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祭司

    挤出人群，

    壮汉拉赵真小马，神色慌张的说道：

    “六哥，这次有麻烦了。”

    赵真见状，赶紧问道：

    “出了何事？”

    “大祭司找到长老，要开部落会议。我猜肯定没好事。”

    赵真一头雾水，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与我何干？”

    “早不开晚不开，偏偏等你回来再开，还点名让你参加，你觉得呢？”

    壮汉提醒道。

    是啊，

    这就叫部落扩大会议。

    谁被扩大了，这个会一定跟他有关系。

    “接着。”

    赵真把缰绳扔他怀里，让他给大宛马喂草，不要跟着。

    庞大的穹庐内，

    长老在南面正襟危坐，

    六位柱国分列左右。

    赵真扫视四周，

    发现被扩大的人不光有他，

    还有斛律家的族长和尔朱家的族长。

    穹庐正中央，便是穿着黑色长袍的大祭司。

    赵真一一向在场各位问好，

    然后递给长老一张两百两的银票。

    敕勒川的规矩，

    任何买卖都要抽水，

    一般都是三十抽一。

    得来的钱用于部落的公共开支。

    其实大部分都用于祭祀了。

    赵真这一趟得了五千两，多给了几十两算作心意。

    “坐下听话。”

    长老板着脸说道。

    他是赵真的爷爷，

    亲的。

    在部落会议上没有亲属，只有子民。

    赵真坐定，

    长老说话了。

    “敕勒川三百年的规矩，不问雇主，不问货物。

    旁人更不能问买卖的细节。

    我本不该问你这趟买卖的事，但是事关重大，我不得不多问几句。”

    “请长老问责。”

    赵真严肃的说道。

    这副态度主要是给其他人看的，不然长老的权威何在。

    “你可知这一趟买卖的雇主是谁？”

    “不知。”

    赵真答完，看了一圈周围，诚恳的说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接头的是个女人，

    至于雇主？

    我想是兰州府人士，他们口音如此。”

    “没有证据，不要妄语。”

    长老呵斥道。

    “是。”

    赵真只得闭嘴。

    “既然不知，我便再问。

    你可知这趟买卖的货物是谁？”

    “天水城，具体不知。”

    赵真在这里撒了谎。

    他绝不能当着部落的面，把独孤邕抖落出来。

    “嗯。”

    赵真的态度很好，长老和众人颇为满意。

    他既然回答不知道，那就真的不知道。

    对刺客来说，知道的越少越好，

    在场所有人都是刺客，或年轻时当过刺客，

    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大祭司见什么都问不出来，站起身子，

    来到赵真面前，俯身看着他的眼睛。

    大祭司的眼睛非常浑浊，

    赵真根本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忽然，

    大祭司掏出旌旗，点住赵真的额头，嘴里念念有词：

    “天赐恩典，如此甘甜。

    尔为罪人，寄望赦免。

    昔日尔迷失，希冀归正途。

    过去我瞎了双眼，

    现在我重归光明。

    只要尔相信，恩典就会由我降临。

    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作为生在红旗下的五好青年，赵真当然不信这一套。

    不过，这里的人除了他之外，

    全，

    都，

    信！

    这是他们的信仰，改变不了。

    他只能装作虔诚的样子，

    双手合十，

    听大祭司聒噪。

    念完之后，大祭司睁开眼睛。

    对着赵真说出谶语：

    “你将为敕勒川带来灾厄，

    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

    大祭司直接走了。

    “这是何意？

    模棱两可的什么意思？”

    赵真急了，摊开手表示无辜。

    众人也不懂大祭司的话是什么意思，

    讨论了半天，

    得出一个结论：

    赵真先不要接任务，

    老实待在敕勒川，哪也不能去。

    离了大谱！

    等众人都离开，长老来到赵真面前，瞪着他说道：

    “不要以为多给银子就能了事。

    你到底知不知雇主和货物是谁，只有你自己知道。

    对我们说谎无所谓，

    向大祭司说谎，

    就是向长生天说谎，

    要遭天谴的！”

    赵真立刻反驳：

    “爷爷，孙儿委屈。大祭司是黑水城派来监视咱们的，他胡言乱语，这您也信？”

    长老嘴角抽搐一下，不允许自己的孙子亵渎大祭司。

    “大祭司来自黑水城不假，

    但他传达的是长生天的指示。

    长生天是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子民的。

    这段时间你老实在家待着，

    哪也不能去。”

    “不去就不去，斛律三马上结婚，我本就没打算出门！”

    赵真赌气道。

    ，

    大祭司在部落除了掌握祭祀大权，

    还是个牵红线的媒人。

    斛律三正式向尔朱家的七姑娘提亲。

    大祭司一番做法，把大喜的日子定在七天后的五月初三。

    七姑娘今年15岁，

    斛律三算是捡到宝了。

    ，

    兰州府是西凉的国都，也是独孤氏的大本营。

    西凉皇帝独孤信今年五十六岁。

    他随着父亲起于草莽，一路拼杀，直至西凉建国。

    先帝被长生天带走后，

    他顺利继承皇位，成为西凉第二位皇帝。

    他在位期间最大的一件事便是西凉与大宋的夏州之战。

    此战之前，

    大宋和北方的燕国并不承认独孤氏建立的西凉政权，

    认为他们不过是个茹毛饮血的原始部落联盟，

    不配得到国家的地位。

    夏州大捷是西凉的立国之战，

    从此，大宋和燕国都具表国书，承认了西凉的国家地位。

    此战也奠定了独孤信在西凉至高无上的地位。

    把独孤氏的权力拉到了顶峰。

    在他之前，

    西凉是个散装国家。

    是个标准的部落联盟。

    独孤氏，

    莫藏氏，

    尔朱氏，

    斛律氏，

    候莫氏，

    一起组成了西凉国。

    趁着夏州大捷的东风，

    独孤信效仿大宋，废掉了联盟会议，建立中央集权。

    从中央到地方的官制全面照搬大宋，完成了向现代国家的转变。

    独孤天完趁这个东风，

    从独孤家的柱国（有权利参加部落联盟大会），一跃成为西凉太子。

    东宫，

    王妃，

    东宫宿卫等成套体系迅速成型。

    彻底断了其他部落蠢蠢欲动的心思。

    从这一点看，独孤邕这个保守派必然会死。

    他拦住的不光是独孤天完的登基之路，

    还拦住了西凉的开化之路。

    寝宫内，

    独孤信正在批阅奏章，

    这时候，

    太监奏报太子求见。

    “天这么晚了，他来作甚？”

    独孤信纳闷道。

    “让他进来吧。”

    随即，他准许太子觐见。

    独孤天完手里捧着一个箱子，

    脸上眼泪鼻涕横流，

    刚刚进门，

    他立刻扑向独孤信，

    然后跪地嚎啕大哭：

    “父皇，皇叔他殡天了！”