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62集

    那年我刚毕业，四处求职碰壁，前路混沌无光。正是人生迷茫之时我回到老家，火塘前，柴火烧得噼雳啪啦，父亲叹了一口长气安慰道：“莫急，晚上我带你去表爹家坐坐。”

    父亲所言的表爹，是不知隔多少代的远房亲戚，在镇里当官，多年未有走动，老实巴交的父亲不爱求人。那天他拿出攒了好久的积蓄，买了烟酒，取下梁上最厚的腊肉。晚上，趁着夜色敲开表爹的大门。

    表爹开门望着父亲，愣了半天方才唤我们进屋，一进屋父亲放下烟酒，连连递烟。我瞥眼一看烟是中华，那是父亲出来时，在村口小卖铺赊的。坐下寒暄几句，表爹脸上一直没笑过，还不停对父说：“这绝非易事，我不好帮忙!”父亲则一直点头微笑，附和着表爹的每一句话，时而递烟，时而添茶，又低声下气反复恳请：“您多想想办法”

    卑微到尘埃里的父亲，瞬间让我羞愧且无地自容。最后表爹叫我们先回去，他帮忙打听一下，并坚决让父亲把礼品带回去，两人站在门口推辞半天。

    突然，父亲放下礼品，拉着我迅速开跑。这时表爹提着礼品追了出来。父亲见状，叫我跑快点，奔跑中父亲脚下一空，重重摔在一条沟里，然而父亲当即爬了上来，跑得更快。

    不一会儿，我们便跑到了田边，父亲和我喘着粗气停了下来。返家路上，他一瘸一拐得意地笑道：“只要留下了东西，你工作的事，就有希望了。”我走在前头，泪流满面不敢回头。

    一个月后，那表爹来到我家，说工作有着落了，还把礼品退还给了父亲。临别时，我送表爹到村口，他悄悄对我说：“孩子，你要争气啊!不是因为我想帮你，而是你父亲，那晚拼了命地跑。我正一脸茫然，他语重心长言道：“你知道，我家那条沟有多深吗我从未见过，这样拼命的人”

    63集

    那年春天三婶带我去相亲，相得邻村一姑娘，姑娘俊秀伶俐，我一见倾心，她也满心欢喜。父母本想顺理成章，即刻谈婚论嫁。

    可没几天，姑娘哭着来告诉我，她父母嫌我家穷，要她嫁给城里的教书先生。之后，姑娘便与我断了来往，我心灰意冷，终日借酒消愁。父不忍，便提礼上门说情，可女方寸步不让。

    娘找到三婶，求三婶想想办法，三婶说：“既然两人缘分未到，那就接姑娘来家，吃个散伙饭。”言罢，三婶当即去接姑娘，娘连忙张罗饭菜。饭菜上桌，姑娘坐上席，我坐一旁，娘端杯递碗，父端菜倒茶，三婶连连夹菜。

    席间情真意切，嘘寒问暖，对姑娘连声夸赞。言到婚事未成，三婶偷抹几滴眼泪，泣声道：“缘分未到，只能随缘。”父也连连叹气说：“我张家没福气，娶不到你这样的好媳妇!”

    如此盛情，姑娘一时惶恐，一股心酸涌上心头，三婶连忙举杯，向姑娘敬酒。此时姑娘早已泪眼潺潺，见酒敬来，杯低三分，姑娘心生豪迈，举杯一口尽干。趁着三分醉意，姑娘也恨缘薄，连道遗憾。

    话到深处，娘也潜然，举杯回敬，言道：“此生无缘，来生我们再做婆媳。”话到嘴边，泪落杯中，一时情动，两人抱头痛哭，我身坐一边，一脸茫然。

    席上，酒助悲情，哭声四起，父坐灶边，时而抹泪附和，时而窃笑抽烟。突然，三婶拍桌大骂，月老瞎眼红绳乱牵。悲从杯中起，抱着姑娘要认干女儿；姑娘也抱着我娘，哭着喊娘最后三人抱头痛哭，唱起《女人不是辘轳》。

    我一脸懵逼，望着她们又哭又唱乱作一团。我问父：“她们怎么了”父言道：“我也不晓得!”酒过三巡，已是半夜，三婶劝姑娘留宿，姑娘满口答应。我家三间房，父母一间，我和姑娘一人一间。

    结果当晚，从不吵架的父母，却借酒撒疯大打出手，娘大哭大闹，父跑我房间指天骂地。姑娘被吵醒，连忙起来劝架，可父亲不依不饶，借着酒疯把我赶出了房间。

    我裹着被子，站在了姑娘门口，姑娘一脸羞红。她问我：“冷不冷”我说：“我冻得嗦!”她转身进了门，门没关。

    三个月后，姑娘挺着大肚子跟我，领了证，结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