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枯木堡的春天
蓟荻骑兵包围圈东北方出现混乱，曲何吹起向北突围哨，集中兵力冲击北方包围圈。
虎口裂了，刀刃卷了，硬是挤出了包围圈，神龙卫和隆平的队伍一通狂砍，看见曲何带着几百人冲出来，立刻迎上追来的蓟荻骑兵，战在一起。
曲何不停留，吹着撤退哨音往北跑，终于有战马口吐白沫倒下了，骑兵摔下马也不动了。
“赶紧起来往北跑！” 有人下马查看摔落的骑兵。
“大人！没气了！”
徐三虎和隆平赶上来。
“快！继续跑，曲公子你们向西，我向北引走他们。” 隆平招呼三百兵向北咋咋呼呼而去。
神龙卫断后向西而行，天明时只剩下神龙卫七十人和骑兵四百人，路上猝死五百多人马。
天色微明，黑色荒原出现了一座圆堡。
徐三虎派人前去探查，探查兵回报堡里有人，是耕地的农人，主家已经被狼兵捉走，生死不明。
“进堡休息喂马。”
农人全是四五十岁老男人，点燃油灯，看着面前浑身浴血的军士，两腿颤栗。
“你们是狼兵？”
“大叔！我们是北朝人，和狼兵打了一架，死了近两万人。” 曲何上前用蓟荻语说道。
“快！都进堡，我给你们准备吃喝。” 老农赶紧招呼人烧热水，煮肉蒸馍。
“狼兵不是人啊！不该和他们血战！” 老农叹息道。
“大叔！狼兵被我们杀了四万多。等我们吃饱喝足，回去把他们全杀了。” 曲何狠狠地说。
“你等我一下！我去叫人来。”
曲何高授面面相觑，不知老农是什么意思。
热水泡脚，洗尽脸上血渍，重伤者留在堡内休养，未受伤的赶紧休息，体力恢复返回杀敌。
老农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百多青年人，“这是我们枯木堡仅剩的年轻人，女子全被抢去了，生死不知，兰花谷狼兵作恶多端，到处劫掠抢人和钱粮，不给平原人活路。”
“大叔！让兄弟们保护好堡垒，杀恶兵是军人的事情，你们把地种好。”
“我们愿意加入军队，杀狼兵报仇！” 一群青年目光坚定齐声道。
高授推推曲何问他们要干啥？
“加入我们杀兰花谷狼兵报仇！”
“可以啊！我们人少，正好增加兵力。”
曲何答应老农，年轻人编入骑兵队，发放武器和战马，午时末，六百余人上马直奔东方。
隆平三百兵向北已经跑出五十里路，身后一万多兰花谷狼兵远远追着，这一片黑土地太大了，跑到双方人马力竭，休息一会再追。
午时，前方有隐约的矮山出现，狼兵开始向东南撤了。
“将军！他们要回兰花谷了。”
隆平下令向东前进，一队狼兵依旧跟着，向东跑了两三里迅速掉头迎上这队狼兵，接上就砍，伤了十几人，杀了三百多狼兵，向东溃退，隆平追了一程后，掉头向南飞奔，约摸到了昨夜藏人的区域，开始吹哨寻人。
无人应答，继续向南，依旧没有人回应哨音。
“将军！莫不是那女将跑了？”
“继续散开找。”
午时末，却寻到了陈铭远的一百多人，陈将军身负重伤，不及时治疗，可能熬不过一天。
众人皆悲，隆平一咬牙，上马去兰花谷附近。进入河谷，很快到达兰花谷附近，却听的杀声震天。
“将军！神龙卫正在攻打兰花谷。”一名军校匆匆来报。
“受伤的互相照顾下，其他人随我杀进去。”
三百人再次冲入兰花谷，见到手持武器的蓟荻人就砍，西北角几千蓟荻骑兵正在围攻神龙卫，隆平一马当先冲了过去，杀出一条血路冲进敌阵，蓟荻人慌了，背后被冲击，立刻乱了方寸，人马交错，撞倒、摔下、踩死，惨嚎声一片。
曲何和高授浑身是血，边砍边吼，蓟荻武器根本不敢碰北朝人的精铁刀枪，纷纷退让，曲何看到隆平来了，吹起集合攻击哨音，两军集合，专杀蓟荻军头目，这下蓟荻上万人也绷不住了，破胆已经跑了，几个军校奋力指挥围攻，被冲过来的神龙卫斩杀。
六百多人杀了满地尸体，高授气喘吁吁的吐了一口带血的粘痰。
“畜生的血都是恶臭的！”
枯木堡的青年们，寻找他们的亲人，在兰花谷最东边的地牢里找到了很多女人和抢来的男人，全部放出来，一起杀到西边来，投降的兰花谷步兵也被他们活活打死，近万人衣衫褴褛的农人冲了过来。
曲何吹响进攻哨，与隆平汇合到一处，继续冲杀，枯木堡的青年加上放出来的农人抢战马，拿武器，又凑了两千多骑兵加入战团，抄家灭族仇恨和多日的屈辱，像猛兽一样冲进兰花谷骑兵群中狂杀。
兰花谷骑兵开始溃退，曲何发布最后军令:“不放过一个兰花谷骑兵。”
边追边杀，直到亥时，最后两千余兰花谷骑兵被追的跪地投降，枯木堡青年们下马挨个斩首，然后一个青年走到曲何马前，双膝跪地扑倒。
“北朝上官！枯木堡郑秀智携所有枯木堡人臣服于大人，永世不变！”
曲何累的不想说话，拉过死狗一样的高授，高授打起精神:“郑秀智！本王封你为黑色荒原屯粮将军，枯木堡为屯粮军堡。”
“谢北朝王爷！请大家回枯木堡休整。”
曲何叫来隆平。“将军！速速返回兰花谷，将妇女幼儿保护起来，我们在黑色荒原需要大量人口耕种。现在任命你为神龙卫兰花谷农卫长，徐三虎为兵卫长协助你管理黑色荒原，你先回兰花谷吧！” 隆平应是，率领了三百骑兵回兰花谷。
曲何又对高授说:“大哥！让徐三虎帮助郑秀智安排军事农耕事宜。”
又对郑秀智说道:“我派神龙卫兵卫长徐三虎帮你练兵和农耕指导，你得找会北朝官话的人派去北朝学习。”
“是！感谢大人！我回去立刻准备！”
“徐三虎！你现在是荒原兵卫长，在北朝工师和耕民没来之前，你负责教他们基础农耕和兵士训练，农卫和兵卫训则让会北朝官话的人传达给其他人。你随郑秀智回枯木堡，将兰花谷狼兵清扫干净。”
“遵命！大人！”
曲何、高授带兵回兰花谷。
“老弟！我杀了二十多人，现在手还在抖。”
曲何按住自己发抖的手。
“大哥！我也砍伤了几十个。”
“砍伤？那你为何要补上几刀，难道一刀不会受伤？”
“刀刃卷了，不多砍几刀，起来还得砍我们。”
“也是！我只砍一刀，也不知道有没砍伤，我下不了手再砍一刀。其实我受伤了，在腰上，刚发现不久。”
曲何差点摔下马去，急忙叫人来包扎，幸好高授腰部肥硕，不然人事不能了。
曲何大腿也被发现一道长口，才知道为啥困累不想说话，血流的太多了。
回到兰花谷已是子时末，趁黑组织剩下俘虏和妇女挖坑埋葬尸体，让人寻到粮仓酒窖，取出酒一尝，如水一般，无法消除尸毒，只得将近万被抢之民送往枯木堡，兰花谷狼兵家属和幼儿依旧留在兰花谷，防止被仇人杀了。
“曲大人！这些女人孩子怎么办？”
“将军！很快就会有很多人来到这里耕种生活，女人许配给有战功和贡献大的人。把这里建成我们的军队和粮食供给之都。”
隆平将军终于明白曲何为何在兰花谷狼兵之战中决策失误了，这是利令智昏，曲何也不反驳，让隆平去搜查能否找到李素丽及其同党。
曲何痛惜失去近两万北朝生力军，高估了以劫掠为主的兰花谷兵的人性，残忍冷血暴戾，所有世间最恶的词来表达兰花谷兵都不及一二，而这世间还有多少支这样的军队，下次再遇到又该如何应对？忽地觉得自己极度缺人，身边没有打战谋士，没有像沈方谦陈昂那样的有勇有谋战将，每一次战斗都得总结经验和教训，这要写到兵卫训则里。
曲何呆坐着，这一次与死神最近，军士勇猛和武器的压制才逃出生天，军器革新要提上日程，马车改为铁皮战车，步兵对抗骑兵武器可以抄袭沈方谦的倒钩枪。
高授不合时宜地说了一句梦话:“我砍……砍死你们这帮……” 吧唧一下嘴又沉沉睡去。
曲何出了门，黑夜笼罩，空气中依旧有血腥味和粪尿混合的刺鼻臭味，守卫见曲何出门，跟上来两人。
“明天让人把地面铲去一层，在地面上烧一遍枯草，把枯草灰拌到土里压实，所有粪便污物按照农卫训则规定处理。”
“是！” 一名守卫答道。
这时一名哨兵匆匆过来，慌张道:“大人！十里外有大群蓟荻军士集结游走。”
曲何迅速奔向议事铁帐，隆平和几个军校官正在整理各项物资清单，绢布账本粗制滥造。
“隆将军！有大批蓟荻兵在周围游荡。”曲何进门说道。
“哦！大人别急！我派出去两路求援队，可能是来支援的军兵。李军校、王军校你俩出去询问下，若是，将领兵人带回来，军兵就地扎营。”
“慢！若是援兵，让他们进谷，自己打扫营房休息！”
“这！我们现在只有几百人。”
“我有王印，既然能来支援，必是效忠王庭的军队，无妨！” 曲何脑中灵光乍现。“隆将军！兰花谷已成历史，我将此地改名王印城。”
“王印城？好名字。”
从此兰花谷的恶名消失，王印城成为黑色荒原的首脑城。
前来救援的是晴川和龙里的驻屯军，两万多人进入谷地自行打扫营房住宿，带队将领被领进议事铁帐。
两人进帐抱拳:“大人！我们来晚了！”
曲何上前回礼，“二位将军辛苦了！不过你们真错过了斩杀恶徒的机会，哈哈哈！”
白面英俊小将上前一步，“大人！我是晴川守备官胡一舟，因家父畏惧李闻朝一直不愿放权，我是偷偷带兵出来的，这是我表哥张开荣，龙里镇守校尉，将龙里的驻军全带来了，龙里受兰花谷恶兵之害深重，此次来就是拼命的。”
张开荣三十多岁，右腮一颗红痣，四海方口，浓眉大眼，上前施礼，问道:“大人！可知恶兵现在何处？我愿领兵前去死战。”
曲何又一次哈哈大笑，指了指地下，“他们都在下面。”
两人大惊失色，看向脚下。
“恶兵已入鬼蜮，不过李素丽到现在还没找到。”
刚说完，有兵士来报，之前抓住的一名女将被找到了，看守的几名伤兵已经全部流血过多死亡。
“带上来！”
带进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身上散发着骚臭味，脸上全是泥土和血液混合的污物，看不清长相。
“李素丽？” 曲何大喝一声，女子身体一颤，这细微的动作，曲何看的一清二楚。
“我北朝军士死亡两万余人，你的罪孽深重，这笔账要找李闻朝算，李素丽，你的六万恶兵已经伏诛，杀了你都是便宜你，和我们合作，让你死的痛快点。”
“哼！我不是李素丽。”女子沙哑着嗓门吼道。
“把她丢到恶兵家属区去，问问她是谁？” 几名守卫拖走女子。
胡一舟说道:“我们虽然知道李素丽是兰花谷狼兵头领，但很少有人知道她的真面貌。”
“李素丽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恶兵覆灭的消息很快会传到李闻朝那里，我需要你们守好王印城，等待北朝神龙卫前来。”
“是！愿领军令，以死守城！”
北朝，疏雨城六万守军开赴蓟荻，神龙卫工卫农卫所遣两万人已经进入蓟荻，不日即将到达黑色荒原。
神龙卫东夷卫调遣三万东夷精兵已到达泺邑，工卫工师在泺邑东北部山区发现大型金矿，继续向东勘察，墨山工卫调派千人前往开采，并带来大型铁车，工卫铺路队将双轨铁车铺到了靛州，陈昂派出五万军士协助铺路到泺邑、疏雨。
淇镇兵卫集结一万兵加上五千有穷族勇士补充临西郡，临西郡由钟于其主掌军事，曲靖率三万神龙卫进驻胡图里。
载美城谢大成得神龙卫军报，抽调南城卫两万人前往蓟荻，由百卫长秦粟统领。
最先踏进黑色荒原的是农卫耕民，套马铁车运来了精铁工具和劲弩，近两万人拖家带口进入枯木堡，教授农耕知识和农具使用，百人分组向四周散布寻找旧屯安家进行秋种。徐三虎征招年轻人入兵卫，不断训练淘汰，练习刀术弩箭射击，最终五千五百人的荒原兵卫开赴王印城。
枯木堡人在农卫的帮助下开始进行秋种麦菽，在入冬前开垦完百里荒原，黑土松软肥沃，北朝耕民边翻地边流口水，遥望来年累累硕果仓廪殷实的幸福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