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心中的执念

    13集

    大学一毕业，他就忙不迭地跑回曾经的母校，那所隐没在贫瘠的大山深处的中学。

    之所以他要第一时间回到那所学校，是因为十多年前的一块巧克力，一块包着金色锡箔纸的巧克力。多年来，那块巧克力，他一直珍藏着，虽然已经变了形状，金箔已经褪了颜色。

    那年，刚上初中的他，被老师悄悄叫出教室。瘦小而善良的老师，怜爱地抚摸着他头，捉着他的手，轻声而坚定的劝慰他：“不要难过，人总会逝去的，要振作起来，老师相信你…”

    等他控制住了哽咽，准备用手抹去眼泪时，才发现，手心里，多出来一块巧克力。

    可惜没多久就换了班级，他再也没有见过给他巧克力的老师，即便是一放学，就东张西望，试图再一次能遇见她。

    他只是很想她，这种想念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对于年少自卑的他来说，是一种懵懵懂懂的情愫，也许即便是超越了师生情，他也羞于承认。

    他只是在想她的时候，小心地揭开那层亮晶晶的锡箔纸，用舌尖轻轻地触碰那块巧克力的边缘，随后，一边感受着甜蜜，一边再谨慎地把锡箔纸折好，包好。

    后来，上了高中，考了大学，毕业了，他才越来越自信，他坚定地认为那种感情，更倾向于爱情。

    他急切地回到曾经的学校寻找她，心里念叨着：“她也就比我大七八岁，也许她还没有结婚，她那么好，世上谁能配得上她…”

    可惜的是，他没有找到她，只是打听到她早就结婚了，调其它学校了，至于哪个学校，谁也不知道了。他想，不管怎样，他也要见到那个日思夜想的她，即便是能见到她一眼，这辈子也就满足了。多少年了，经历了多少老师，许许多多老师的名字，早就忘记了。只有她的名字，不仅刻骨铭心地记着，甚至有时在梦里也会念叨。

    几年来，他一边当老师，一边打听着她的情况，可惜却没有一点线索。后来，他结婚了，后来，那块巧克力也不知道丢哪里去了。也许，放下执念，才是生活的样子。

    新调来他们班一个女学生，家长说孩子他妈没了，请他多关照。他突然想起了曾经的自己，想起了那块巧克力，想起了她。他专门买了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送给了学生，他不知道做这些的音义是什么，也许是在传承，或是在道别，或是在祭奠

    回到办公室的他，随手拿起那个学生的信息表，映入眼帘的名字让他愣怔了，掩面而泣

    14集

    “职称多少年了还上去不，要不也眊眊去哇”女人对着连年当“陪练”，始终是“分母”的男人唠叨着，“你看你，窝几圪囊的，连个礼都不会送。”

    两鬓发了白的男人，摘下眼镜，使劲地揉搓了几把眼眶，两侧太阳穴上，眼镜腿长年累月的压痕，像两条失血的蚯蚓，窜进了眼角的皱纹。

    “我基础条件没问题，就是领导意见这方面老吃亏。唉，关系不到位，送礼连门也进不去。”男人重新戴上厚厚的眼镜，一边坐姿挺拔地翻看着专业书籍，一边似答非答地嘟囔着。

    多少年了，比他年龄小、资历浅的人，一个接一个调副高了。而工作二十多年，一直没能再晋个职称，成了他的心病。他也总是自我安慰，这种老黄牛吃亏的现状，不知道是对他本人的讽刺，还是对他们单位的讽刺，更或是

    人啊，都是欲望动物。无论是体制内外，无论是男女老少，面对调职晋级、表彰奖励的诱惑，都有不用扬鞭自奋蹄的瘾，甚至，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

    可是，人们为跨上一个新高度而喜悦的同时，欲望往往又撵着人们向更高的层级张望，随之而来的，又是翘首以盼的烦恼。

    和女人再三商量后，他们形成了“当官不打送礼的”、“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共识。形成这样的共识，真不是他们的初心，作为知识分子的他们，以往对这种观念，根本就是睥睨的。

    可是，现实就这么残酷。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却原地踏步，别人跑跑颠颠就能平步青云，心理失衡是在所难免的。唉，环境就是这样，能怎么办他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啊更何况，这个充斥着鸡汤的年代总是在教导我们——改变不了环境，就要改变自己，去适应环境。

    最终，一向自认为凭本事吃饭的他，还是向现实低了头。多年来，一门心思只想着怎么干好工作的他，竟然下了很大功夫，专门开始研究领导的喜好了。也许，像他这样不屑于溜须拍马，不屑于卑躬屈膝，仅仅想把工作干好，把职责尽到的草根清流们，最终还是会消失在奴性泛滥的洪流中。

    他拿着贵重又恐别人瞧不起的礼物，点头哈腰地敲开了那道门公示晋职称的名单里终于有他名字了，可他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反而感觉以往板直的腰，再也直不起来了。

    他不知道的是，一封检举领导的告状信，也正在路上走着呢。或许，他的职称，还有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