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能进的屋子与茶楼
正装男看着被破开的大门，整个人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蹦了起来，嗷地一声惊呼，忙不迭地冲了过去，试图挡住徐方照和晓钰二人，嘴上更是急得话都说不利索：
“别别、不能进啊，这是私人住宅，您二位作为警察，没有搜查证就擅自闯入，破坏公民的生活设施，如果被追究起来……不太好吧。”
说着，正装男的目光看向了徐方照握着的手机，“有侵犯隐私之嫌，不是吗？”
可惜，任凭他磨破嘴皮子，徐方照和晓钰依然无动于衷。
等了片刻，见徐方照和晓钰就是不接茬，正装男只得自己给自己台阶下：“当然了，我相信两位警察的本意是好的，我们老板一向对警方非常敬重，与市局乃至省公安厅有过良好合作，不会计较两位的无心之失。”
徐方照点点头，“那就谢谢你和你的老板了。”说着像拎鸡崽子似的一手扯开正装男，对着里屋迈步就进。
正装男被甩在一边，没来得及站稳爬起，徐方照已经进了屋。
徐方照进屋倒也没有拍照，只是噼里啪啦地摁着屏幕，不知道是否是在给谁发消息。
他脚步太快，屋内又太暗，正装男没有看清徐方照的手机屏幕显示着什么，只能暗自祈祷他没发给别人，也急忙跟了上去。
徐方照瞥了他一眼，举起手。
因为身高差的原因，这从上而下的俯视哪怕只是淡淡一眼，也足够让一个男人不快。
而下一个动作，更是让正装男气不打一处来。
徐方照伸出手臂，直直地越过他的头，一个抛物线，把手机扔给紧跟着他的晓钰，“晓钰，麻烦你帮我保管下。”
徐方照脸上依旧是让晓钰都觉得渗人的笑，嘱咐完了，又凑近一步，低下头，对着那个正装男问道：“这样可以吗？”
知道徐方照心里压着不满话里有话，正装男也阴阳怪气道：“我们这边为了配合警方工作做出了很大的牺牲，相信徐警官会给我们一个面子，如果徐警官信不过我们，之后不管您是否申请了调查令，我都亲自带您再来调查一遍，手电筒那点光，费眼睛又看不清。”正装男露出个谄媚的微笑，弯腰伸手，手掌对着楼道的方向。
姿态恭敬，但示意的无外乎让徐方照和晓钰现在就滚。
楼道处，刚才负责隔离开居民的辖区民警们一字站开，列队似的齐刷刷堵在门口，一言不发，直直地看着徐方照和晓钰。
偌大的顶层，只有几个手电筒的光线勉强照明，他们的脸在昏暗中面无表情，生硬又冷漠。
好似他们是和那黄铜的佛像出自同一人之手，都非生灵造物。
徐方照看了看默默把自己包围的辖区民警，回头招呼道：“晓钰，跟紧我。”
一旁偷偷摸出手机准备偷拍的晓钰只得跟了上去，一转头正对上正装男带的一个随从充满探究的目光，晓钰瞪了回去，这才回应道：“好，我把灯都收一收。”
晓钰一个个捡起安置在各处的电筒，看了看负责盯着自己的一个小喽啰，又看看那边快把徐方照团团包围的一堆小喽啰，咬了咬牙，佯装趔趄摔倒，艰难地扶着小鬼的雕像站起，嘴上骂骂咧咧地推了把凑近的小喽啰，跑过去跟上了徐方照。
从拐角处走到楼梯口，就看到次顶层的平台上站着几个背对着走廊门的人，听见脚步声，其中一个人回头冲着众人鞠躬，等众人经过他们身边，剩下原本背对着他们的人也齐刷刷地九十度鞠躬。像极了某些售楼中心的苦命迎宾。
晓钰不解这帮人是干嘛的，只得亦步亦趋地跟着下楼。结果还不等再下一层，身后便传来了叮叮当当的敲击声。
晓钰恨得牙根痒痒，“您刚不是还说可以带我们再来调查吗？这就把门钉上了，不太好吧。”
正装男没接话，众人的身后竟又传来了电焊声。
眼看着无理可讲，晓钰转身就要上楼。
把徐方照晓钰团团围住的小喽啰们齐齐上前，站成人墙，堵住晓钰的去路。
晓钰冷哼一声，双手向外一推，把两个上前阻拦的小喽啰推倒在地，
“我说你们真够厉害的，这么多年的烂尾楼不给老百姓通水通电，现在倒是一叫一帮子建筑队？这时候来办法了？这门焊死了我们还怎么进去？”
“您放心，不会焊死的。”正装男淡淡道。
晓钰一把拨开人群，揪住正装男的衣领，“那你倒是告诉我！你们在那干嘛呢！”
几个小喽啰重新站起，没去保护正装男，而是并排挡住上楼的楼梯，和晓钰俨然摆开了阵仗。
“晓钰，别生气，我一会儿去带你吃午饭。”徐方照招招手，声音有些哑，显得有些疲惫，把晓钰一肚子的话堵了回去。
正装男从晓钰手上夺回自己的衣领，冲着徐方照笑道：“怎么好意思让您破费，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老板已经设宴，您二位和张局一起，咱们在饭桌上边吃边谈，也不耽误工作。”
徐方照走慢一步，挡在晓钰身前，让晓钰走在众人身后的最外侧，“不去。警察有条例不能吃请。而且她是我下属，她得听我的，我命令她不能去。”
正装男脸上还挂着笑，语气谄媚中暗含威胁：“这话怎么说的，今天这个局也是张局长坐主位，那他不更是上级。我们老板那边说了，一定让两位出席，别难为我们这些打工的了。”
徐方照看也不看正装男，只是对着晓钰道：“出了小区，你打车去医院取调查报告，能不能完成？”
“能！”
正装男听着两人的一问一答，脸拉了下来，小声嗤笑一声，没再说话。
还没等下到一楼，晓钰接起个电话，应了两声，便沉默地跟在徐方照身后，碰了两下他的胳膊。
徐方照压低声音道：“张局的？”
“嗯。”
“没事，你不用去，交给我。给你放半天假，不用回局里，谁的电话也不用接。有事明天再说。”
“照哥，我得跟你去，你自己去就讲不清了。”
眼看着徐方照仍摇摇头不为所动，晓钰咬牙，压低声音耳语道：“照哥，我不能什么都让你担着啊，而且、徐哥，你担不住我的，他们已经知道我来过了，我不和你去早晚也要自己去的。咱们市政府大楼都是华章地产承包的……我父母也在百宁，躲是躲不掉的。让我跟着你去吧。”
徐方照沉默了下，垂眸看了眼走在前面的男人，“到了之后别吃东西，也别喝他们递的水，出来了我请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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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鲜有人问津的小区车来车往。
烂尾的小区内，湿滑泥泞的地面上停着几辆车，每个都价值不菲。
这个刚出了命案的单元楼似乎藏着太多的秘密，路过的警察和法医也都三缄其口。
几个路过的住户纷纷预感大事欲来，停下脚步，远远地眺望着，顺便举起手机对着豪车。
果然不一会儿，刚刚找到尸体的楼里就出来了好几个人。
豪车车群的正中停着一辆改装过的七座大奔，正装男小喽啰训练有素地鱼贯而入，留出正中两个侧向的位置。
看这架势，晓钰冷笑了声：“我还是第一次坐奔驰的押送车呢。”
正装男掏出钥匙，又是躬身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二位，请吧。”
果然正如晓钰所言，上了车，前后座位的小喽啰目不转睛地盯着晓钰和徐方照，真的和押送无异。
哪怕晓钰只是准备从包里掏出张纸巾都被阻止，更不用说拿出手机了。
晓钰刚想理论，前面副驾上的正装男笑着打圆场，“晓钰小姐可以看看外面的风景嘛，在车上玩手机对眼睛不好。晓钰小姐的眼睛这么漂亮，近视了多可惜。”
尽管晓钰内心已经有所准备，但当她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喊出来时，心中仍然不禁一紧。
她强忍着心头涌起的怒火，狠狠地瞪了回去。正当她准备开口回应时，
徐方照却先一步发难，伸出右手紧紧抓住正装男的左肩。
只见不过分秒之间，他的手指如同铁钳一般，紧紧扣住对方的锁骨，然后用力一捏。
车内几乎能听见骨骼的咯吱声。
&34;叫警官！&34; 徐方照的声音冰冷而带着威严。
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正装男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都动弹不得，就连脸色都变白了，赶紧讪笑着改口，“警官，警官。”
看风景，哪他大爷的有风景，晓钰白了一眼正装男，看向窗外沿途的街景，想着背住路线，方便日后抓捕。
车子七拐八拐，开进了一个离市区不远的居民区。
这片居民区甚至并不算多高档，一楼的门市不少，多是些便利店、花店之类。在居民区的角落，开着一家两层的小茶楼。
正装男示意司机停车，对着二人介绍道，“这就是我们老板设宴的地方，知道您二位习惯低调，没选什么铺张的馆子。”
茶楼外是个圈起来的小花园，小花园正中有条不足十米的室外走廊，晓钰对植物不通，不知花园里都种着什么植物，能在这个季节还郁郁葱葱。
花园打理得看起来主人品味很好，但景致也并不稀奇。
唯一略有扎眼的，也只有从门口的一路铺到大街，却依然崭新崭新的，没有任何脚印和浮尘的红地毯。
走上红毯，沿着门外的长廊向内而去，一进了茶楼里，则别有洞天。
各色中式家具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每件器物都雕龙画凤，屋内阵阵檀香的淡雅香气萦绕鼻尖。
脚边还有一条顺着走道蜿蜒流淌的景观鱼池，鱼池内清澈见底，波光粼粼。几条色彩斑斓、体型各异的锦鲤在水中游动着。
纵使晓钰这种不懂锦鲤的人，也认出了那通体金黄波光粼粼的锦鲤应该是叫什么大金龙，一条就能卖到几十万，而这个水池里足有十几条，就这么大喇喇地在此处畅游，看上去养得比海鲜市场还要粗糙。
晓钰在心里念叨了句“民脂民膏”，快走了几步，紧跟在徐方照身后。
明明说好了是宴请，两人却被安排在了一楼的沙发稍坐，正装男先上去告知老板。
结果坐了半天，正装男也没回来，站在角落里看着像侍应生的人也没端杯喝的过来。
这种下马威着实幼稚，晓钰腹诽。
接着她佯装困倦，伸了个懒腰，作势站了起来，为了醒盹似的来回闲逛参观。
出乎意料的，在这个茶楼里并没看到什么佛像，甚至连生意人常供的财神、关公都没有。
可是看这里的布置，茶楼主人至少是信风水灵位的。
晓钰想着，又往前走了几步。
走廊被一个博古架隔断，博古架高至房顶，按照格子大小摆放着各式奇珍异玩、
金银玉器、陶瓷花瓶、文房四宝，应有尽有。不知是真的古董还是仿制品，到底是拉拉杂杂摆了半柜子。
晓钰正打算离远一点，免得不小心砸碎了被讹到。
余光便瞟见了博古架另一边，从远处二楼的楼梯处款款走下一个旗袍女子。
那女子肌肤胜雪，身材高挑修长，宛如一株盛开的白玉兰般清新脱俗；她身着一袭剪裁精致的旗袍，修身的设计完美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和曼妙的曲线，使得她的身段越发显得婀娜多姿、玲珑有致。
女子面对晓钰毫不掩饰的惊艳眼神，嘴角含笑，那瞬间像是时光穿梭，偶遇了哪位民国的大小姐。
果真是大家闺秀，哪怕下楼，簪子上的珍珠垂饰都没有大幅晃动。
晓钰第一反应是这个女人好漂亮。
第二个反应是那身旗袍漂亮归漂亮，紧得多吃一口饭都能看见胃。
第三个反应迟了半天才进入脑子，还是因为徐方照走了过来，在自己身边压低了声音耳语：“她穿的高跟鞋跟很高很细，走在木楼梯上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她的核心肯定非常强，她应该是打手之一，尽量不要和她交手。”
这时旗袍女神停下，站在楼梯平台处，笑盈盈地招呼着她和徐方照：“老板有请，二楼一聚。”
徐方照和晓钰顺势上了楼，就快和旗袍女人擦肩而过时，她对徐方照笑着点了点自己的耳朵，“谢谢夸奖。”
顷刻间，晓钰面上不显，汗毛炸起，内心模拟了三四种和她交手的路线图，但这里地形陌生，他们又实力不定，越想越悲观。只能硬着头皮装淡定，学着徐方照的样子，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进屋，和徐方照在茶桌前坐下。
茶桌对面，今天一大早从局里出发前还嘱咐晓钰今天降温多穿点的副局长叹了口气，
“晓钰，你怎么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