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仁者无敌
议事厅去城墙,钟会云在前埋头走着,曲何和大哥远远落在后面,北朝的军粮车马都运到铁厂内,临时搭了仓库,一排排蔚为壮观。
钟于其领着一帮城卫前往城墙,曲何上前。
“钟大哥!城卫从北朝军士搜到的财物等下集中归还。”
“有点难办,都收上来了,但没法判断钱财物件归属。”
“物件认领,钱财按人头平分。”
“好办法!”
“能否找到资历高,德高望重之人?”
“五个族群首领,三个步骑领军,一个大将军。”
如何两眼放光。
“将军是否姓高?”
“高殑,镇南王,不受王族待见,两个儿子为保护他,被检校官杀害。”
“谢大哥!配合我将这些人收为己用。”
“这些人里有很多会羌藏语的人。是否要挑选出来?”
“挑出来,我有事让他们办。这些生活在与羌藏交界的北朝人有大用,好生对待。”
“好的!我去安排返还物件,平分钱财。”
“有劳钟大哥!”
曲明不解,为啥对北朝俘虏这么好!
“大哥!仁慈对人对物能让人快乐,益寿延年,十八寨恶匪都被我仁慈之心感动才鼎力相助。我给予他们生存之本,带他们安居乐业,何必杀戮泯灭人性。仁者之心不止淇镇墨山,而是星辰大海。”
“老四!你书读得好!但是其中有恶人怎么办?”
“让他有眷念的亲人,再作恶以法规束之,大奸大恶者流放西贼之地,洗心革面。”
出城门,密密麻麻的帐篷和简易雨棚,众人已被召集在一起。
曲何登上一架粮草车,取出竹纸卷成喇叭状,这是在山中喊大头发明的扩大声音的方法。
“北朝的将士!我是墨山铁厂神龙卫传令官,我叫曲何,昨夜用飞天神龙火烧高元,散发天诏书的就是我,下令不杀你们的,归还你们私人物品的也我,愿意回家的给路费并且派神龙卫保护你们安全进入北朝的也是我。我年龄小,但我仙家师父已三百多岁,你们昏庸无道的皇帝为蝇头小利受小人蛊惑而来进攻围困一个小小铁城,肆意践踏你们父兄子侄的性命,天理不容,必遭天谴。”
“我见不得流血牺牲,因为我有美丽富饶的家园,遍地牛羊,水田万顷,河有肥鱼,金玉满山。我还有爱我的家人亲朋,而你们有人家破人亡,有人食不果腹,有人卖妻鬻子。在看权贵皇族,奢靡淫逸,安享你们用血肉之躯和妻儿老小自由换来的财富。敢问你们穷困低贱是天生的吗?”
“不是。”一个北朝低级军官喊道。
随后铁卫喊起来,北朝军士也喊起来,声震寰宇。
“自古,耕者有其田,织者有其杼,居者有其屋,工者有其矿,猎者有群山,渔者有湖海,牧者有草场。无恒产则无恒心,无恒心乃陷于罪,从而刑之,则为罔民。说直白一点,你们连自己都吃不饱肚子,还能心甘情愿为狼心狗肺的君王权贵卖命,可悲可叹!仁慈的人,会给你足以养活父母妻儿的田产去耕作产出粮食,即使老了也不受饥饿,荒年凶年也不会死亡,衣食无忧安居乐业的生活会让最凶恶狠毒的人弃恶从善。”
北朝人寂静,城卫们头颅高昂。
“墨山神龙卫以维护墨山子民性命财产为己任,不主动挑起战争,不参与流血事件,但是只要是杀我墨山子民,虽远必诛!”
曲何向钟于其一握拳,随后城卫们齐声高呼:“虽远必诛!”
“我富饶美丽的淇镇正在遭受你们北朝官匪的劫掠,我想带几位德高望重的人随我去淇镇,不必担心,只是让你们作为见证者,看我如何兵不血刃拿回淇镇。北朝的勇士们!只有不断耕作和生产,才会有源源不断食物和钱财,杀人越货不长久,善恶到头终有报。”
“你们去留随意,回家的给足路费,留下的有地有屋,成为墨山主人,墨山十万大山人人当家做主。如果想带家人回墨山的,我们热情相迎,具体奖励细规,找神龙卫的任何一员。如果哪一天我们两军对垒,希望大家不再拼死相搏!”
钟于其将北朝军士私人物件归还,平分搜来的钱财。三千人回去带他们家人亲戚过来,留下两万余人,收回淇镇再作安排。
曲何说的口干舌燥,命人再将会说羌藏语的人集合,连同九位首领军官,一起带入城。临时在一间大房里摆满茶水,首领军官领进来。
“请大家入座!高王爷乃皇族唯一清流,只需一年时间,我将助你统一北朝,并向北拿下巨熊,向西征讨西狄各国,放心不流一滴血,不战而屈人之兵。各位族长首领,希望带领你们的族人在自己的土地上加紧生产,为墨山贡献更多粮食储备。明天随我动身去淇镇。”
看着黄口小儿夸下海口,老狐狸们多半信半疑,人在铁厂矮檐下,静观其变吧!
曲何安排人做好几位首领军官的食宿,然后把会羌藏语的北朝人请进房里,三十六人。
“会说羌藏语的不止这些吧?”曲何用流利的羌藏语问道,众人惊诧。
“有!不敢站出来!”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左脸一道长长的刀疤,身体粗胖的男人。
曲何看了一眼他,这就是标准的羌藏人。
“你叫什么名字?”
“路大虎。”
“羌藏人?”
“他爹是羌藏人,叫噶尔·牦鞞,给他娘留了种就跑了。”一个麻子脸调侃说道。
“你改名叫噶尔·路虎,以后你做这群头人,钱财我出,去羌藏都城做买卖。先去营地找到更多的会羌藏语的人,你们不用种地,只卖东西。怎么卖,我会教你们。”
顿时一阵欢呼。
曲何去找大哥,火油桶造好了,密封效果不好,正在改进。
武风的竹纸将在十天后开始大量出产,估计每天一万张。
“一万张不够,至少提升到五万张。你可以去城外营地招人,越多越好!”
所有事情交待完,曲何疲惫不堪的回家了,看到蓝娜,也不顾母亲在场,拥抱了她。
“娘!我们也抱下,明天我要回淇镇。”曲母正在洗衣服,哪有空手,只说回去小心点。
晚上睡觉时,蓝娜神秘兮兮的说,他身上有别的女人味道,女人的第六感真准。
“蓝娜!你看这铁厂如何?”
蓝娜哪懂曲何是什么意思。
“房舍多,邻居热情友好,还有很多好吃的。”
“比你族人湖湾地如何?”
“大了不止十倍,不怕敌人攻打,没有野兽吃人。”
“铁厂主钟齐浩是个贤德之人,任人唯贤,任人唯才,他有个大儿子,到现在还只是和千城卫,而我父是铁厂正理,就是二把手,大哥二哥千城卫,三姐是千粮卫。厂主百年后,这铁厂基本就是我家的了,厂主大儿子忠厚善良,无力支撑这么大产业,还有两个女儿,大女儿钟会云有点任性不是好相与之人,小女儿有落水遗疾,害怕见水。”
“相公是喜欢那大女儿吧?”
曲何心想我倒是更喜欢小女儿,只是人家不搭理自己。
“咳!我有你足矣!”
“哼!香味就是钟大小姐身上的,娘都说了。”
真是亲娘啊!
“蓝娜!明天跟我去淇镇帮我揍人。”
“你不是有钟大小姐!”气呼呼的找娘去了。
一大早蓝娜就推门进来,盆碗交错,哐哐的不停,曲何被迫起床洗漱。
“你穿我姐的衣服?”
“娘拿出来的。”
“还挺好看的。”
“比钟大小姐如何?”
“你倒会现学现用了。”
众人已经在城墙下集合,三部铁马车,四百多威风凛凛的铁骑兵。
钟会云手中拿一黑包袱,跳下马剜了一眼曲何,径直走向蓝娜。
两人嘻嘻笑在一起,曲何抬头瞧瞧太阳,早晨,东边,火红。
“四弟!都准备好了。”
“大哥!带这么多骑兵做什么?马车也不用了,全部骑马吧!现在出发。”
回头看两女子不见了,大哥示意在卫所房里。等了一刻多钟,两人才款款而出,两人衣带飘飘,黑甲蓝裙,英姿飒爽,相互扶携俨然一对亲热胞姊妹。
蓝娜生来自然,易于亲近,连桀骜任性的会云也未幸免,只是那蠢萌的三姐白挨了一顿揍。
人到齐了,上马收拾妥当。
曲何干咳一声,钟会云冷哼,转头问蓝娜。
“妹妹!昨夜没帮你夫君压好被角。” 蓝娜脸一红。
“姐姐!我一直陪娘睡的。”
“那个……骑兵留下十人,其他人以十人为一队,寻找骑术好的北朝军士配马训练,日后有重任相托。”
黑压压默不作声,钟会云手一挥,留下十人,其他骑兵散去。
曲何嘴撇撇,等回来没有千骑队看我怎么收拾你。
调转马头出城。
“曲兄!此去可有风险?”议事厅高出其他房屋三丈,站在议事厅大门口远望骑队出城,钟厂主有些担忧。
“老弟!事在人为,顺应天道,安危不惧!”
“老大太忠厚!不然怎么会让小女去冒险。”
“老弟!各安天命,老大仁厚有福命,无须担心!犬子能保护好会云。”说罢拍了拍手中黑亮的袖箭。
二十二骑飞奔向淇镇,自从北朝军队溃败后,边军在墨山一带绝迹,一路畅通除吃饭饮水如厕外,很少浪费时间,傍晚时分来到节山脚下。
“今夜在此宿营。”
士兵迅速搭建简易帐篷。
曲何抬头向山上喊话。
“节山兄弟!我是曲何,唤大小姐过来说话。”声音清脆传的很远。
钟会云戳戳蓝娜,一脸不悦。
一会有绳子顺下来。
曲何系在身上,转头将一大截绳头递给曲明。
“大哥!系好跟我上。”又冲山头喊。
“两个人使点劲。”
两女看他俩要上山幽会,哪能忍。
“我们也要上去!”两人同声喊道。
曲何一笑。
“我带哥哥去找大嫂。等下带好吃的给你们。”
两女大眼瞪小眼。
雷蕾戴着面罩静静的等着,身后十名女护卫严阵以待,看见曲何爬上来,才稍微放松,回身把大哥拉上来,解掉绳索。
“嫂子!看这是谁?”
相顾无言泪已四行。
“走走走,进屋说话,麻烦姐姐们准备食物送到山下,还有二十人在下面。”曲何自来熟把大哥手交到雷蕾手里,推他俩进屋。
剩下四个女守卫也想跟着进屋,被曲何拦住。
“姐姐们守住门口就行,那是我哥,你们大小姐未来的夫君。不用担心!我到处逛逛去。”
曲何回到原先的小屋,干干净净,有人打扫过,侧身躺着休息会,骑一天马屁股疼,蓝娜在这就好了,会云也行,两个都在最好。
臆想非非的同时,两女互相嘀咕数落曲何,钟会云最狠,把曲何小时候的糗事竹筒倒芝麻般说出来。尤其说道有件趣事,有年夏天小曲何和她亲戚大头互相给小雀雀喂米饭的事。
“小雀雀是啥?小鸟儿不是吃虫子的吗?”蓝娜一脸茫然。
钟会云一愣,“就是他俩每人有一个小雀雀,我们没有。反正两个小家伙玩得起劲,没看到旁边一只公鸡看着小雀雀上的米饭,结果小曲何就被公鸡啄了,拍不掉公鸡,就拖着公鸡跑了一大圈,小雀雀肿了半个月,走路都得张开腿。” 钟会云憋笑的脸通红。
蓝娜脸腾地红了,她想到了曲何……
“姐姐,你小时候就看过他……”
钟会云吓一跳,连连摆手。
“没!没!我是听他们吵架时互相揭短听大头说的。”
好多往事想起来就是一种快乐,尤其是他收到好吃的好玩的开心的样子,这些没说给蓝娜听,作为自己和妹妹两人的秘密,留在心里就好。
这时山上递下来大食篮,蜜汁鹿肉,香辣野鸡、烟熏野牛肉、香烤狼排、节山蜜酒、鲜苔拌饭,随后又放下来一只大陶罐,一罐子牛骨汤肉。
曲何休息会觉得无聊便顺着绳子落下和大家一起吃喝,北朝人拘谨,等级观念深入骨髓。
“各位!好话不多说,这节山美食难得,太过拘谨就没了。来!王爷!屈尊与民同饮!大家一起先喝一杯!辛苦!”曲何举杯一饮而尽,甘洌清甜入喉,回味有花香。
“好酒!这是何物所酿?”
曲何笑笑。
“青酒入蜜洞藏五年以上,刚才我在山上发现了一座酒洞至少百年,有石画记录。再吃这些肉食试试。”
众人开吃,啧啧不已。酒足饭饱,高王爷一脸欣喜。
“曲小哥,此桌酒食可值万钱。”
“王爷!若大量提供给你,你能卖遍整个北朝吗?”
“酒食都可卖。”
“那就开酒食肆。淇镇物产更丰,金玉遍地,金银铜玉火油煤铁粮食,都可以卖。”
待众人散去休息,高王爷疑惑不解的问:“贵地对待下人都是如此,同食同衾?还是只今天特殊情况。”
“墨山淇镇人人平等,官民平等,官兵平等,官兵同食同睡一直如此。也就是你所看到的每个墨山淇镇镇民都是这片土地的主人,所以一万多官匪抢劫淇镇,我方军士只能尽全力保护好镇民性命,避免发生流血事件。王爷!我有一百种方法全灭这股匪徒,但我不忍心我的父兄乡亲流血牺牲,杀他们一万人,淇镇要牺牲两万人甚至更多,懂我意思吗?”
“曲小哥年纪轻轻却慈悲天下!我不惑之人自愧不如,若有驱使,必当全力以赴。”
曲何看一眼这位王爷,四方正脸,须髯花白,眼眉有痣,书生气质,眸中有光。
“王爷可曾拼杀阵前?”
“帐中点兵,未曾出没于阵前?”
“我小时候和玩伴们做两军对阵游戏,都是按照淇镇山巡营规矩来,领头人冲在前,而不是在大军后面驱使军士冲击。”
“主帅冲锋风险大,为何有这样莽撞的作战规矩?”
“主将亡,副将上,副将亡,卫长们上,这样的将帅,军士能不以死拼杀保卫?”
“今日听君言,坚我平白之心。”
“王爷!早点休息!明日赶路。”
两人互道晚安各自回帐篷休息,一条人影悄悄离开帐篷潜入山边树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