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是宋人，本姓赵
所有人都在往外逃，
唯独赵真，萤火和长老往大本营里面冲。
“敕勒家是不是疯了，这种时候还去送死？”
尔朱家老十二看到，惊呼道。
“老十二，你别忘了，敕勒川是他们敕勒家创建的。
我们可以逃，
他们不能！”
“那也不能进去送死！
只要活着，总有重建敕勒川那一天。”
“喂，快跑啊，大本营里面全是轻甲骑兵。”
太子的第二波攻击，用的是轻甲骑兵。
他们更加灵活，三五人围攻一人，成功率极高。
这种时候冲进去，赵真都无法保证安然身退。
“看，六哥！”
斛律家的人远远看到赵真冲向大本营，惊叹道。
“娘的，总归是死，不如战个痛快。阿爹，我随六哥去也！”
一人从山丘上俯冲而下，追逐赵真的身影去了。
“大本营有很多妇孺，我们全跑了，他们怎么办？”
一人悲戚道。
“学六哥，救妇孺！”
“对，即便活着冲出去，也是死尸罢了。”
顿时有十数人附和。
随着赵真一路掩杀，
聚拢在他身边的刺客越来越多。
“你们为何不逃？”
赵真急了。
众人视死如归，相视而笑，无人应答。
“你们不怕死？”
赵真问道。
“怕，哪有不怕死的。”
“额不怕，我只怕一个人死的太孤单，连个作伴的都没有。
只要能跟大家埋在一块，死又如何。”
“我家里人都死光了，不肯一人独活。”
“哈哈哈，死也要跟六哥死在一块。”
战斗到这种地步，
什么人情世故，
狗屁的尔虞我诈，
去他娘的贪生怕死，
统统都抛到了脑后。
一死而已！
“好儿郎，那就杀个痛快！”
赵真欣慰的大叫一声，带领大家摆成一字长蛇阵，
从山丘俯冲而下。
跟东宫宿卫第一番遭遇，
阵斩七十，殒命十四。
第二番冲锋，
阵斩五十，殒命二十二。
第三番冲锋，
阵斩二十四，殒命十七。
等冲进长老家的时候，
赵真身边只剩二十一个兄弟。
“去穹庐，有东西要拿。”
长老拼力从马背上摔下来，费力朝穹庐爬去。
赵真立刻下马，跟萤火一起扶着长老进屋。
其余人等把穹庐围成一圈， 不让任何人靠近。
长老指了指床底下的大铁箱：
“里面是部落的花名册，
敕勒川三百年传承，
所有人的名字都在里面。”
“还有吗？”
赵真着急的问道。
“那。”
长老指了指地板。
萤火非常聪明，立刻明白长老的心意。
他掀开地毯，用短刀撬开木板，
下面赫然是个暗格。
“拿出来。”
长老说道。
萤火太小，搬不动这么沉的木箱子，
赵真跑过去，一把拎出来。
长老指了指抽屉，
萤火跑过去，翻出一串钥匙。
“用这个打开。”
长老找到木箱的钥匙，递给赵真。
赵真打开木箱，
里面杂七杂八的堆了很多东西。
“这里面有敕勒川所有机关的规划图，
还有三条密道的设计图，
你一定要带出去，
不要让他们抢到。”
赵真点头。
“那些是咱们敕勒家三百年来积攒下来的武功，秘术，医药，刺杀，格斗，制毒秘籍，千万不能落入敌人手里。”
赵真答应下来。
“这些东西原本只传给敕勒家的子孙，
看这架势，
敕勒家剩不下人了。
我替祖先做主，
遇到可教之才，就教给他吧。
重要的是开枝散叶。”
说到这里，长老已经热泪盈眶。
“我懂！”
赵真郑重的点头应允。
“把那个包裹拿来。”
长老费力的抬手指了指木箱里的包袱。
萤火立刻拿出来，递给长老。
“打开。”
长老看着赵真命令道。
赵真马上解开包袱。
看得出来，这个包袱在箱子里放了很长时间，已经开始褪色。
把包袱打开，
迎面是一串佛珠，赵真一眼便看出，这是蜀国乐山出产的极品，非常名贵。
佛珠中央躺着一只玉蝉，
玉蝉与树上的鸣蝉一般大小，
虽然不大，但构造精美，巧夺天工，与真蝉并无二致。
放在树杈上，几可乱真。
除了这两个东西，
还有两套孩童衣裳，看尺寸，应该是两三岁的男孩穿的。
长老抬头，借着烛光看着赵真，似有千言万语，又不知从何说起。
外面喊杀声传来，
长老知道时间不多，由不得他犹豫不决。
索性狠下心说道：
“老六，事到如今，爷爷我只能告诉你真相。”
“你不是敕勒家的人，
你是宋人，
你身上流的是宋人的血。”
“当年夏州大战，
我领着百余位敕勒川的刺客也加入了独孤信的大军。
专门负责刺杀宋国皇帝，
可惜让他逃脱了。”
“任务失败，我们相约在城南土地庙集合。
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把这个包袱和一个两岁的孩童托付给我。
我原本不肯，
妇人以死相托，
我只得答应。”
“那个孩童就是我？”
“对。”
“那位妇人是我娘？”
长老摇摇头。
“不是，她只说你姓赵，家在洛阳。
如果能侥幸存活，
叮嘱你去洛阳寻亲。”
“那位妇人呢？”
赵真急问。
“以死相托，当然死了。”
萤火插话道。
“为何托付给西凉人？”
赵真满肚狐疑。
“夏州大战，西凉军大胜，满城都是西凉骑兵。
宋军和宋人如丧家之犬，四处逃命。
独孤信下令屠城，一个宋人都不能留。
我们这些刺客穿的军装与西凉骑兵不同，
妇人也许是想赌一把。
她只能托付给我，
不然你还能活。”
长老解释道。
“带上这些信物，去洛阳找你的家人。”
长老狠心道。
他心里很清楚，即便他不这么说，赵真也会去寻亲人的。
还不如大度一点。
“不，敕勒川遭此劫难，都是因我而起。
不杀了太子，
不重建敕勒川，
我绝不去洛阳！”
赵真说的果决，牙齿把嘴唇都咬出了血。
长老听罢，欣慰的抬手抚摸赵真的额头。
“我没看错人，我没看错人…”
“你知道吗？他们都劝我把你宰了，我一直拦着不让动手。
不是因为我心慈手软，而是看你实在太优秀了。
不忍下手。”
“你六岁那年，部落会议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可还记得？”
“记得，那是我第一次杀人。”
赵真说道。
长老微微笑道：
“如果你杀不了人，我们就会杀你，还好你做到了。”
“我的子孙陆续凋零，我是把你当亲孙子养的。
我死以后，长老的位置原本是给你的…”
长老动情的说道。
“爷爷不要说了，我都知道。”
赵真眼含泪花，这是他十七年来第一次流泪。
外面杀的昏天暗地，
此时不是磨叽的时候。
长老把事情交代完毕，最后说道：
“扶我出去，用敕勒川最隆重的葬礼把我送给长生天，我要去祖先那里赎罪。”
长老身受重伤，逃出去只是给别人添累赘。
他心里清楚，死的体面。
他要赵真用安葬长老的仪式，送他回家。
“我知道。”
赵真点头。
“我亲自送爷爷上路！”
事已至此，无需妇人之仁。
给爷爷一个体面，比什么都重要。
赵真出门，
让大家准备干柴，
用这些干柴堆积了一个露台。
赵真把长老扛上露台，亲自点燃火把。
火噼里啪啦的燃起，
带着长老的灵魂，飞升去长生天。
“把这些花名册挖坑埋起来，日后来取。”
赵真吩咐萤火。
敕勒川的花名册对独孤天完一文不值，
这么大一箱子，想带出去难如登天。
不如干脆埋入地下，重建敕勒川的时候再取出来。
把花名册埋完，
敌人越聚越多，
赵真手下仅剩五个人。
“去密道。”
赵真点燃穹庐，领着萤火和五人趁着火光，逃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