跟许行之求证。你喜欢许行之，不敢直接跟他说，听说他谈恋爱了便把火气往我身上撒，你不敢找他，因为我离你更近，你看我更好欺负，我就应该承受你的怒火，你的不开心，你的悲伤是吗。”
齐晓云怒从心起，伸手推向她。裴楠刚说话时向前走了两步，架子床结构稳固，铁质的四围平常不小心撞上都疼，用力撞向它覃勉能想象出后背传来疼痛，紧张喊了声：“裴楠！”
出乎意料的，齐晓云这一使劲并没有推动裴楠，反而自己因此后退了几步，哐当一声，撞到了对面的架子床上，登时大声哭喊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宿舍门被宿管阿姨推开，门口挤满观望的人，好奇睁大眼睛探头往里看。
齐晓云蹲在地上大哭，裴楠站在前面，她看着宿管阿姨，一边手指着裴楠，哭得不成声音：“她……她欺负我。”
勤勉赶紧从床上溜了下来，指着齐晓云，“你装什么啊，自己推人没成功，反而自己弄倒了，你先动手还有理了。”
“好了！好了！”宿管阿姨将齐晓云扶起来，“同一个宿舍，不能好好相处吗，动手像什么话！都是同学，出现问题要好好沟通。”
“阿姨，是她自己摔倒的。”裴楠解释。
宿管阿姨看向怀里的女孩子，发现齐晓云红着眼哭得更厉害，呜咽着说：“我没有，我没有。”阿姨闻言轻声安慰着她，裴楠呵了一声。
阿姨不悦的皱眉：“明天让老师好好教育你。”
裴楠冷冷瞥过齐晓云，忍住打人的冲动，转身对覃勉说：“今晚是做不了最后冲刺了，为了明天月考，先好好休息吧。”
覃勉狠狠瞪了眼齐晓云后，才点点头。
齐晓云当晚没有回宿舍，去了其他相熟宿舍过夜了。
“裴楠你别担心，如果周老师找你，我可以你作证。”
宿舍关了灯，裴楠蜷缩在床角，盯着白墙许久，听到覃勉这么说，心里有股暖流淌过。
“谢谢你，覃勉。”
“别客气啊，我们是朋友。”
隔天周枝枝并没有找她，裴楠忙着月考，谁叫她都不应的，除了裴家人。
考完试，她快速收拾好东西怕晚回去，走得有点急，与迎面而来的人撞在了一起。
许行之捂着鼻子嗷了一嗓子，猝不及防被一个坚硬的物事给撞上，手机屏幕还亮着光，可见他方才低着头玩手机，轻轻吸了一下鼻子，一阵钝痛感袭来，手指一抹，鲜红的血与白皙的手形成完美的对比。
还没来得及反应，许行之就感觉被一股大力拉扯了过去，带到洗手池旁，捂着流血的鼻子，瞧见裴楠，不敢轻易说话，生怕把血吃进嘴里。
“放手，低头。”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只手按上他捂鼻的手腕，顺着她的力道，许行之放下了手，白色的纸巾瞬间压了上来，额上传来冷水的清凉。
他微微抬眼，裴楠就在他的正前方，眼神专注认真，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因为年代已久，照得不怎么分明，但是许行之却觉得那双眼睛在这略显昏暗的地方带着浅浅的光。
“以前出鼻血的时候，妈妈就是这么做的。”裴楠缓缓开口。许行之明白她所指的“妈妈”是谁，怔怔朝她望着，由她手带过的地方，原本的冰凉化作了一种暖意涌入心头，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奇怪感觉。
“对不住。”裴楠做完这些动作后，对着许行之认真道了个歉。许行之下意识想揉揉鼻子，意识到他现在塞着纸巾的滑稽样子，讪讪放下手，“也是我的问题，不低头玩手机也不会出这个事。”
裴楠望着他的眼，突然想到了齐晓云昨晚的行为，目光流转到泪痣处，脑海里无意间冒出“狐狸精”这个词，低声说：“嗯，你确实应该反思。”
许行之：“……”
邵阳望见裴楠和许行之一起走来时大吃一惊，很快又被许行之的样子吸引了，狠狠一番打趣。
许行之：“你找死啊。” 邵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听到许行之说“还不把车牵出来”，才反应过来去拿车。
许行之把身子塞进两车的缝隙，握着车身将车子平稳得牵出来，昏黄的灯光，让人看不清表情，他们都没有发现，许行之低头那瞬间，轻轻笑了。
“坐哪一辆？”许行之扫过自己的山地车和邵阳的车，又抬头看着裴楠问道。
裴楠一看那辆前些天拉风至极的山地车，用一脸“这哪有座位”的表情看他。 “
你这车让她坐哪里？”邵阳无奈，她还有得选择吗？
“那行，那我们换换？”许行之拍了下邵阳的肩膀，“啊？”邵阳呆愣下也不知怎的就跟他换了车，然后意味到什么，挤眉弄眼说：“我懂，懂。”然后又望着裴楠一笑。
裴楠与许行之对望了眼，两人坦然耸了耸肩。
夜风微凉，裴楠下意识将校服领子拉到最高，风从身边经过，许行之的校服像张开的双翼，蓝白色的校服不断向身后的夜景伸出，想要拥抱身后的夜景。裴楠一手抓住车座，另一只手缓缓抬起。纯白色的校服拉链轻碰发出轻微的叮铃声，轻轻擦过她的掌心，她盯着，下意识觉得只要轻轻合拢掌心，她便可以将其抓住。
“等等我。”裴楠急缩回左手，邵阳刚赶上好，瞧见裴楠的样子有些许错愕与不自然，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明晃晃的路灯，心里有种莫名的尴尬。
许行之后面载着人，不敢骑得肆无忌惮，选着最为平缓的地方经过，他能感觉到身后的重量，他悄悄侧过头，只能看到裴楠短发勾勒出的清冷侧脸，她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目光，整个人像是出神状态中。
他轻吸一口气，凉风进入肺腑，拂过沸腾的心脏，整个人的热气降了不少，剧烈的心跳才慢慢被冲淡。路灯记录下他们每一次经过的身影，在地面刻上属于他俩的印记，周遭人声鼎沸，可他觉得这个世界好像用一个罩子把他们隔绝了，甚至觉得有点太安静了，他张了张嘴，想要打破这个让人不舒服的安静，邵阳的声音偏巧在耳旁响起来了。
许行之：“……”
许行之咽下喉头的话，回道：“我还载着一个呢，你骑着我的车居然还赶不上？”他看了旁边的邵阳，难得打量起他，非常认真建议，“你真的要去锻炼了。”
噗嗤一声，裴楠先忍不住笑了。她这一笑，许行之和邵阳都愣了一下。邵阳率先反应过来，整个人气得不行，书包都差点薅下来砸在许行之身上。
“许行之，你这个见色忘义的家伙！我今天算是看透你了！” 许行之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她也不是，对吧裴楠？”。
裴楠说：“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我就是觉得…”五十步笑百步而已，许行之自己的身体素质看着也不大行的样子，那么轻易就被自己撞出鼻血来了，他还好意思说别人。
许行之稳稳抓住车把手,快速回头，说：“觉得什么？”裴楠刚好抬头，一双眼顿时充满了生气活泼，全然不像平常的冷淡。
“嗯……”裴楠思索了一下，邵阳忍不住看她，裴楠突然点头，“我就是觉得你长得不错。”
邵阳这人斯斯文文的，眉目清秀，他没有裴显的书生气，也没有许行之张扬肆意，却是一派自有的气质，让人觉得干净。许行之：“呵！”
邵阳倒是一愣，车头猛地一摆，差点摔倒，幸好反应迅速才没摔倒在地上，心里反而不好意思了，可见到某人黑下去脸色，顿时喜上眉梢：“裴楠你果然有眼光。”
许行之挑眉，立即加速，却发现邵阳这家伙稳稳当当缀在身后，还跟裴楠一搭一搭的聊起天来。转过一个弯，邵阳跟他们分开两路走，一直持续的对话声才戛然而止，许行之又感到了一种诡异的宁静，许行之清咳一声：“今天的考试觉得怎么样？”
“还可以吧。”裴楠说，“你觉得呢？”
许行之：“我也觉得还行。”
晚风微凉，路边小吃摊老板在街道旁吆呼，空气中有食物的香甜，许行之默默将车拐过美食街，身后鼎沸人声被抛下，风从身后吹来，裴楠笑了下，将下巴埋在衣领里面。
许行之进小区放缓速度，最后停下，裴楠从车上下来，突然听到许行之说了一句话：“听说你跟别人闹矛盾了。”
裴楠：“呵，你可以直接问。”
又来了，那种疏离感。
“受气了？”许行之推着车问她。
“嗯。”
许行之反而说：“因为我？”
裴楠这时才抬头看他，顿了一会，才说：“不全是。我跟她本身也有矛盾。”
路灯下的影子并肩而立，天上星子满满，许行之看了她好久，直到她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前面就到了，我先走了。”
许行之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