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窥探精神
在一片黑暗中，空虚的没有一点声音。
一种无力的失重感包裹她的身体，似乎有什么温暖的东西从她的体内流出。
在黑暗中，起先没有一点光明。
而后时间流逝，光出现了。
与它一同出现的，还有一颗栖居炽热火球中的大脑。
它庞大而曲折的根系，深入几个灵魂的深处，向其中汲取成长的养分。
忒丝特认得那些灵体的，那是被自己夺去身体的灵魂。
看着如婴孩般成长的那颗大脑，忒丝特谈不上有多高兴。
这个从返灵教盗来的圣物‘真实大脑’，传闻它能通过蚕食灵体生长。
而在吞噬大量灵魂，经历成长的四个阶段后。
它将以宿主的身体和灵魂作为巢穴，进行最后的孵化。
那些被真实脑当做巢穴的祭品，在返灵教的记录中没有一个能活得下来的。
即便依靠它能洞见世界的真相，可代价若是自己生命。
那要这真相，又有什么用。
藏在自己大脑中的圣物，就好像一颗定时炸弹。
然而最关键的是，每每为了活命，自己又不得不动用炸弹的力量，加快爆炸的时间。
‘也不知道，能不能移除这个东西。’忒丝特看着蠕动的大脑，暗自叹息。
“不要前往魔女的陵寝。”
不知为何，她的脑中突然回忆起，老师瑟珥对自己的警告。
‘也许可以前往那里碰碰运气。’不要就是要，老师瑟珥的警告不足为惧。
不过也不能排除，对方这是为了坑害自己，想让她入局而说的谎话。
毕竟这样的事情，以前还真不少。
想到这里，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全身，忒丝特有些郁闷地甩了甩头。
她突然发现自己盗取圣物的经历，就好像一个阴谋。
自己顺利的得到的圣物，期间没有一人发现。
接着只是经历寥寥几次追杀，就带着圣物从东大陆，来到巫师之路。
‘太顺利了。’回想起这一路上的疑点，忒丝特感到不解。
按照教派的谨慎，这样重要的东西必然看守严备，岂是自己一个小小的实验品兼实验人员能够得手的。
就算自己侥幸得手，以教团的疯狂来讲。
没个数十次袭击、千百人围捕，这件事是不会完的。
哪会和现在这样，自己好像成了个小透明。
教派之前的几次袭击，就像是为了推动自己前进，到往某处而特意准备的。
‘看来不得不到魔女的陵寝看看了。’即便自己不去，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危险推动她前往。
既然如此，不如主动入局，获得先机。
忒丝特双目坚毅地望向‘真实脑’，此刻她的信念达到顶点。
“嗯？”在这巅峰时刻，黑暗的外面，没由来的传来一股窥视。
‘是那群巫师。’窥探他人的精神世界，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特别是当这个人藏着很多秘密的时候。
‘看来需要给他们长长记性了。’忒丝特操控‘真实脑’直接反击。
她长驱直入，探向对方的记忆。
‘你在窥伺别人时，别人也在窥伺你。’
外面那人的记忆有如潮水般涌来。
忒丝特的精神体一个摇晃，坠入他人的精神世界。
一种坠落山崖的失重感让她难以稳定身形，无力感深深支配着她。
坠落、深陷，除此之外世界仿佛空无一物。
不久后，一个发光的人影突现。
当她带着希望爬去时，漫天风雪呼啸而至，在无力背后是深寒。
远处的光明被暴雪与黑夜吞没，此时她的心灵仿佛缺失了一块。
忒丝特逐渐明白了这种心境，这是执念。
对无力守护之人的偏执。
‘何等可怕的精神世界。’忒丝特耷拉着的脸上写满后悔。
在刺骨的寒冷中，少女颤抖，不知何时才能结束这个可怕的梦。
…………
“呃……！”
艾丽娅被痛苦的呻吟声吵醒，她看见忒丝特眉头紧锁，表情狰狞。
就如同陷入循环的噩梦。
“呜……”少女痛苦地啜泣，泪水从她的眼角流出。
“哎，要怎么办才好呢！”艾丽娅被突然的异变，搞得手忙脚乱。
她以为忒丝特的病情恶化，可又因为从未见过这样的病症，而感到苦恼。
像是因为寒冷，忒丝特开始发颤。
看忒丝特这个样子，艾丽娅以为是忒丝特着凉了。
她伸手摸向忒丝特的额头，用巫术为她驱散寒冷。
那种全身浸泡在温泉中的暖流，让忒丝特紧缩的眉头松动。
眼看有用，艾丽娅便将忒丝特的额头，贴靠在自己的大腿上。
让她枕着肉嘟嘟的大腿，能够躺的稍微舒服一点。
不久后，苦痛消无，少女的脸上只留下几道泪痕。
确定忒丝特没事后，艾丽娅松了口气。
“呵呵！”注视着忒丝特安睡的脸庞，艾丽娅噗哧一声笑了。
“好像一个小婴儿。”艾丽娅安静地看着少女。
她想起过去她的母亲也是像现在这样，怀抱着自己，在一次次的噩梦后安抚她。
‘母亲。’艾丽娅在心中沉吟，眼中的光彩突然黯淡下来。
明耀的日光透过窗户照进马车，白日天光披洒她的双颊。
光明似乎带来勇气，艾丽娅在心中为自己打气，‘我要振作起来。’
然而光虽驱散艾丽娅心底的阴影，却无法为忒丝特带来一丝安全感。
忒丝特再次痛苦的抽搐，这次少女因痛苦完全蜷缩一团。
艾丽娅慌忙地使用巫术检查忒丝特的身体，却发现一切正常。
“难道是灵魂出现了问题吗？”
灵魂是一个很神秘的领域，如果灵魂出现问题，检查身体健康的巫术的确是查不出来问题的。
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想，艾丽娅将自己的精神探入忒丝特的大脑。
她在漫漫无尽的黑暗中探寻，接着光至。
那是如同满月的光芒，明媚但不耀眼，一如停滞的泉水般幽静。
在满月之光的深处，通体苍白的巨人安坐人堆之上。
于祂座下的人们，簇拥着，将祂举升。
她与巨人四目相对，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身体中所存在的某物，似乎被其引动，她向着巨人靠近。
“巫师大人。”随着呼唤声响起，忒丝特已经苏醒。
而她的意识也在此刻回归。
睁开眼的那刻，她发现一对紫晶石的双瞳，与自己四目相对。
她能看到自己的倒影，仿佛在一片朦胧的紫雾中。
自己似乎和一个陌生的女孩贴得很近，近得几乎就要亲吻在一起。
这个羞人的发现，顿时让她的双颊尽染绯红。
“呀！”惊叫一声，艾丽娅捂着脸，从地上跳起。
结果却因跳得太猛，把额头磕在天花板上。
艾丽娅不由得哀嚎，“呃…！好痛。”
小小的悲鸣如黄莺的叫声，婉转而清扬。
忒丝特抬眼望去，一个身着白袍的女孩跪坐在马车上，捂着脑袋，小脸鼓鼓的，像是在生着闷气。
“早安，巫师大人。”忒丝特直视女孩的眸子，紧紧地盯着。
“早…，不对，应该是午安。”女孩似乎有些慌张，顿时语无伦次。
少女灼热的视线，令她紧张不已，大脑甚至因此混沌。
趁着双目还未朦胧之前，她匆忙移开视线。
“巫师大人，感谢你救了我。”忒丝特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血已经不再流淌，伤口也已结疤。
不用说，如此快速地愈合，只有巫师的超凡力量才能做到。
怯生生的女孩，偷偷瞄了一眼忒丝特，然后连连摆手，“额…没、没事，不用谢……”
‘刚才好像有谁又在窥探我的大脑了。’忒丝特用微笑作为伪装，掩藏自己真实的想法，‘不会就是她吧。’
‘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一想到心中的潜藏的那些秘密，忒丝特的笑容有些凝固。
“巫师大人，您刚才是在干什么？”她决定试探一下对方，看她到底有没有看到自己的秘密。
哪知羞怯的艾丽娅，听到这句话，双颊泛红，仿佛就要滴出水来。
“对不起，刚才…感觉你身上，有股亲近的感觉……”
“然后，不自觉就贴上去了……”艾丽娅捂着脸，几乎不敢见人。
她的声音也细若蚊虫。
“额……”听着这话，忒丝特略显尴尬。
艾丽娅把脸埋在怀中，不愿视人。
而忒丝特也移开视线，沉默无言。
“你好像和我的未婚妻，玩得很开心啊。”一道严肃的男声先至，后来马车的大门被打开了。
一个身材挺拔的红衣男子矗立门外，语气压抑，脸色阴沉。
他的未婚妻竟然在和别人调情，他的怒火像一座火山将要喷发。
“学员，离我的东西远点！”
随着维尔开口，一只无形的手，将忒丝特拎了起来。
忒丝特被高悬半空，一股窒息感侵染她的大脑。
她本该无力的呻吟才对的，但是她没有。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像是看蝼蚁一样高高地俯视男人。
“你那是什么眼神。”维尔不悦，加大了法力的输出。
撕裂感遍及忒丝特的全身，但她并没有屈服。
只是对着艾丽娅眨了眨眼睛，微笑着表示没事。
维尔更愤怒了，自己的未婚妻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又和别人调情。
即便是一个女人也不行，他必须杀掉艾丽娅的所有朋友，彻彻底底地占有她。
“呵呵。”维尔冷笑一声，正准备下死手。
“不要！”看到一个无辜的少女，仅仅是几句话的功夫，就将因她而死，艾丽娅终于受不了了。
艾丽娅手持法杖对着维尔，她把忒丝特救下。
有些胆怯，却也坚定。
艾丽娅出手时，法力被阻断。
忒丝特摔在地上，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稳定一番身形，接着她走到艾丽娅身前。
“大人，万分抱歉，是我失礼了。”忒丝特深鞠一躬，在维尔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神情冰冷至极。
她从艾丽娅的身旁退开，维尔的表情也在这时松缓下来。
“滚吧，看在艾丽娅的面子上，我饶你一命。”
看着忒丝特远去的背影，艾丽娅的内心仿佛缺失了一块。
‘这样也好。’要是离她太近，早晚有一天，会被杀死。
既然如此，离开便是最好的选择。
艾丽娅不再注视少女渐散的背影，只是默默将苦痛收归己身。
自她成年起，自她被订下婚约起，身边的朋友一个个的离开。
失落吗？也许吧……陷于孤岛上的人儿，一次次看到远方的游船，都会期待吧。
但最终只会失望。
因为这里是孤岛，无人能到访的孤岛。
艾丽娅沉下脑袋。
在她看不见到的地方，林中的阴影一闪而过，跟随忒丝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