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为了友谊
徐方照轻描淡写地感叹：“警局有笔迹鉴定，虽然我并不精于此，但是马民忠填口供日期的时候，不会在个位数的月份前加0。”
“要是剩的多，但是忘存了，我们偶尔也帮忙写个标。”小女孩回答得很淡定，表情也看不出破绽。
徐方照笑了笑，语气很柔和，这份柔和中夹杂着不加掩饰的寒意：
“你今年16岁，不知道你在学校里有没有学过，刑事责任年龄是几岁？”
女孩还没回话，后面默默吃面的老李已经吃完面、喝净了汤，面碗重重地放在桌上，在深夜空旷的店内发出不小的声响。
“警察同志，她个小丫头胆子小，问也问不出什么。老马是我工友，有啥事问我吧。”
徐方照从善如流，侧过身问这个朴素的男人：“我记得你也是金华小区的保安是吧。”
老李点点头，招手示意女孩回后厨呆着，自己则站起身走到徐方照身边，“我从金华小区建起来就在这干了，马民忠一来就跟着我，我们关系好，有事问我就行。”
“你不是已经去警局协助调查了吗？”
“对，我刚回来，这不，来垫补一口回家睡觉。”
“所以，那件保安制服是你借给马民忠的是吗？是因为你们关系很好，所以你知道马民忠女儿的事？”
老李停顿了下，干咳了声，回：“……我不问他的私事。”
徐方照微微矮下身子，压低声音道：“你不用帮他遮掩了，他已经都坦白了。既然这不是警局，我也违反规定多说一句——放心，他没提衣服的事。”
老李听了这话原本松弛的姿态却一下子紧绷，猛地站起来，双手紧紧抓着桌子的边沿：“他说什么？他有什么可说的？”
“你知道的，他动机充分。我们结合不在场证明，和尸检结果交叉比对，基本确定了嫌疑人。马民忠自己也已经交代了，犯罪经过清晰。””徐方照略停顿了下，目光悠悠地投向女孩，“我们已经查到了凶器，根据指纹对比，确实是马民忠无误。”
那男人听着，表情木然地松开了手，坐回椅子上，声音低喃着：“那老马能判几年啊？”
“故意杀人罪——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女孩眉头紧蹙：“怎么可能？没有证据你们这不是屈打成招吗？”
“为什么这么说？”徐方照极其自然地接话。
女孩看着徐方照，有三分僵硬地平复下语气，嘴唇轻启，“猜的。”
她的反应能力已经胜于很多成年人了。
徐方照念及此，深深地看着女孩，有些许忧虑。
如果最坏的可能，他们会在以后以不一样的身份再次相遇。
只能希望这种可能永远不会到来。
女孩的父母似乎是在厨房里的活告一段落，怕女儿有什么失误，一起走了出来。
徐方照当着女孩父母的面，拿出一副慈愛长辈的语气来，出钱包抽出张一百递给女孩，“麻烦冉晨同学配合调查了，辛苦你去帮我买个面包吧，剩下的钱当跑腿费。”
说完，徐方照对夫妻俩笑笑：“不好意思耽误你们下班了。”
女人把手在围裙上擦擦，从冉晨手里把钱抽出来，退回给徐方照，“哪的话，一个面包给啥钱。”
说着，女人拍拍女儿的肩膀，“快去买，早点回来，别在外面乱转，天黑了。记得走大路啊！看着路灯走！”
“嗯。”女孩回头看了徐方照一眼，没理母亲的推拒，重又在徐方照手里接过了钱，走出店门。
徐方照自然地拉开椅子坐下，和店主夫妇闲话家常：“孩子高一？”
“是，学理的。”
“一班？”
“是，您……怎么知道？”
“一看孩子学习就挺好，应该是在尖子班。”
“到底是警察同志哈，”男人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笑来，“成绩还凑合，胜在省心，孩子自己知道学，也不用补课。放了假了不用和别家孩子似的赶着补课，还能和朋友出去玩玩。孩子嘛，不玩也不行。”
“说明小姑娘聪明。”
一旁怔怔的老李缓过神来，没打招呼，起身向店外走去，徐方照便也冲老板点点头示意，几步跟了上去，一手揽住老张的肩。
老李踉跄的步子被徐方照扶正，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小声地问：“警察同志，要是杀人是有缘由的能少判几年不？还是…我们能干点啥…多少走动走动，让他在里面少吃点苦？”
他问的语无伦次，问题也显而易见的荒唐与不合时宜。
徐方照没有答话，两人沉默着走到街口。
夜已深了，路上鲜有行人，徐方照的脸在街灯昏黄的灯光下半明半暗，“马民忠不想连累你，但是越是如此越是有纰漏，有些事是圆不上的。他自己那件作案时穿着的制服，是你处理的吗？”
老李沉默着低下头。
“凶器呢？”
老李摇摇头，随即叹了口气，“警察同志，你们也查出来那个姓谭的医生是啥样人了吧，他不该死吗？”
徐方照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挺晚了，今天辛苦了，早点回家休息。”
徐方照说话间转回身，从怀里掏出支烟，正欲点燃，停下了脚步。
刚刚被打发去买面包的冉晨正站在一处居民楼门口，看样子是在等他。
见他过来，冉晨捏着百元大钞递给他，
“这么晚了，我妈都不指使我出门，你倒挺好意思的。万一我出了事，别人不都得骂我大晚上出门是活该？”
徐方照把手里的烟放回烟盒，微微颔首：“我的过失。不过我觉得你倒不怕晚上出门，不是吗？
徐方照的声音在夜色里又凉了三分：”你们店厨房的后门连接着的空地，那里凌晨会有人来非法回收厨余垃圾。你们晚上关店会把厨余垃圾桶推到后面，早上开门了再推回来。”
那个空地往前走是一个废弃家属楼的后门，我来之前绕过去看了下，虽然大门上了锁，但是侧门的锁已经从里面打开了，进去之后穿过几栋楼和厂房，竟然走到了马民忠之前囚禁谭德正的地方，未免太巧了。
——谭德正的妻子说自己那天在案发那天晚上看到了人，所以，包括上周五，晚上去倒垃圾的活是你干的吧？”
“是吗？是挺巧的。”冉晨的语气淡然依旧。
见女孩态度如此软硬不吃，徐方照从怀里掏出个信封，递给冉晨。
信封里是一张贺卡，贺卡一打开，生日快乐的曲子在寂静的黑夜里响起。
徐方照举起手机电筒，照亮贺卡。
贺卡一面贴着张照片，照片里是冉晨在废弃的工厂坐在地上粘贴着道具，神色专注。
另一面是一个清秀的字迹。
to我最最亲爱的晨晨,
因为每次都是你拍我，所以我也想拍一次你，虽然是偷拍，因为你那么漂亮，也应该留下青春的纪念嘛！不准骂我t t
谢谢你帮我找场地，帮我打光、设计道具，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支持我所有的决定。晨晨是全世界最好的道具师和设计师，期待你成为大艺术家的那天。希望那时候我们还是在一起。
祝你生日快乐，希望你每天都快乐。
一辈子爱你
from 你的周周
冉晨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贺卡，不发一言，只是下意识捂住了心口。
徐方照在生日快乐歌的环绕下轻声道：“礼物她提前很久就开始准备了，马民忠说他整理在了一个周念霜卧室里的一个粉色箱子里，你可以去他家里去取。”
“……知道了。”女孩深深地低着头，刘海垂下来，挡住了她的表情。
徐方照：“冉晨，你为了你的友谊，在这件事中参与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