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儿时往事

    64集

    1997年春，罗田肖家坳

    那年，我在肖家坳读初中，娘在桥头卖菜。中午放学，我搜娘口袋，见有五十块钱，心使鬼差便偷了出来。

    下午，我请同学吃了一餐好的，还买了两包烟，给同学散烟时，我满心炫耀，烟雾缭绕中，我高高仰起长久自卑的头。

    当晚娘去进货，未找到钱，翻箱倒柜满头大汗。她一脸着急，却没怀疑我，她如何都不会相信，她知书达理的儿子会偷钱。

    我假意问娘：“你找么事

    娘说：“我荷兜有五十块钱么冒看到？

    我装作着急帮她翻找，故作疑问：一“你是不是落在外面了娘叹了口气说道：“哎，我真没用，么这不过细!”言罢，她一脸自责，坐在灶边，怄得双眼通红。

    片刻，娘抹泪起身帮我做饭，吃饭时娘怄气不言，我心虚不语闷气扒饭，悔恨不已。饭罢，娘倔强的说：“我还是回去找找，或许落在路上。&34;当即她放下碗筷，便出了门，望着娘的背影我不敢做声，心中翻起五味杂陈。

    门外，远山如墨几家灯火，娘出门寻钱久久未归，此时已深夜十点，我在家坐立难安。回想老娘街头卖菜，起清晨抹黑归，只为供养我读书成才，我却一己虚荣，盗取菜钱。此时我悔恨难当，更是心急如焚，我拿起手电筒出门找娘。

    二月夜风，寒冷刺骨，我一路寻望一路喊娘。行至桥头我不经意一望，瞬间哭了起来，那寒风中坐在桥头上，正因丢钱而窃声细哭的人正是我娘。望见我来，娘抹泪起身言道：“哎，我真没用，把钱搞落了”

    此时我再也绷不住了，一路跑到娘身边，哭着向娘认错。娘见我哭，她反倒笑了，还安慰我：“没事，我不怪你，但你要记住，做人要堂堂正正，莫做贼!”我愧疚点头，连忙扶着娘回家。

    一路上，风呼呼的刮，如一个个耳光，响亮的甩在我脸上。时隔多年，余音未绝还在回响

    65集

    罗田肖家坳有一哑叔，自小痴哑躬身偻佝，口齿不清，一生孤寡。

    小时我常与他为伴，对我也极为疼爱，哑叔本不哑，听我娘说只因幼年发烧，不得医治落下病根，后遭父母遗弃，被村中善人收养。

    后善人已故，他便孤身一人，偶尔村中帮工混个温饱。小时候哑叔常被村痞、顽童欺辱，在那毫无玩乐的年代，戏虐哑叔，成为他们一天劳作后，唯一的乐趣。

    一天放学途中，一群村童围着哑叔丢牛粪，哑叔连身闪躲，失足滚到田中。村童嘲笑唱道：“臭哑巴，牛屎粑，滚到田里仰八叉”惹得村众嬉笑，却无人制止。哑叔脚陷田中欲拔不能，满身污泥，哭得撕心裂肺，哇哇咒骂。

    我心不忍，拿起棍子赶走顽童，将哑叔拉了上来。哑叔望我，一脸感激从污泥荷兜掏出一块糖。我见糖污秽不敢接，他硬塞我手中，我剥开糖纸塞进嘴里，他连连拍手欢笑。

    从此，哑叔天天路上等我，一看见我就给我送糖，还总含糊不清的咿呀，叫我好好读书。直到我后来进城，便再难见他。

    再见哑叔时，是在我结婚喜宴上。人群中，他衣不合体偻佝依旧，望见我立马跑到近前，将我紧紧搂住，我也紧紧抱住他。他开心的像个孩子，含糊不清的咿呀，对旁人比划：“这这是我侄儿，他是有名的节目主持人…”言罢，他一脸的炫耀。

    三叔说，哑叔听说我要结婚，连夜帮人剥栗子赚了200块钱，再借了一件衣裳，非要跟来送礼。喜宴之后，我连忙整理家中旧衣棉絮，备些礼物让他带了回去。一年清明回家，忙完祭祖，三婶说：“哑巴，快不行了，要不你去看看”我连忙备些礼物，前去探望。

    我一进门，哑叔一脸惊喜，连忙想起身，却病入膏肓有气无力。他坚持起身，帮我倒茶，咿咿呀呀，言道：“我的大主持人回来了!”说完，想找点吃的招待我，却家徒四壁。

    最后，他不知从哪里找到几块糖，感觉拿不出手，他一脸歉意。我连忙抢在手里，像小时候一样含在嘴里，望他傻笑。他见我吃的甜蜜，也嘿嘿的憨笑起来。

    临走时，他努力扶着门望我背影依依不舍，我也频频回望。回来路上，我将糖给孩子一颗，孩子嫌脏不要，我又含了一颗嘴里，一股酸楚回味悠长，那次之后我再未见过哑叔，再见已是哑叔的葬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