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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淇镇走单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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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何眼角余光看到了黑影闪过,心里犯嘀咕,走到骑卫帐篷前,喊起两人守夜,让其他人轮流值守。

    又转身快步走入会云蓝娜的帐篷,两人还在低头嬉笑细语。

    “咳!咳!”

    “你家相公来找你了!”钟会云嬉笑道。

    “你俩跟我上山去,下面有鬼。”

    “鬼怕是你吧?”

    “刚看到有个黑影跑到树林里了。”

    三人走到山脚,曲何从树丛中摸出绳子,扯了几下,上面回应扯了一下。三人系好绳子,上到山寨,安排好两位小姑奶奶住进曲何的小屋,两女叽叽喳喳非说有女子帮他收拾守着小屋,曲何捂脸跑了,去找大哥,再给自己找个住处。

    哥是找到了,没好意思打扰,住处是没有,全是汗臭味十足的大小通铺,雷大王的屋子大锁锁着,铁皮窗子,俨然一个小堡垒。

    不能在外面坐一夜吧?硬着头皮回小屋,钟会云酸溜溜的对蓝娜说:“你相公被人赶回来了。”

    “大姐你能说点好的吗?蓝娜给我挪点床,实在没地方睡了。”

    蓝娜真的往钟会云身上挤给曲何挪位置,钟会云笑骂叫你挪就挪啊!

    曲何一夜睡在小桌和石凳拼成的板床,早上起来一身酸爽,蓝娜双眼红红的盯着他,他吓了一跳。

    “你咋了?”

    “我给你盖了一夜的被子!”

    曲何走过去,深情的看着蓝娜,伸手抚摸她的青丝,然后……长吻过后,抬起头,钟会云杏眼圆睁看着他。

    “甜不?”

    曲何掉头跑出去了。

    朝阳、朝露、朝鸣,远处座座青山,笼罩在朝阳和薄雾中,一缕缕朝阳透过山间氤氲,露珠散射出道道光芒,早起的青雀互相快乐的追逐,蹦跳着踢落了露珠,像一颗颗坠落的珍珠。曲何深呼吸几口,吸了满胸清鲜空气。转身回到小屋门口。

    “起来看美景!起来呼吸新鲜空气!”

    “妹妹!看你都快窒息了,赶紧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蓝娜羞红着脸出去打水洗漱了。

    曲何走进小屋,坐在床沿,钟会云挑衅的看着他。

    “等解决淇镇危险,我娶你为妻。”

    “蓝娜不娶?”

    “一起娶!”

    “想的美。”钟会云扶着曲何肩膀跳下床。

    “妹妹病不除,我不嫁人。”

    吃完早饭,雷蕾带着九名女护卫跟着去淇镇,大哥眼询曲何,曲何同意。十名骑卫留在山寨,众女护卫上马,准备妥当,挥鞭策马奔向淇镇。

    路边树林中人影晃动,曲明示意老四有人跟踪。

    “不用管!昨夜就来了。”

    临近傍晚,距离淇镇还有十多里。

    二十二人全都疲惫不堪,连两位巾帼女杰也嗷嗷地叫腰酸背疼。

    “骨头散架了!姐姐帮我揉揉。”曲何见钟会云靠在一棵云松树下,也走过去坐下来。钟会云剜了一眼他。

    “西关肯定被贼人堵死了,你能飞过去?”

    “游过去,淇水暗河通往太山南河谷,对面就是河滩村。”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什么秘密我不知道的?”

    曲何可不敢说,他曾经偷看过会云洗澡。

    “没了!没了!有人在跟踪监视我们。半夜我来找你,一起渡河过去。”

    “我不会游水。”

    “水深不到腰间,不用游水。”

    “我怕黑!”

    “你怕黑,那么晚还偷看我洗澡?”

    “你……你污蔑我,我是小解不小心看了一眼。”

    “你一眼千年吗?”

    “你滚!”钟会云一脚踹开曲何。迅速起身拍掉身上浮灰,四下看看,有没人看见,几个正在摆弄帐篷的女护卫虽然撇头没看,却都憋着笑。

    没了骑卫搭帐篷,这些女子笨手笨脚,曲何只好过去指手画脚的指挥起来,这下好了,更加混乱了。

    钟会云气呼呼的起身走过来,曲何跑去找大哥去了。

    “大哥!过来说话!嫂子丢不了。”曲明尴尬一笑。

    “哪学的油腔滑舌?”

    “大哥!拖住监视我们的人,明早早点启程去西关等着,晚上我先进淇镇。”曲何小声说道。

    “你先去休息会。”曲明说完又去帮雷蕾搭帐篷。

    曲何看到会云搭好了自己的帐篷,径直钻进去闭目养神了。

    迷糊中有人进来在身边躺下,又一个躺下的声音,翻身搂住一个,手压在另一个柔软上,心满意足的睡熟了。

    深夜,被蓝娜的沁香馋醒了。轻轻起身叫醒两人。

    “我们走,弯腰找阴影处走,不要被监视我们的人发现。”

    三人一口气疾步三里开外,然后向南拐进一条小道,这下路难走了,曲何一手扶一个,至少走了两个时辰。到一片开阔地,向东行两里,有微弱的流水声。

    “快到了!加油!”

    两人已经累的坐地上不走了。

    “听话!我的小姑奶奶啊!进淇镇好好睡觉,我床铺可柔软了。”

    三人绕山又走了半个时辰,淇水出现在脚下,奔腾咆哮着向南而去。

    “跟我来!前面有个在山腰小洞穴,口小肚大,进去就是穿山暗河。”

    三人下洞趟河进入了太山西边的淇水南岸,还要走十公里才有木桥,希望别被毁了,不然还要找船渡河。

    桥还在,快速通过木桥,天亮前能回到自己的小院了。

    鸡叫一遍的时候,三人利用寅时最暗的天幕和遍布田野村庄里去谷的干禾垛,偷偷摸入了河滩村 ,村里三三两两的守夜人,哪能发现三个如同鬼魅的矫健身影。

    曲何轻轻推开院门,院里没人守卫。

    带两位进院再进屋里,安排两人睡下,自己去堂叔曲骏家。

    曲骏家三间正屋,没有院子,屋前十几个有穷族人坐睡在禾草搭的临时亭子里,睡得极深,曲何上前敲门,屋内铁器碰触声。

    “出事了?”

    “我是曲何。”

    灯亮门开,门前亭里也醒了三两个,借助灯光,看清是曲何,各自叫醒其他人守在门口。

    屋内站着曲骏、高寅和两个小山寨首领,只见堂叔曲骏满脸胡茬,这才几天仿佛老了十岁,曲何向各位问好。

    “小何!西关已被贼匪守死,鸟过拔毛,雁过折羽,你怎么全须全尾进来的。”

    “叔!我自有办法自由进出淇镇,只是你这胡子该修理一下了。”

    “唉!淇镇大乱,虽未殃及村户,整日也提心吊胆,其他首领寨民互相不服,但也履行诺言,各自守卫淇镇周边村落,互为守望,遇难及时相助。”

    “哈!哈!哈!”曲何纵情大笑,节山之匪,仁义之心未泯,可堪用!

    众人被曲何突如其来的畅快大笑感染,由惊悸变成心情放松,也随着曲何笑起来。

    “给我准备一匹骏马,我要去淇镇征西大道遛弯。”

    众人大惊,高寅急忙上前阻拦。

    “何哥!此举太过冒险,一旦有小人发难,性命难保!”

    曲何拍拍高寅,自信言道:“我离开淇镇之前就已经警告那帮官匪头目,没人敢动我。备马即可,我回去收拾一下,等会来取马。”

    曲何回自己房中取出水犀皮甲,这可是天降神物,从九岁开始就穿着此甲率领河滩顽童打的其他村户儿童屁滚尿流,利器刺不穿,刀片斩不透。一时被小子们传为怪物,曲何不知道的是钟会云和钟会一也各自有一件。

    穿戴好,心情稍定,看着两位红颜的绝美睡姿,呼吸匀称,没好意思打扰,吹灭油灯,走出去躺在构树椅上数星星,点点繁星,河汉清明。

    “那条星河,谪居多少仙人,这么多明亮宝石挂在天宇多浪费,我要摘下来,蓝娜一颗,会一一颗,会云一颗,算了,多摘点镶满整屋,就不用点那熏眼的油灯。那张弓星再过十天归正,就是育苗的时节了。”

    天空泛白,淇镇即将迎来新的一天,起身前往堂叔家,屋前聚满河滩田民,见曲何过来,叽叽喳喳问带来多少援兵云云。

    “哥哥叔叔们!我去淇镇上探听贼人虚实。”

    众人倒吸凉气,真是初生虎犊不惧群狼,毕竟是自家田耕明星,于是嚷嚷着要一起去助威。

    “大家守好家园即可,我自有良策对付他们。”

    铁匠秦老汉拖着一把全新的铁枪,来到曲何面前。

    “新枪配英雄!”

    铁杆镀银枪头,曲何接过,差点脱手,太沉。

    上马接枪横放在马鞍上,一抱拳。

    “等我好消息!”

    策马向东而去。

    征西大道诡异的寂静,招牌、桌柜、零碎物件布满大道,犹如恶鬼过境。

    曲何骑马哒哒哒的由东向西慢吞吞走着,远山依旧笼罩在鬼蜮森然下,天空却由白转红。

    再过半个时辰太阳就要出来了,两边排楼中已有人员走动,开窗关窗,有人嘀咕,有人谩骂。

    马蹄声在清晨清脆,敲击每个淇镇房舍里的外人。行到四海酒家楼下,曲何收缰勒马,停在大道正中,取枪抚马,铛的一声杵在石道上。

    太阳出来,万点金光洒下,一人一马一枪,在朝阳映衬下,镶了一圈金边。

    周围慢慢有人聚拢,各占有利位置,手中器械五花八门,各种口语嗡嗡嘤嘤作响。

    “我叫曲何,墨山神龙传令官,神箭和信是我射给诸位首领的。”

    人群轰然,各自奔走寻找自家首领。

    曲何又用西域蛮语、羌藏语、北朝方言重复三遍。

    全员肃然,又有几十人飞快离去。

    “自古盗亦有道,匪亦有义,淇镇镇民先祖打通西关花费三百年,死伤近万人,来到这淇水圣地,安居乐业,诚信营商,你们却与贪念小人勾通,伤我镇民,抢我金玉,贪念不足,还想永久占有。北朝十万大军是我神龙降诛驱退,十不存一,你等战力可与大军匹敌?”

    曲何再用诸语重复一遍。

    “抢人夺财,不劳而获为耻,今日你夺我淇镇万万财,可以坐享百世吗?等你的娃儿长大,问父求生财之道,莫不要说我于墨山淇镇首当其冲抢掠劫财,占其金玉矿,夺其糊口粮。亲朋问之,邻人问之,官家问之,如何?我无亲朋邻人,我占山自立,我落草逍遥,然后夫妻抢,父子抢,兄弟抢,姊妹抢,不患寡而患不均,一时痛快,绝世恶举,万世臭名。”

    用诸语重复一遍,周围聚集数千人,各首领居中站立不语。

    曲何口干舌燥。

    “哪位兄弟有酒水借于我润口。”

    众人一惊,当中一首领执壶上前,来人三十上下,面若冠玉,着锦绣衬衣,外罩蓝色布衣。

    “兄长乃官家之人,如何做这蝇营狗苟之事?” 曲何大灌一口,酒水洒满前襟。

    “此铁壶墨山所制,刀枪不入。”

    曲何甩手掷于空中,右手按左手袖箭,铮的一声,铁壶在空中一颤,摔在首领身后,两眼孔洞汩汩流水,穿透之箭已没入一块凌空招牌里。

    一阵惊叹声,曲何将银枪横卧在马鞍上,一抱拳。

    “谢兄长酒水!谢大家手下留情不伤我淇镇兵民!”

    随后高呼。

    “天地仁慈则万民顺业,大人仁慈则万民富足,万民仁慈则天地万物为我所用,淇镇只是穹宇中一粒粟,北朝之大,羌藏之大,域西之大,湖海之大,何人踏及边界?蝇头小利却以肮脏手段强取豪夺,损德行,招祸患,不是大丈夫所为,可耻可悲!小弟路过书院,未被损毁,足见各位仁心未泯,我愿领神龙之天命带领大家创立功业,尊享富贵太平,流芳万世。愿意与神龙为伍,荡平四夷八荒的首领,请入四海酒家大堂共谋大业。”

    几千人炸了锅,各说纷纭,曲何不管,下马提枪径直走入四海酒家大堂。大堂里人满为患,被各自首领驱散,曲何一看,二十多位首领,合并四张大桌,围坐一起。酒家店主和小二都在。

    曲何做主,让店主上油炸香米饼,豆浆,米粥,小菜。邀请各位首领一起吃早饭。

    餐食小菜上齐,曲何扬了扬手中的香米饼。

    “香米我所种,菽浆我所种,淇镇耕民一人产粮可养三十人,我所种可养五百人,淇镇耕民三万人,可养近百万人,淇镇所产金玉铁矿可备军士百万,然灭国不如灭心,灭族群之异心,灭小人之毒心,灭权贵之私心。”

    曲何面向一位羌藏人头目,用羌藏语问道。

    “征羌大将军,所羌藏全域为你所有,与你今日掠夺浮财相比如何?羌藏缺粮,我以淇镇粮食低价卖于羌藏,只需三季,羌藏将无人种粮,我将淇镇肥美牛羊宰肉贱卖给羌藏,只需两年便无人敢养牛羊。”

    羌藏人思忖片刻,大惊失色。

    众人疑惑,曲何吃完最后一口香米饼。

    “自己种的香米,吃着香,心里踏实,若大家不嫌弃,和我一起耕地挖矿,用自己双手丰衣足食,不知愿不愿意?你们其中有人应该得到消息,我收留了北朝三万多军士,墨山对俘虏规定是不虐待杀戮,不扣取俘虏个人财物,去留随个人意愿,回去不再参与攻击墨山及所辖区域还奉送路费,这是出于我们都是神龙所辖众生,行仁慈对仁人,但诛杀不仁之人也是行仁慈之举,我手中神箭十三支,威力足以杀伤十三人,神龙卫辖一万五千人,抵御北朝十万大军十七日无一人死亡,北朝伤亡约三万人。你们武力比北朝军如何?”

    众首领满脸猪肝色,曲何喝完最后一口豆浆。

    “不瞒各位兄长,我才十七岁,东边书院有我恩师,我所学皆他老人家所教授,我还有一法宝,以后你们的子嗣后代都可以进学成才,平民也有读书机遇。”

    说完,曲何摸出一张竹纸拍在桌上,众人又是一哆嗦。

    “这叫竹纸,一块帛可以换三十张竹纸,就凭此物在任何一个国家都能富可敌国。我乃小辈,在各位首领眼中乳臭未干,域西沙罗王七岁称王,犬项单于八岁受封,羌藏上一任厄鲁王九岁登位,北朝高方三岁继位,巨象国皇现在六岁,我十七岁,乃神龙传令史,够不够资格?有志者不在年高,诸位依旧执迷不悟,活百年也不过是强盗恶匪。你们抢夺的镇民财物,有没有什么想法?淇镇富得流油,其他地方被当权者盘剥的穷困潦倒,淇镇就必须收到劫掠,不然心里不平。”

    “淇镇的所有民众是淇镇主人,当灾难来临时以民众生命安全为首,只要人活着,财物我们可以创造更多。用命去换这点金玉,不值得。这是我射神箭警告诸位兄长的本意初心。”

    曲何叫店主拿来笔砚,亲手写神龙诏令。

    “神龙国诏:诸首领有悔过之心,无伤人之举,即刻退出淇镇,让出山矿,所劫财物可全部带走,到不准任何车辆马匹出淇镇。愿加入神龙国所辖神龙卫的首领奖金万两,田千倾,封千卫,永享淇镇镇民福祉,可协助域外称王。令行禁止。”

    曲何用各族语言诵读一遍。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忽然此时一虬髯大汉拍桌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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