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迷幻之水
这话一出，似乎整个屋子的温度都低了下来。
大概是也觉得这个说法荒谬，而且自己的父母还信奉并且贯彻了，实在是有点丢人。
谭新干咳了几声，这才抬眼看了看徐方照和刘峻伟，耸耸肩：“我也觉得很荒谬，但我妈信，没办法。”
说着不等回话，直接站起身走进主卧，无视了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床铺，从抽屉里翻出游戏机回到客厅连线。
“那最开始你妈妈是怎么接触到这个神婆的？让你妈笃信这个神婆的契机是什么？她是算准了什么，还是解决了什么问题呢？”
谭新的动作凝滞了几秒，随即又转回无所谓的样子：“算准过我爸的工作变动之类的吧，具体的我哪知道。主要还是那人算准了我的病，我妈才魔怔的。”说着像是逃避徐方照和刘峻伟的目光一样，又走进主卧拿了充电器出来给手机充电。
“你们别问我了，直接去问我妈吧。这邪教的事她也不怎么和我说。”谭新道。
看出谭新的抗拒态度，徐方照转移话题：“你平时是在这个房间睡吗？”徐方照指了指主卧，轻笑一声，“不怎么叠被啊。”
谭新翻了个白眼，“也就他们非得要求叠，反正我得去上学，爱谁叠谁叠。”
但今天的杂乱床铺，并不是谭新留下的。
谭新是真的没注意，还是之前和父母达成了默契？
两人思忖着，刘峻伟给徐方照交换了下眼色，开口问：“让你住这个大屋也是那个神婆要求的？”
“可能是吧，我妈让的。”
“你爸妈两个人睡次卧不会小了点吗？”
谭新有些烦躁地抓抓头发：“你们警察怎么什么都问啊？关你们什么事？我爸是医生，总值班，黑白颠倒，和我妈休息时间不一样。再加上加班有时候睡沙发，有时候住宿舍有时候住老房子，那离医院近。”
“医生确实是很辛苦啊……和案子没关系，就是我在走廊听你同学说你爸爸收红包什么的，态度不太友善，怕你是不是被欺负了，家里没人能给你撑腰。我看你好像受伤了，腿摔了？”徐方照脸上还带着几分关切的体贴，刘峻伟对徐方照这种即使对未成年也连哄带骗的询问技巧也已经适应良好，语气和缓地接话：“我们就是关心你，其实你放心，二院和市局是合作单位。”
这句话里的暗示意味太浓，谭新整个人松弛下来，把头靠在沙发椅背上，哼了一声，拿着手柄等着游戏载入：“这年头谁看病不包红包啊？自己家人生病都那么抠，活该死。”
刘峻伟口袋里握着录音笔的手默默攥紧，暗暗扭头，状似被电视吸引，看向游戏画面，避开自己对着谭新的视线。
谭新浑然不觉，继续说：“那几个说我坏话的我大概能猜出来是谁，fck 要不是学校逼着高一的必须住宿，谁和他们玩啊。他们也就在背后说我坏话，真要是家里谁有病，还不是要来我家求爷爷告奶奶的。
你们都不知道，开家长会的时候，每个家长都得自我介绍自己是干嘛的。他们听了我爸的介绍，一个个跟狗似的要来加微信。我爸都烦死了。我们班班花还给我写纸条呢。那帮和你们背后说我坏话的……”谭新对着刘峻伟毫不掩饰地伸出中指，
“几个怂炮罢了，他们就是嫉妒。这事不用你们警察出面，你们就把那个神婆邪教端了就行。”
徐方照露出个有点苦恼的表情，缓缓道：“但是……你母亲现在不是很配合我们的工作，可能会给你们家后续造成麻烦。她就是不说，最后可能会被算作扰乱公务，有意包庇。甚至可能被算作主动邪教成员”
听了这话，谭新打游戏的手终于停了下来，游戏机里的伟岸角色也随之停在了酒吧门口，原地张望。
刘峻伟恰如其分地补充道：“当然，如果你这边能提供我们什么信息的话，最后在定罪的方面，也算是你母亲作为邪教受害者积极配合调查。”
“关于那个神婆你还知道些什么吗？什么都可以，会对我们的案件侦破很有帮助。”徐方照问。
谭新吞了下口水，仔细回忆起来：“我妈就带我去过两次，还都是让我在车上就蒙着眼，下了车也是七拐八拐的，进了屋才让我把眼罩拿开。我就下了车还要走很久，走廊很长，很冷。虽然是白天，但是那屋子挺暗的，和鬼片里似的，阴森森的。
屋里有很多佛像，但是他们不准我抬头看，要我一直看着自己的脚尖。
我第一次去还被放血了，十个指头都扎破了，疼死我了都。第二次就是让我喝符水，把我带进一个小屋，眼睛蒙着躺在床上。我想想都觉得恶心。就好像有东西在我肚子上爬一样。艹 想起来就倒胃口。我妈就是没文化，越是这种神神叨叨的她越信。”
“那每次你妈妈去了神婆那里之后，回来都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会做什么？”
“一顿折腾呗，烧香拜佛的，我爸一个医生怎么能忍她搞封建迷信啊？两个人就吵个没完，我生病了就来折腾我了。”
“他们经常吵架是吗？除了迷信的原因呢，因为你的学习？”
本来还在掰着手指头回忆邪教事宜的谭新被问愣了，转头看了徐方照一眼，哼了一声：“关我什么事啊？别说我学习还不错，就是我考倒数第一我以后也能出国留学。他们吵架都是吵他们自己，和我没关系。”
徐方照笑了下，笑得很敷衍，笑意达不到眼底，对刘峻伟轻轻点了下头，“谭新，这个邪教的问题很多，已经把你妈妈洗脑了，而且让你家出现了一些事情，所以有些问题我只能问你，你能配合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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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海酒吧
卷帘门半拉着，此时正是酒吧里难得的宁静。
离开业还有一段时间，厨师正在后厨备餐，丝蒂从二楼的休息室晃悠悠地飘到吧台。
吧台处，白一译正打着电话。
“我拿到的内部消息，保真保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对对对，那三家都和千欢网络联系着呢，还没签合同。我后发给你那两家是签了合同的。你们那边要是有余力也可以去打听打听。”
“放心，合同肯定生效不了，千欢这一下子缓不过来，撑不到一个月。千欢网络全体高层估计能剩下一两个都困难，造谣诽谤传播虚假信息，你要是不放心，过一周再去找人看看，估计办公室都能空了。”
电话那头的人喜气洋洋，声音隔着电话听筒都能听到，“谢谢白哥指点！该给的好处你放心！您今晚上要是有空，咱哥俩吃一顿？”
“哈哈哈哈，客气客气，吃饭就算了，我这接了公家的活，急着要呢……”白一译话锋一转，“但是那两个被造谣的小姑娘是挺可怜的。他们千欢网络造谣两个受害者小姑娘给自己打广告，有用但是缺德啊。你们要是想想法子给两个女生扭转一下舆论，也算是积德行善了。同样能宣传公司，警察那边还高兴。他们也被千欢网络泼脏水，正为这事儿头疼呢。”
对方乐了，声若洪钟，笑得震耳朵，白一译默默拿远了些手机。
笑够了，这才朗声继续：“懂了。白哥心善，我喜欢和白哥这样仗义的人合作。放心，双赢的事，我肯定干，我也是懂规矩人，一码归一码，该给白哥的好处也少不了。白哥下次有这种好事还记得我啊”
“哪的话，是我麻烦你们。都是兄弟，这些话外道了。”
白一译面无表情地说些热情之至的寒暄，半天才从没营养的套话中脱身，挂断电话，抬眼看着丝蒂：“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包娴雅本来就是因为男朋友在这才来百宁的，已经准备回老家了。吕晴那边搬家公司我也联系好了。放心了？”
丝蒂：“嗯。我告诉她了。房子不用着急卖，过了一两个月别人也就忘了这码事了，到时候再卖价格好点。”
虽然事情到这里勉强算是办妥收尾，但受害者被迫搬家的结局，依然算不得什么好结局。是以两人沉默了片刻。
丝蒂想转移话题，下意识四下张望，正巧瞥见白一译身前的桌面上放了本小册子。
丝蒂随手拿起小册子翻了翻，是医药公司的宣传单。
“你从谭德正办公室拿的？”丝蒂问。
白一译点点头。
丝蒂重新看了遍，把册子扔回给白一译，“你拿这个回来干嘛？……我去，徐方照让你查的那个在谭德正家里发现的催情水，不会就是那个药代从公司拿的吧。自产自销自用了？”
白一译笑着摇摇头：“正规公司怎么可能出这种产品，没见过谁家生产催情水敢标厂家的。别说还有公司出宣传册往医院发了。催情水应该是小作坊出的。说是让我帮着查，估计也没对我报什么希望。主要是托我提醒你，酒吧是这种药物的泛滥重灾区，让你注意一点。”
丝蒂一脸不乐意，“他能不能盼我点好的？我这又不是那种酒吧，不过容我为我自己以及我的倒霉同行说句话，没有哪个开店的希望别人在自家店里开搞。但凡有点本事的老板都会把这种贩子扔出去的。万一出了事，有人报了警，夜店哪怕只是配合调查停三天，这三天赔的钱，卖药卖一个月都不够赔的。”
白一译：“你的意思是？”
丝蒂：“你说酒吧是这种药物的泛滥重灾区，说反了。只有这种药物泛滥了，才能随手就在酒吧买到。我没见过这玩意儿，你就知足吧。查来源，谁买的问谁不就得了？不是从自己公司拿的，就是药代本人从外边买的呗。”
白一译双指夹着薄薄的宣传册，手腕一抖，噌地一声，宣传册被掷进垃圾桶。
“想去看看这个医药代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