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圣湖帛书
沈方谦终敌不过诡异和好奇心，命郎中打开绢卷，灰黄的锦帛开卷龙凤缠绕，继续开出现三个字:圣湖令。
众人看向沈方谦，沈方谦挥手继续。
“圣湖令:今临圣湖，观世有亏，暴政致生民涂炭，流离失所，焦土疮痍，村陌间尸骸蔽野，冤魂满于山川。践法制如儿戏，视臣庶若家奴。以蛇蝎为心，鲨鳄为肠，逆天虐民，暴戾成性。爱媚亲佞，残害忠良。杀戳无辜黎庶，屠绞有志之民。毁礼数，灭信义，颠覆人伦道德。藏祸心，窃神器，驰驱天下之民。科税繁猥，不知纪极，视民众如犬豕牛马之不若。神龙驰临圣湖，诏告天下:南方有神龙，从此九州同。”
沈方谦大骇，厉声喝道:“收起绢卷！泄露半字者诛九族！”
让郎中拿布包好，急令人收好奔向太尉府。
曲何在临湖酒家坐着观看匆匆而出的指挥使兵，沈方谦的表现还是比较镇定的，出北邕湖前门，留下所有军兵严守，自己带十几人骑马奔东边而去。
“是太尉府的方向。”高寅说。
曲明好奇帛绢上写了什么。
曲何一笑，写的全是骂皇帝无道，不顾伦常，嗜杀害民，民不聊生的话，还加了一句:南方有神龙，从此九州同。
曲明恍然大悟。
“何哥！平民根本买不起香米，载美城的粗粮基本被我们买完运走了。”
“明日在贫民区发放圣湖恤民书，按五口人一张发放，免费领取粮食，一张券一个月期，五天一变更领取数量，第一个五天半斗，第二个五天一斗，第三个五天一斗半，第四个五天两斗，以此类推，领满一个月可续下个月，没领满不予续期。”
高寅愕然！“载美城有三十万多户，这得发多少？”
“我说的是贫民区，找贫困户，宣传圣湖令，宣传:南方有神龙，从此九州同。王忠配合你完成，用钱砸出民心。”
“好！”
王忠过来了，曲何起身握住王忠双手，“王兄！辛苦了！北邕湖之事非常成功，请坐！”
高寅将圣湖恤民书说了一遍，王忠赞成。
曲何举起茶杯，“两位齐心协力将此事做好，城外流民也做出救济摊，身体强壮的招为耕民，派人带去旧城定居耕种，逐渐训练成兵士。百卫长王忠升为千卫副将执事，可直接与我汇报，高寅为千卫长，统辖载美城所有神龙卫，曲明即日启程前往氓仓，主管载美粮运、营商事宜。”
众人抱拳称是。
“你们各自去忙，时间紧迫！”
曲何和曲明坐车回宅，穿街过巷，来到新宅门前一看，有北朝兵士混着守卫站在门口。
曲何和大哥对视一眼，指挥使这么快来了？
两人进门，入厅堂，当中坐一威武汉子，锦衣蟒带，官帽放在桌上，满面笑意看着二人，曲明上前一步。
“府护大人来访！令家宅蓬荜生辉！”
男子起身回礼，“陈某冒昧来访，请二位见谅！”
曲何施礼，示意守卫，“重新上茶！”
三人落座，曲明问道:“大人此来为何事？”
男子忙摆手道，“莫要叫我大人！无品无级的，我姓陈，名昂，两位比我年幼，称我一声陈兄足矣！”
曲何一笑，“陈兄来此是问北邕湖之事？”
陈昂拿出一块布帛，递给曲何。
曲何展开，“南方有神龙，从此九州同。”
陈昂观察两人表情，见无变化，说道。
“南方旧城百年前就有这句话在流传，第一次在都城出现，而且和你们一起出现。”
“哈哈哈！陈兄，只是一句话，可能是谣传，不可当真。”
“今日北邕湖异相，出了一段字，这句话就在这字中，太尉府压下此副字，这副字若让皇上知道，你们南人必定血流成河。”
“陈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感激陈兄提醒！” 曲何一招手，守卫端来一个盒子。
“陈兄！给兄弟们喝茶吃酒。”
陈昂一笑，招手示意军士收下。
“两位若有难处，可直接来太尉府找我，告辞！”
两人起身送至门外，陈昂回身。
“二位留步！近几日谨慎行事！”
上马领军士走了。
两人回房，秦粟立在堂前。
曲何拉秦粟入后院，吩咐谨慎行事，注意周围陌生人。
曲明收拾行装，明日启程去氓仓，两兄弟对饮至寅时方才休息。
辰时送走大哥，曲何来到有间酒家，包间里见到一位宫里人，微胖面白无须，着便装，见曲何进来，起身盯着曲何不说话。
“刘大人！我是曲何，高殑王爷小友。”
“曲公子！承蒙王爷厚恩，公子有吩咐尽管说，定当全力以赴。”
“这是昨日北邕湖异相所出的圣湖令，我要它出现在东宫里。”
“好！”收好绢卷，便要告辞。
“刘大人且慢！”曲何出门拿过一箱金子。
“大人！宫内放手打点，王爷记在心中。”
“谢过公子！” 起身自酒店后门出去。
南城沸腾了，有免费的粮食可领，还有工可做，茶坊招人，旧城土地开垦需要人。不到一日，在城南和城外流民招募了近万名青壮，发放粮食即刻前往旧城。
旧城军营可容纳三万人，安排近万耕民绰绰有余，从中选出有影响力的两百人进行一个月的军事训练和军事管理，然后每人管理五十名耕民，再从中选取勇武聪慧之人继续训练，边种地边训练，又能吃饱饭，两个月不到，一群悍勇耕民养成了。
一场秋雨过后，满城清新，曲何正在阁楼上呼吸新鲜空气，观赏稀疏的绿树，听着两女在身后叽叽喳喳。
守卫在楼下有事报告，曲何下楼。
“太子被皇帝活活打死，今日朝堂大乱，皇帝又处死太子太傅、载美郡守及各级主官五人，太尉高至诚和指挥使沈方谦回家反省。”
“派人监视太尉府和沈方谦，一举一动记录下来。”
曲何进入后花园，叫来秦粟。
“秦粟！调出一百人，跟我走。”
午时末，全副武装的神龙卫快速穿街过巷进入墨斋，高寅在粮铺调粮，已经免费发出去五万石粮食，还排着一条长龙等着领粮。
守卫来报，“严格发放流程，登记领取者五人的姓名，后面会派人核实，一旦作假，永久取消领粮资格。曲公子在墨斋等您。”
高寅吩咐下去，然后跟着守卫快速来到墨斋。
“何哥！要行动了？”
曲何拿出圣湖令，刻字拓印一千份。
“让人通知骑兵营去煦华城接回三皇子，象兵团开拔到载美城外隐蔽扎营。”
加急快马带着曲何手书调走五百骑兵前往煦华城。
未时刚过，四门关上，载美城陷入诡异的寂静中。
禁卫军频繁巡逻各条主道，严令禁止上街，家家关门，户户闭窗。
夜幕降临，墨斋灯火通明，后院两百名神龙卫精兵打扮成巡城禁卫，分十拨向城内各个官宅和衙署奔去。
曲何的意思是把圣湖令发送给各个王族和官僚即可，高寅认为还得加上一页拥立明君的谏言书。
“不要急！这些权贵不见血不会妥协。”
“二皇子在东夷平乱，怎么处理？”
“让太尉大人去办吧！”
高寅不解，望着曲何寻求答案，“明天找太尉府护军陈昂，让他去请回二皇子。”
“他会听我们的？”
“识时务是豪杰的一个天性，陈昂是豪杰。”
有守卫来报，沈方谦来请曲何饮酒，门外马车已经备好。
“我和他很熟吗？这个丑人又想作怪！”
出门上马车，高寅安排二十人潜入夜幕中，围住指挥署，随时解救曲何。
墨斋到指挥使署需要穿越城东大道和城北皇道，禁卫和指挥使兵一波接一波巡逻。
马车畅通无阻行到指挥署门前，下车直接往署衙里走，两名卫兵拦住要搜身，领头的人一摆手，卫兵让开。
署衙不大，前排屋是办公房，领头人带着曲何穿过前屋，直接进入后院一间厢房，酒菜已经上齐，沈方谦坐在上首，看到曲何进来，抬了下头。
“果然英雄出少年！曲何，吓退我朝十万大军之人你可认识？”
曲何没有回答，只是问道:
“今天是喝敬酒还是喝刑酒？”
“哼！来人！拿下这南方奸贼。”
曲何哈哈大笑。
“沈大人！我一个低贱商贾，不知犯了什么罪？”
沈方谦将刚进来的军校挥手斥退出去站到二十步外，并命令所有人禁止接近厢房。
“曲公子！请坐！”
沈方谦倒了一杯酒放在曲何面前。
“沈某敬曲公子一杯！”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见曲何没动，有点尴尬。
“沈大人！我救你一命，却换来断头酒，是何意？”
沈方谦嘿嘿一笑，又给自己满了一杯酒。
“曲公子！你来了之后，载美城就开始变天，镇南王来都城大肆贿赂官员王族，都是公子的主意吧！”
“你想杀人灭口？”
“我想杀你，就不会收你的金子，也不会请你来喝酒，直接围了你们剿灭就是，我只是不懂这些。”
沈方谦掏出神龙诏书和圣湖令，放在桌上铺开。
“你们意欲何为？是让镇南王登基还是自己坐殿？”
曲何一笑，“沈大人！你身居高位，可有愧疚之事，你看这一桌酒宴，足以让一家三口过一个月的温饱生活。我想要的不是高高在上的位置，我要一个公平仁爱的九州，人人吃饱，互敬互爱，而不是内有暴政，外面饿殍遍地。”
“请问公子如何改变这虎狼环伺、叛乱不止、横征暴敛的北朝？”
曲何哈哈哈大笑。
“沈大人！像你这样的皇帝爪牙，在墨山会被暴揍一夜，然后游一天的街，我们那里没有高官，只有耕民、商者、兵士选出来的头领，也就是卫长。只要你不好好做事或是犯错了，时刻会被众人举手罢免你的卫长头衔。”
“哦！没有官吏，如何征收税赋，组织耕农耕种？”
“还好我带了一本墨山商农军训则，送你吧！你可以读读为何墨山一人能敌北朝万人。”
沈方谦起身接过竹纸本，视若珍宝，他是一个从小受歧视而奋发读书成长起来的高官，经典书籍读遍，随便翻了几页，便将书轻轻放入怀里，端起酒杯站起来。
“公子！沈某真心敬你一杯酒！请！”
曲何也站起端酒一饮而尽。
“沈兄！希望我们能一起将北朝变成富裕强大的国度。”
沈方谦拿出一块金色腰牌递给曲何。
“持此牌任何时辰可畅通无阻，指挥使所有将兵可调遣。”
“好！沈兄，太尉需要你暗中保护好。”
“放心！已经派人暗中保护了。”
“我回墨斋，指挥使兵保持中立警戒，酒食请大人的将军们吃喝吧！”
“公子请！”
沈方谦将曲何送到衙署大门，一精瘦汉子似有不屑，嘴鼻哼哼唧唧。
曲何一抱拳:“将军！若有不甘，请抽刀出鞘。”
这家伙火爆脾气，也不看沈方谦怒目瞪着，直接抽刀斜在胸前，曲何竖起食指中指，一指弯刀，砰的一声金属脆响，弯刀断为两截。
精瘦汉子脸色惨白，曲何走过去低声说:“还好兄弟你没直接砍我，否则脑袋开花，煦华城监军脑袋就是被我打爆的。”
曲何抱拳告辞沈方谦和众校官，上马车回墨斋。黑暗中，神龙卫穿房过脊，不离曲何十步远，曲何在马车上探出头，“啾啾”两声，二十多名守卫从各处出来，聚集在马车边，直接护送曲何回墨斋。
高寅正在仔细记录回来的守卫报告各王公贵族和署衙的反应，反应最大的是兵备署和禁卫军营，出乎意外的是王公贵族都沉默不言。
曲何进门，听了高寅说了各家反应。
“比预想的要好！镇远将军带兵出战，否则我们的阻力不小。兵备署和禁卫军是皇帝直接控制，只要杀了暴君，他们就成了无头苍蝇，传话军营中我们的人，保持中立避免流血牺牲。”
守卫领命去传达了。
此时一队百人的指挥使兵巡逻路过墨斋。
“沈方谦目前是我们的人，可随时调遣。”曲何将指挥使腰牌扔给高寅。
曲何盘算如何将太尉拉到三皇子这边，灵光一闪，只有这样办才能降服这个倔老头。
臭气熏天的城南贫民区，乱搭的破屋棚已经紧挨着南城墙了，已是深秋还有各种飞虫在破烂不堪的茅草屋间飞舞，青壮已被派往旧城耕种，剩下老幼妇孺也要为幸福贡献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