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999年

    60集

    那年我读高一，特别叛逆，成绩一塌糊涂。在校跟人斗殴，与父亲大吵一架，辍学打工。

    我跟着三叔挤上绿皮，火车一路南下车到东莞，进了工厂，一想到不读书，我尽情享受惬意。即使在流水线上，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我依然对未来充满向往。

    然而，随着苛刻领班的训斥，我工作量日益加大。为讨领班欢心，我奋力不眠，最后我累倒了。

    晚上发起高烧，我喊室友倒水，无人理我。我硬撑着爬到门卫室，门卫帮我打120。可是120救护车来之后，司机找我要车费，我身无分文，我只得寻求门卫，门卫扭头去宵夜。无奈，120空车回去，我举目无望，我只能强撑着，一路摔倒几次，爬到附近诊所打针。

    打完针已经凌晨四点多，浑身湿透止不住地颤抖，走在回工厂的路上，那段路特别长，眼泪止不住的流。回到宿舍，我蜷缩在床上呻吟，被工友大声呵斥，打扰他们睡觉。

    那一刻，忍气吞声万般委屈涌上心头，我仿佛看见我残酷的未来，我发誓我的人生不能这样。那一瞬间，我做了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重回校园。

    回到学校后，在近乎疯狂的学习下，我毕业成为一名文艺工作者。如今回想，我依然感激，那个年少的自己…

    61集

    一到过年，老家一远房瘸子表叔，便来送腊鱼、腊肉，一送就是三十多年。

    如今，表叔已七十岁了，父说：“你年龄大了，腿又不好，再莫跑了，家里鱼肉不缺。”可表叔说：“只要我能动，就让你吃上咱家的肉。”

    每次表叔瘸着腿来送鱼肉，自知腿残愧贱，从不进屋，扛到门口，话不多说拍拍身上的灰拔腿就走。我问父，这瘸子表叔到底沾了咱家多大的光年年来送!

    娘打开了话匣子，我这个表叔其实与我家没亲戚关系，只因同村论着辈分。表叔幼年摔断了腿，家穷未治落下残疾。

    三十年前，表叔正值壮年，却因腿瘸、家贫未能娶妻。后来幸得三婶张罗，说得一门亲事，虽是女方聋哑，但也水灵，只是女方要求过门要住砖瓦房。

    当时，表叔望着自家破瓦房，四处漏风唉声叹气，正巧我家那时全家进城，老屋空置。当晚表叔提着自家梁上唯一一块腊肉，来我家登门，娘当即将肉做菜，表叔与父推杯换盏。席中，表叔言道既老屋空置，他想租下来当婚房。他凄声切切，父满口答应。

    父亲举家进城，正愁老屋无人照料，表叔搬进成婚，正好两全其美。表叔问道：“租金怎么算”父笑言：“不要租金，你这腊肉不错，过年搞点腊肉我下酒!”当晚，表叔拍着胸脯说：“只要我还活一天，我保证，你年年有肉吃。”

    立春后表叔搬进老屋成婚，喜字红绸，简宴几桌，父证婚，娘帮厨。新娘进门，瘸子表叔也看见了生活的希望。

    婚后表叔干劲十足，修整老屋后院，开起了磨坊。表叔虽瘸却吃苦耐劳，生意也越来越好。

    不久，生得一儿一女，也自建了新房，日子倒也圆满。也就是从那时起，每到过年，表叔便进城来送肉。这一送，便是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